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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ark Stars (4)








當他們分頭前往蘭開斯特的路上,Mickey 通知他們Kosinski 開始移動了──理由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些盯著他的人也找上他了。較早出發的Jake 與Bradley 先從一場槍戰之中救下了他,並在後來趕到的Tom 與Pete、以及洛杉磯縣警合作之下,他們擊中其中三人,並逮捕了另外兩人。他們將犯有槍擊、衝撞執法人員、以及其他數條罪名的現行犯交給洛杉磯縣警,並將Kosinski──黑髮、高佻而瘦削的男人,在被救助之後依然展露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帶回他們的船屋裡。
在他們向他表明了身分與來意、並證實了Abraham “Mule” Scott 上校的死訊之時,Kosinski 點頭表示他可以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而即使事先已經知情,他對Scott 上校之死表現的震驚與內疚也顯然並非虛假。在Tom 和Pete對他進行訊問之時,他們的行為心理學者這樣評價。
Pete 向他說他們找到了Kosinski 交給上校的隨身碟,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知道那是關於什麼的了。他說,而Tom 翻了翻Mickey 在他們與私人保安公司的打手們的混戰之中解析完成的資料,給了肯定的回覆。
Kosinski 與他所屬的航太工程公司所執行的無人機開發計畫,在身為現場工程師的Kosinski 對其軟硬體的設計進行核對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極其細微、但只能是出於刻意而非疏忽的軟、硬體弱點,雖然那太過細微以至於甚至不會影響機體的功能,但只要掌握了這些弱點,只要是了解這項技術的人,誰都可能可以在這架機體飛上空之後修改它原本被賦予的任務。他試著向公司與簽證了這項設計的工程師提醒這個問題,卻沒有被當作一回事,但他開始注意到自己受到了並不是那麼隱密的跟蹤與威脅,然後他想到了他在大學時期的老友與老同事,目前正在海軍航空系統司令部底下擔任試飛員,而他所負責的計畫也同樣屬於U&W計劃執行辦公室之下。
「於是你就與Scott 上校聯絡,試圖透過他將你所發現的安全性弱點通知海軍──你事前知道他所負責的新型機計畫正在瀕臨中止的事情嗎?」
或者是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可能會以此為籌碼,向他的上司爭取他自己的計畫的持續?
Tom 以嚴肅的語氣問道,而Kosinski 摀住臉,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發誓我事先並不知情。我知道他在執行Cain 少將的新型機計畫,但不知道那是怎樣的內容,也不知道那和我們的計畫有經費的競爭──我了解Scott,知道他不可能因為非安全性或是可行性的理由而放棄他的計畫,無論他自己可能需要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但是他的飛行或者他在政治上的魯莽並沒有殺死他,害死他的是與他的計畫無干的資訊,而是我將他捲進這樣的問題裡的。他掩起臉發出了哽咽,而Tom 與Pete 互相看了一眼,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他們讓Kosinski 一個人在訊問間裡沉澱他的情緒,等到他冷靜以後,則必須還是將要將他移送,讓軍法部門進一步地釐清他的非正規洩密行為──或者是吹哨行為的責任。
等待的過程中,他們在船屋的客廳與行動中心裡的Mickey 通訊,知道為LASD 拘留的私人保安公司的打手們已經承認他們與Scott 上校的死亡有關,但堅稱那是個意外,並招出了他們的雇主,正是在無人機計畫中簽證了有問題的機體設計的那名工程師,且他們也查到了那名工程師最近有著來自海外的可疑金流,Jake 與Bradley 已經前往約談──如果他們很快地又找到其他證據,或者有必要的話,則會拘提他到案。
至此,除了等待軍法庭的拘提令以外,他們的工作幾乎已經結束了,但空氣仍然相當凝重,Tom 坐在沙發中,以拳頭抵在人中的位置沉思著,而Pete 則在屋子裡頭來回踱步,彷彿只要他一停下腳步就會發生爆炸一般。Tom 明白他懷抱有許多只屬於他的──一名天殺的好的前海軍飛行員的鬱憤,他無法殘忍地要Pete 壓抑住他試著紓解情緒的舉動,但無法否認那股情緒相當有感染力,且令人分心。
