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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酒之在煙硝中跳起,皮肉在空中劃了一道旋,接著藏進凌空繪出的軌道裡,隻手撐地。見了那麼多關於干戈的史載,安酒之就沒有真實去設想自己會處在狼煙驟起。大雍沒有盛世,虛有太平,誠如現實中能回溯的五代兵荒馬亂。她忽地有些感念在現世讀書的時候,不必去算計人心,而是在史料裡埋首。人在大雍不相食,卻相侵著心,遍佈滿界的屍傀承著私慾而行。她與蘇慈配合的天衣無縫,最完美的簡帛戰策,便是她以肉身坦前、蘇慈墊後,即便白衣仙長多有不願,安酒之的速度仍舊凌駕於他的話語之前。大刀落斬,作為卿塵劍的指引,安酒之的「有趣」刀多半的作用只是威嚇,實際的攻擊力集中於蘇慈的劍身。即使蘇慈現在被愛訓練的話匣子開花結果了許多,但在安酒之即想即行的雷霆狠戾之前也只能作無聲沉默。
  
  那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玄鯨血契,安酒之傷了尚可復還;蘇慈有個萬一,怎堪永劫之不復。
  
  在戰鬥上安酒之自詡為頭腦派,實際上提刀跑跳、畫唸施咒,文字形容上簡單,安酒之卻足足苦練了年餘。她自願抱書去學習本可跟自己無關的靈氣進階符篆高級,都是在她意識到不能成為蘇慈的弱點之後。人一旦有了顧忌的東西,終是身不由己,明面上蘇慈二十三、安酒之十九,但合著現世的生活經驗,她卻是要比他走的要前。對安酒之而言能成弱點的幾乎沒有,即使是蘇慈也一樣。人之所以相交相集,本就是自利益而起。說得白話些,沒有利益,誰要理你。但當你有了那麼點對於他人可用之處,也是你自信的根據,蘇慈絕對是能有這點自信的,他是安西所有人的仙長,安酒之的蘇元卿,他不會是她的弱點,而她卻可能是他的軟肋。
  
  怕嗎?倘若蘇慈一死,自己也八九不離十。安酒之那時候這樣回應宣蓉:「在我們那裡有個說法,能一起死挺美的。」實際上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要不黃泉之下,九泉相扶;又或飛昇上界,擠為上神。大雍修靈者的最高階層即飛昇,那不是白話的死亡嗎?或許大雍與現世便是連結著的互為冥界,一方死亡便輸傳至另一個維度。這樣想來,她大抵已在現世死過,再攜手蘇慈重新活一次,那也挺好,日子還長。每次戰鬥安酒之窺探不到蘇慈的想法,但她慶幸對方不曉得她的思維。想的太多的人,終不會快樂。像考試交了試卷,寫完交卷才焦慮到底有沒有錯誤,可人生就跟考試遞了卷一樣,沒有修改時間沒有那麼多如果,沒有什麼要是,想的越多只是讓執念越來越絆住自己,任何事情都是。所以,相信著眼前就好了,相信著彼此。
  
  安酒之笑的如夜魅伏出,頂著烈陽,微光似琉璃珠裂碎嵌鑲於她周身輪廓。
  
  「要上囉,元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