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Rain, rain, rain.




　　里歐不怎麼喜歡雨。


　　同理，他不喜歡加洛的信息素。
　　加洛的信息素是雨的味兒，水氣、霧氣、以及塵土和青草的味道，算得上少見的Alpha信息素，可許多被加洛從火場裡頭救出來的Omega都喜歡得很。
　　其實作為一個剛成年的Alpha，加洛管控自己信息素的能力算挺好，平日裡聞著像和風細雨，但出任務時一旦情緒激昂起來，信息素的濃度會連著飆升，像場滂沱大雨似的，在熱氣逼人的火場裡聞起來讓人格外心安。
　　「感覺在他身邊，所有的危險的火焰都不會靠近了。」一個被加洛從火場裡頭救出的Omega這麼說，還羞紅著一張臉。
　　但里歐從初見時就覺得加洛和他不對盤。無論是理念或者性格，甚至最根本的信息素這種生理條件都合不來。
　　即使里歐弗提亞是個Omega──理應和Alpha相互吸引的Omega──他的本質仍是個燃燒者。初次見面時加洛的信息素便帶給了他極大的威脅感，那像場要澆熄一切的傾盆大雨，濃厚的水氣掐熄了所有火苗。
　　對於這種本能相斥的信息素，里歐本來抱持的心態自然是能夠離得多遠當然就離得多遠，可惜命運總是喜歡作弄人。
　　在那個小山洞裡再碰頭時，里歐原先還以為他和加洛提莫斯從此會如兩條直線一樣，相遇在一點之後便走向分岔的道路越走越遠；然而事實上，那非但不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加洛後來甚至還救了他兩次，最後他們甚至還一起搭上一台莫名其妙的機器人，完全燃燒拯救了地球。聽起來簡直像什麼胡謅的故事。
　　其實加洛將火焰送到自己體內時，里歐仍是有印象的。那像是一場雨裡忽地劃起一根火柴，那簇火苗在雨中搖曳，纖弱卻又堅韌，而這場傾洩的大雨裡溫柔地擁住了他。
　　當里歐睜開雙眼，對上加洛湛藍眼裡那明亮的、未曾熄滅的光點時，他驀地感覺到某種情緒漫過了心尖。


　　里歐沒告訴過加洛這件事，而更超乎他意料的是，他們後來交往了。普羅米亞完全燃燒的週年紀念日那天，他們在救火隊的休息室裡抓著彼此的領子粗魯地接吻，牙齒撞在一塊兒只讓人更興奮，莫名其妙又順理成章。
　　加洛顯然是情動了，一把將里歐抱了起來壓在置物櫃上親吻。Alpha的信息素又溢了出來，像場瓢潑的大雨撲天蓋地淹沒了偌大的休息室。里歐不輕不重地蹙了蹙眉，在親吻的間隙輕聲道：「信息素……收一收。」
　　「為什麼？」加洛埋在他的頸子邊，喘著氣問。
　　為什麼？里歐被這麼一問便哽住了，忽地不確定起來。普羅米亞已經離開地球那麼久了，世界上再也沒有燃燒者，里歐弗提亞作為一個普通的Omega，在雨裡還是不自在。
　　他垂下眼來，答非所問地道：「味道太重了。」接著一把捧住加洛的臉，把對方所有問題都用吻堵了回去。
　　直到他們確定了關係，連標記都完成了，里歐偶爾還是會被那味道搞得心神不寧。加洛的信息素平時聞起來春雨似的溫柔和緩，情緒激昂起來也不過雨勢稍大些，可在情事裡頭便像場狂風暴雨，拍得人站不穩。
　　加洛會把他溫柔地摁在床鋪上，緩慢而輕柔地進入他。加洛還會小心地問他會不會疼，問他舒不舒服，一邊在他的嘴唇頸側手臂和胸膛上落下無數個吻，而狂亂的大雨在鼻腔裡四竄。
　　里歐有時候會感覺自己像身在一個大雨織就的牢籠。細密而豆大的雨珠一滴滴地把他裹在過分溫柔的雨裡，而他是這場大雨中飄搖的一簇火苗，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他這輩子可能都逃不了。


　　里歐有時候回想起來，也許更早的時候，在他還沒成為燃燒者之前，他就不怎麼喜歡雨了。小時候父母說要帶他出去玩，每次只要遇到下雨就會取消，母親會溫柔地摸摸他的頭說：「下次吧，寶貝，下星期一定去，好嗎？」
　　而成為燃燒者之後更是如此，他曾看著剛燃起的花火在雨水裡逝去，那感覺像一道生命的消失。雨似乎總是帶來失望。
　　和加洛交往三週年的那個早晨，里歐也是在雨水的味道中清醒的。水氣與溼氣與塵土被打濕的味道環繞著他，感覺有些沉重而慵懶。
　　里歐還沒完全清醒，本來下意識想推推身邊的加洛，讓他收斂信息素，但還沒伸手便聽見了滴滴答答的雨聲。他睜開眼，往床邊的窗戶看去，看見外頭雨下了起來，而且還逐漸變大。
　　他們本來打算去露營慶祝三週年的，現在看來是必需取消了。里歐輕嘆了口氣，身邊的加洛忽地翻過身來。他迷迷糊糊地半張開眼：「怎麼了？」
　　「下雨了。」里歐說，也翻身面對他，「今天的行程要取消了。」
　　「欸──」加洛小聲地咕噥道，接著便伸手把Omega摟進了自己懷裡。里歐突如其來被加洛一身柔軟的雨水味兒裹住，愣愣地瞠大了眼。「那就再睡一會兒。里歐昨天很晚睡吧？趕工作也不用這樣的。」加洛說，鼻尖埋進了里歐柔軟的髮絲裡。
　　「……」里歐抬眼看他，看見Alpha嘴角一抹輕淺的笑意。又來了，那種被過分溫柔的傾盆大雨困住的感覺，里歐想，可那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也伸手環住加洛的腰，腿自動地纏上對方的。加洛的體溫比他高一些，抱起來很溫暖，里歐把頭埋進他胸膛，發出滿足的喟嘆。如果是這樣的雨，也許，也許，即使是里歐弗提亞也能在裡頭佇足。
　　「你說的對。」里歐輕聲道，打了個呵欠：「再睡一會吧。」


　　里歐不怎麼喜歡雨，但他喜歡加洛提莫斯。
　　也許，待在雨裡也並不完全是件壞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