所幸,在他忍不住出聲要Pete 停止他那彷彿焦慮不安的自閉症兒童一般的舉動以前,來自行動中心的聯絡分別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然而出現在畫面上的並不是Mickey,而是Viper。他先告知了Tom 跟Pete 說,Jake 和Bradley 已經透過一場小型的追逐戰逮到了可能涉及通敵的工程師,而整起案件的經過與他們所想的並沒有太大的出入。
「先生們,我很感謝你們在今天之內就幾乎解決了這個案件,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煩你們去做──Cain 少將希望我們能夠在今天針對這個案件對他做一次從頭到尾的說明,而我認為由你們兩位去會更適合。」
雖然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但可以麻煩你們嗎?Kazansky 探員、Mitchell 探員。他們的行政主管這樣說道,而他們互看了一眼。
「要我們去是可以,但我有句話必須先說在前面,Viper。」
Pete 小心翼翼地開口,而Viper 點了點頭。
我不確定我能夠不得罪Cain 少將,這樣也沒有問題嗎?這會不會破壞你們十幾年──幾十年來的交情?他不帶任何一絲慚愧之情地問,而Viper 從他的鬍子下頭哼了聲。
「我了解你也了解Hammer,Mitchell 先生。你想要對他說什麼就儘管說吧,我相信那沒辦法真正得罪他的。」
「那為什麼你在今天的一開始幾乎完全肯定我會激怒少將,長官?」
「我之所以認為你會得罪他,Mitchell 先生,完全是由於你不讀空氣與偏離話題的本領,而那正是Chester 向來無法忍受的。但我相信你現在應該有明確地想要問他的問題了吧?」
Pete 含住下唇,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先生們。有關Kosinski 提供的資料可以由Gracia 先生提供,而移送的手續我會請Fitch 先生處理,『暗星』之謎在等著你們。」



又是兩個半小時的車程,這次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交談,只有輕柔的音樂在車子裡頭流淌。他們在由橘紅轉為紫色的天色之中再度穿越同一個管制哨,來到了幾個小時前曾經到訪過的辦公棟,大多數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回到了各自的住處或宿舍,前來迎接他們的仍是中隊指揮官本人,她看起來比白天看到時要更顯疲憊而憔悴了一些,但與他們對上的視線似乎帶著一絲安心。
我從Metcalf 先生那裡聽到事件的大概了,探員們,非常感謝你們為Scott 做的事情。她慎重地分別以雙手握了他們兩個的手,目光特別在Pete 臉上逗留了一下。作為他的指揮官,我對他的死感到惋惜與悲傷,但作為一名飛行員與同事,我很高興我可以持續以他為榮。
我很遺憾我無法認識生前的他。Pete 輕聲回答,而她微笑著點了點頭。Mule 肯定也會這麼想的,Mitchell 中校。現在Cain 少將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帶你們過去吧。
她將他們帶到少將的辦公室外,敲了敲他的門,得到了裡頭低沉的男聲的回應之後,便打開門向裡頭的男人說明來者何人,示意他們可以進去的同時向他們道別,接著便挺起背脊,以優美而迅速的步伐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打擾了,少將。我們是代表NCIS洛杉磯特別項目辦公室前來的,我是特別探員Tom Kazansky,而在我身旁的這一位是特別探員Pete Mitchell。」
您好,長官。Tom 首先開口自我介紹,Pete 跟在他之後簡單地打了招呼,而穿著燙得一絲不苟的卡其制服,胸前別著飛行員徽章與大串勛略,坐在辦公桌後頭的男人這才從他桌上的文件中抬起頭。
以少將的這個職位與他人事資料裡頭的年齡來說,Chester “Hammer” Cain 少將看起來相當蒼老,Pete 不會用「不怒自威」來形容,因為少將緊抿的嘴與臉上所有的皺紋都彷彿帶著憤怒的活力,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則是在他下垂的眼皮下頭的那一對令人印象深刻的青色眼眸──當他盯著他們看的時候,對那炯然的雙眸就彷彿兩顆灼熱的藍巨星。
「Viper 有向我說會派你們過來,Kazansky 探員、Mitchell 探員……或者應該稱呼你為Maverick?」
用您方便稱呼的方式即可,長官。他含蓄地回答,而Cain 哼了聲,將視線轉向Tom。
Tom Kazansky 清了清喉嚨,開始對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進行簡單而清楚的交代:無人機開發計畫的民間承包商的工程師發現了不被自己的公司承認的安全性漏洞,於是他轉而向他所認識的一名海軍上校兼武器開發測試人員──恰好是另一個即將被中止的新型戰鬥機開發計畫的試飛員──傳達這份資訊,而知道這個資訊的兩人因此而被製造了那些安全性漏洞的人所追逐,Abraham “Mule” Scott 上校不幸地在這個過程中遭到謀殺。
「目前本案的謀殺者目前正為洛杉磯縣警所關押,而無人機開發計畫裡刻意設置了系統缺陷的嫌疑人,以及發現它們、並且將這些資訊洩漏給Scott 上校的工程師Kosinski 與他所提供的資訊目前都暫時保管在NCIS,接下來會將人、物證與調查報告移交給軍檢──」
「──好了,Kazansky 探員,感謝你的說明。後面的事情我知道會怎麼處理。」
他以事務性的語氣說明著,而到了後續處置的部分,Cain 抬起一隻手,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Tom 點了點頭。
「那麼,您對於本案還有什麼部分需要更進一步的說明的嗎?」
「不、不需要了,很顯然的,這是一個我們對開發計畫的檢核與督導不周,以及不幸的意外組合在一起所發生的悲劇。我如果需要更詳盡的內容,我更偏好之後閱讀你們所提供的調查報告。」
在Pete 忍不住將「那您為什麼需要我們來到這裡,長官」這個絕對會被稱之為失禮的問句吐出之前,Cain 從他的辦公桌前站了起來。
「跟我來。」
他走到兩人跟前,低聲這樣說道之後,便邁著大步逕自走出了他的辦公室。不明所以的兩人只能跟在他的後頭,軍用皮鞋在空盪而減少了照明的走廊上踏出了響亮而孤獨的聲音,Tom 注意到少將右腳的步伐似乎與他的左腳有些不同。
他們走出了辦公棟,而Cain 的司機不知何時已經在樓下等待他們,他們上了車,接著便跨越了四分之一的基地,被載到了一處門只有半掩著的機棚前,裡頭還透出了一些燈光與人聲,少將示意司機停住讓他們下車,而他們就跟在挺直著腰桿老人身後走進裡頭。
走進機棚中,映在他們眼底的是一台輪廓完全由流線組成、外觀則烤成消光黑色的嶄新的戰鬥機,只一眼他們就知道那就是他們在資料之中讀到的「暗星」的原型機。
還在機棚裡的機組人員似乎被少將突如其來的造訪給嚇到了,所有人都暫停了手上的工作,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地等著他們的計劃的長官、或說是終結者對他們下指令,或者是責問他們為什麼這個時候待在開發中的原型機的旁邊。Tom 與Pete 在其中看到了Hondo,他代表著團隊走上前,勇敢地向少將報告他們正在為三天後的9馬赫測試點準備──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或許不再有實現的可能。
然而Cain 並沒有對他的匯報多說什麼,只是命令他們盡速完成他們其實沒有被授權進行的整備工作,然後盡速離開。Hondo接下了他的要求,大聲轉達給其他整備中的工作人員,要他們回到工作中,而在他也重新加入了工作人員之前,對著站在Cain 身邊的他們點了點頭。
「請問我可以──」
他們三人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整備班的工作,直到Pete 終於忍不住徵求在機體周遭走走看看的同意。Cain 沉默地點頭以後他便迫不及待地邁出腳步,走近機體,興味津津地觀察它的機頭、機翼、引擎等各種部位,熱心地向機組員提出各種問題。
──彷彿他就是他們的一員一般。看著他的搭檔在機組員之中穿梭著,Tom 不由得默默地如此想到。他仰起下巴深吸了口氣,接著眼角餘光瞟到老將軍焰藍色的雙眼正在盯著自己。
怎麼了嗎,少將?他心下一凜,轉過頭去迎向了對方的目光。如果Mitchell 探員打擾到了您的行程,我可以叫他停止那麼做……
「Kazansky 探員,你對你的搭檔的過去了解多少?」
對方幾乎是唐突地這樣問道,Tom 愣了一下。
「……作為搭檔與團隊負責人,我能夠閱覽他的人事資料,知道他過去所有的服役紀錄,除此之外,就是搭檔的這十年間他自己告訴我的、以及我們共同查到的事情。」
您有什麼關於Mitchell 探員的問題想要確認的嗎?他問道,而老將軍搖了搖頭。不,就只是問問而已。看來你了解Pete Mitchell,但並不是相當熟悉作為飛行員的”Maverick” ──說起來,你的父親Kazansky 中將也是一名飛行員吧?是什麼讓你在從海軍官校畢業後沒有選擇和他一樣的路?
他因為對方話語中的意味深長而微微皺起了眉。如果您指的是他的飛行與飛行員生活的話,因為我並沒有實際參與或見過,因此是的,或許我並不熟悉作為飛行員的他。而至於關於我的問題,恕我直言,我看不出那與這整件事情有任何關聯。他有禮、但明確地做出拒絕,而Cain 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確實沒有任何關聯,但在我看來,這肯定是海軍的損失。以你的能力與特質,絕對能夠成為最好的飛行員之一,比你的父親還要好──但是無論是你或是老Kazansky,都沒有辦法成為”Maverick” 那樣的飛行員。」
您是說,「天殺的好」的飛行員?他想起白天時Pete 所說的話,這樣反問,Cain 瞇起了眼。
別讓Maverick 讓你留下錯誤的印象了,Kazansky 探員,那種說法對一名飛行員而言,在絕大多數時間都不是稱讚的話語。確實,飛行員是一個容易與浪漫及幻想產生連結的職位,成為一名飛行員所必須具備的特質與接受的訓練,很容易讓飛行員們、以及和他們一起工作的人之間產生必要以上的情感連結,但實際上這就和軍隊裡的任何一個位置一樣,代表的是權力、責任與風險。除了那些打從一開始就只將之視為必須繼承的遺產的人以外,成為飛行員的人或多或少都對這份工作懷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其中的大部分都會很快地便認清這個現實,但是少數的人則無法捨棄他們的天真,或者是自我中心,使他們將飛行的工作當作是炫耀自己的能耐、或者是追求刺激的手段──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這對軍人而言代表著什麼。
但是像這樣的人,每個世代總是會出現個一兩個──只要飛行員這個種族還存在著一天。他喃喃地說道,目光轉向以熱切與渴望的眼神撫摸的超高音速戰鬥原型機的Pete,但那與其說是怒視,更接近審視著某種稀罕之物的眼神。這種人如果沒有死於飛行的話,通常在飛行生涯結束以後就會離開海軍,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找到手段持續飛行,比如說,試飛員。
像是Scott 上校那樣。他應和,而Cain 深深吸了口氣,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否認,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間不早了,或許我們應該回去了,帶上你的搭檔吧,Kazansky 探員。
Tom 答應,呼叫了幾聲之後,嘆了口氣走到機邊,拍了拍與機組員聊地渾然忘我的Pete Mitchell 的肩膀,拎著他的領子,將仍戀戀不捨地看著開發中的原型機的前飛行員帶離了機棚。

返回辦公棟的路上依然安靜,直到司機將他們在建築物前放下,Cain 少將首先下了車,走向仍然亮著的建築物,沒走太遠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面向在他身後下車的兩名探員,以低沉的嗓音發話。
「這次的案件解決了一起發生在我們的試飛員身上的不幸命案,並阻止了一起未來可能變成重大國防安全漏洞的犯罪行為,我代表航空系統司令部表示對NCIS 的感謝。」
這是我們的職責,長官。Tom 代表回應,而Cain 看著他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視線轉向Pete。
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的話,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Mitchell 探員。他明確地指名提醒,Tom 聽到他的搭檔在身旁深深吸了口氣,挺起了胸膛。
「好的,那就恕我僭越了。雖然與本案無關──但我想要冒昧地請問,『暗星』計畫未來將會怎麼發展?您仍然要中止它嗎?」
Pete Mitchell 以少見的嚴肅的音色問道,而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做出這個提問,逆著光所看到的Cain少將那張刻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沒有一絲的動搖。
「首先,因為計畫失去了其專屬試飛員的關係,原訂於三天後進行的合約飛行測試將會無限期推延,而我雖然已經將中止『暗星』的開發、並把原來撥用到那裡的預算重新歸還到主要的無人機計畫的提案送出,但是否真正中止則不是我個人所能夠左右的。」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長官?」
「戰爭正在進入新的形態,在情報單位的你們應該也明白。在未來的某天,大多數的戰機將不再需要活生生的飛行員,包含我們現在正在開發的超高音速戰機也是如此。那樣的未來已經近在咫尺,而還沒有認知到這一點的飛行員將無法參與其中。」
我贊成研發帶來物理與航太科學的突破,但不贊成那耽誤我們真正的當務之急。Cain 語氣平淡但冷酷地回答,Pete 揚起了聲音。
「但恕我直言,長官,無論戰爭再怎麼樣改變,您知道肯定還是會有自動操控系統或是無人機所無法達成的目標。飛行員的存在永遠會是必要的──」
「──而在人們持續爭論飛行員的必要、為此他們爭取時間的時候,海軍還會失去多少的飛行員?」
像你這樣一個天殺的好的飛行員,是為了什麼而不再飛行的?Pete “Maverick” Mitchell 中校?
Chester “Hammer” Cain 少將這樣反問,而Pete 哽住了呼吸。他睜大了眼睛僵直了身體,瞪視著直挺挺地站在他們面前的老人。Tom 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同時注意到他握得緊緊的拳頭正微微地顫抖,於是稍微擺出了防備的姿態;而少將並沒有對他近乎不遜的眼神與肢體動作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逆著光,他們無法分辨那道目光是代表著失望或者是惋惜。
「……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兩位探員。」
就恕我不送你們到哨口了,晚安。這樣說道,老飛行員轉過身背對他們,頭也不回地走上建築物的階梯。在他轉過身的瞬間,Tom 注意到了他卡其制服的左胸前,象徵著功勳彪炳的大量勳略中的那一片紫色。
「……走吧,Pete。」
直到將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抓住了他的搭檔的肩膀輕輕搖晃了下,這樣說道。而黑髮的男人無言地點了點頭。在坐進車子裡頭之時,他確定他看到了綠色眼眸中反射出了水光。
他拿出手機,先打了電話回到行動中心,傳了幾則訊息,接著發動車子,穿越管制哨口,離開孤立於莫哈維沙漠中的航空站。



Pete 在進入洛杉磯市時從他的小憩中甦醒,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當他開啟螢幕之後先是倒抽了口氣,接著Tom從照後鏡裡看到他抹了抹眼角,被藍光所照亮的臉上露出了無聲但掩飾不住的微笑。那應該由於是Bradley。
回到辦公室時時間已經將近深夜,建築物裡大部分的區域都關上燈光,只剩下屬於他們的主管的那一方基地裡頭仍然溫暖而明亮。他和Pete 一起走近,而Viper 像是預知了他們在這個時候的返航,從大茶壺中為他們各倒了一杯他新沏的茶。
Tom 簡單地向他匯報了他們與Cain 少將的對話,而Viper 只是一邊點頭、一邊以評估一般的眼神看著Pete,而在匯報結束之後,老人伸手拍了拍他們兩個的臂膀。
「你們做的很好,Kazansky 探員,而Mitchell 先生,你表現相當成熟,我必須說,這讓我感到相當驕傲。」
Pete 低下頭,露出了侷促的微笑,而Tom 吐了口氣,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出聲問道:
「我們知道您和Cain 少將是老友,Viper,那你是否知道他為什麼那麼……」
敵視飛行員?在他試著尋找適合的詞彙的時候,Viper 挑起了眉毛,Tom 則聳了聳肩。我想說的是「激進」,但如果你覺得那是個適合的表現的話,長官。
「Hammer 曾經是個很好的──天殺的好的飛行員,大家都以為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從戰鬥機裡拖出來,直到他在一次任務中失去了他的僚機與RIO,而他在爆炸與彈射中受到的傷害使他被診斷為不再適合飛行。他獲得了升職,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積極地推進無人戰鬥武器的開發。」
在他們驚詫的表情當中,Viper 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他曾經是個比誰都還要愛天空的人,但他同樣地愛著飛行員們,希望保護他們的欲望,甚至超過了對飛行的執著。
要不要猜猜是誰命名了那個計畫?「暗星」──由John Michell 在1783年初次提出,重力造成的引力速度超過光速,以至於無法被肉眼觀測的巨大質量恆星,而由Robert Oppenheimer 等人在1939年正式建立了它的物理模型,直到現代,仍持續是天體研究的重心之一。雖然我們都知道近代科學的發現常常被用於戰爭,或者說戰爭促進了科學的突破,但我們都不會否認那使我們接近了宇宙的真相,並觸發了對於人們所能夠窮盡的極限的追尋。
雖然嘴上愛說那樣子的話,但Chester 骨子裡頭依然是個浪漫的人。Viper 一邊搖頭一邊從鬍子下露出了微笑,然後揮了揮手。
「好了,現在是真的晚了,老人家喝完這杯茶就要準備回家休息了,你們也幫我們省一點電費吧,喝完茶就快點離開,兩位探員。」
報告下週三以前提出即可。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周末,先生們。
這樣說道,他們的行政主管拎起早已經收拾好的公事包,走向昏暗的玄關之時背對著他們說道。而Tom 與Pete 對看了一眼,互相挑了挑眉,聳了聳肩。

當他們收拾好了Viper 的茶具,關掉了辦公室裡的最後一盞燈光、上好了保全機制後,Pete 拎著他的安全帽準備走向自己的機車,卻被Tom 給阻止。
「嘿,Pete,你今天跟我回家。」
黑髮的男人停住了正要戴上安全帽的手,抬起頭看向他的搭檔,眨了眨眼。
「嗯?為什麼這麼突然?」
「Sarah 幫我們留了晚餐的千層麵與沙拉,還沒有放進冰箱,現在回去加熱來吃的話就和剛做好的時候一樣。」
「噢,好吧,我得承認那很吸引人,Ice。但今晚我有我的計畫——」
「不,你才沒有。」
就算曾經有過,在我們十一點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也早就自然消滅了。金髮的男人咧嘴而笑,絲毫不接受他蒼白的藉口。Pete Mitchell 深深嘆了口氣。
「……我很感謝你的邀請,但說真的,Ice,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我沒有在問你。」
他試圖想要甩開男人的掌握,但或許是掙扎的不夠真心誠意,前陸戰隊員彷彿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地把他拖到了不久前才離開的車邊,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連著安全帽與背包將他塞進了座位裡頭。
「但是我的車——」
他試著做出最後的口頭反抗,但兩隻瞇起的眼睛從上而下俯視著他,像是懸在冬季夜空中散發著柔和的藍光的兩枚月亮。
「別傻了,Pete,今天我們已經夠累了,你不能夠騎車。如果你再一次因此出了車禍的話,Viper絕對會要你交出你的鑰匙的。」
你不想那樣、對吧?男人咧出了充滿威脅性的微笑,而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絕對不想。」
「對,所以走吧,今天晚上去我家。」
然後這個周末你得陪我看球賽,幫Jack 完成他的數學作業,然後和我、Sarah、以及Mercy 一起為她的畢業舞會挑選禮服。Tom Kazansky 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關上了他那一側的門;而當男人從駕駛座的那一側鑽進車子裡時,Pete 在他臉上看到了笑容,帶著他從來沒有看過的、令他呼吸有些窘迫的那種柔和。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個專斷獨行的混帳,Kazansky?他看著窗外空蕩的道路與閃耀的霓虹燈,低聲地咕噥道。
你每次在房間裡都會這樣說,就像你第一次上我的床一樣,Mitchell。車子開過陰暗的天橋下,他從玻璃上一閃而逝的倒影中看到他的搭檔從鼻子裡發出得意的嘲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