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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剑

万里挑一的，这回，直升机平稳降落到莫德海姆冷清的广场。村子早已遭到废弃，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无。

随行的其他士兵仍然在津津乐道，讨论不久前的空袭。「可供吹嘘两年」，克劳德无意中听到，倒是不假。

但他产生了新的困扰。

如果没记错，原先的世界里，直升机坠毁导致他们只有在雪地里跋涉，进而在通往边境的路上发现了那座魔晄挖掘实验设施，而那里，巧到不行，正是杰内西斯本尊的藏身之处。

现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而且抵达的时间也比当初提前了，目标或许还在别处闲晃。

事情将如何进展，克劳德毫无头绪。

他们会无功而返吗？

直升机是否还是坠毁的好？

不，不能这样想，老路不会把他带往新的境界。如果要寻求改变，就得放弃过去，即使这意味着失去掌控。

……说得好像他能掌控住什么一样。

「你什么也拯救不了，包括你自己。」

又来了。

他驱散心中丧钟般的声音。

兵分两路，展开搜索。扎克斯和曾带着其他士兵，而克劳德跟他的上司则被所有人默认为绑定了。

「这边。」他把萨菲罗斯往正确的方向带。

杰内西斯和叛逃科学家，两个对手而已，他们能搞定，呃……「他」能搞定。

银发将军举步跟上，对于他可疑的胸有成竹，只挑了挑眉头。

从不问问题，这是他的优点。在别的轮回中，克劳德尝试过利用自己的先见之明左右其他人的决定，扎克斯、艾丽丝、蒂法……他都试过，但他们总是要追问到底。

当然这可以理解，在这个时空当中，克劳德还未赢得他们的全盘信任，他必须给出站得住脚的理由。萨菲罗斯不问问题，是他的性格所致，他习惯自己找答案，用他那套莫名其妙的外星人逻辑。

克劳德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他。

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偶像注意的狂热粉丝？神经病？

甚至……五台间谍。

天使来给他们报信了。

风雪遮天蔽日，还是中午，就已经昏黄得像傍晚，通往魔晄挖掘实验设施的隧道入口，天使自空中缓降。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色短发，稳重的国字脸，下颌蓄有薄须。

克劳德惊讶地发现，他长着翅膀，单边的右翼，就像未来萨菲罗斯经常在关键时刻展开耀武扬威的那样，但羽毛的颜色不同，是纯白的。

这还不是最令克劳德惊讶之处。

对方背上的那把剑……不会错，那就是他从临死前的扎克斯手中接过的、曾像握着朋友的手一样握着它战斗过的……破坏剑。

银发将军对他的降临反应平淡。

「安吉尔。」

直到萨菲罗斯开口，克劳德才注意到，对方穿着一等战士制服。

他就是安吉尔，「走得很近」三人组中的最后一位。

安吉尔抬起手臂，指向幽深的隧道。

「从这过去，杰内西斯在那边。」

萨菲罗斯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目光回到他身上，「你呢？」

安吉尔摇摇头，往后撤了一步，振翅飞离。

漫天风雪很快将他吞没。

一声极低的叹息，克劳德循声转过头。

他的上司抬首仰望对方离去的方向，表情难得的凝重。一片白羽悠悠旋落，他用掌心接住，握紧。

他伫立在严寒中的侧影看起来格外孤单。风把他的长发吹着向前飘舞，像一层单薄的银色幽灵从背后拥抱他。

克劳德意识到，这个萨菲罗斯并不是为了戏弄他（至少不全是），才动用职权改变计划。

要是扎克斯在这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活跃气氛，这种场面克劳德真的应付不来，因为他通常是被应付的那个。况且，他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都摸不准。他倾向于同情，但萨菲罗斯，能凭一己之力摧毁星球的存在……同情？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侮辱。

他是需要一些东西，但不是像同情这么隔岸观火、居高临下的。

克劳德无法给予，即使他能，他会吗？

「安吉尔的剑？」他若无其事地提起。

小鸟有种才能，就是在所有显而易见、值得探究的问题当中，挑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个。

隐藏在翅膀的高光下，谁会注意到那把剑？

「是把好剑。」萨菲罗斯还是答道，「他很爱惜，我几乎没见他用过，说是会磨损。」

「哦……」

对不起，克劳德在心里道歉。破坏剑被他当做纪念碑，立在米德加郊外，扎克斯牺牲的地方。他上次造访的时候，已经锈迹斑斑。

「但是关键时刻，他会用。」

「要用在刀刃上。」安吉尔的名言。

萨菲罗斯印象中唯一的一次，是他们三人背着二等战士溜进训练场，安吉尔为了阻止他和杰内西斯之间的切磋失控而出手。

虽然最后，杰内西斯还是受伤了，事情从那时起急转直下。

为什么他不能为杰内西斯输血？这根刺一直扎在萨菲罗斯心里。

关键时刻用。

考虑到未来他曾两度死在破坏剑下，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再讽刺不过了。

「因为它寄托了……荣誉和梦想。」

滂沱大雨中，扎克斯用他最后的力气，像传递薪火，把它们，连同破坏剑推进了克劳德怀里。

听见安吉尔经常挂在嘴边的两个词，萨菲罗斯笑了，「你跟他会很投缘。」

说完，他突然惊觉，他犯了个低级错误。羽翼才是无关紧要的表象，真正令安吉尔摇摆不定的反而是那把剑。

他望向身边的金发少年。

克劳德低着头，脸颊和鼻尖被冻得发红，更显得皮肤白皙，小刷子似的睫毛盖住双眼，仿佛迷失在记忆中。除了头发，他的什么都是秀气的，细而弯的眉毛，小巧的嘴唇，像舞蹈演员那么纤细的身材。这样的人会是神罗士兵，匪夷所思，塔克斯或许都更适合他。

但萨菲罗斯见过他战斗的样子，那看上去轻轻一掰就能折断的手臂，竟然能爆发出无比凶狠的力量。

荣誉和梦想，那就是力量来源吗？

他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本身就具有深刻的洞见？

作为一个年仅十六岁的青少年，他身上的谜团也太多了。

曾留下来望风，克劳德跟着现神罗英雄和扎克斯，负责潜入那座魔晄挖掘设施。尼伯海姆预演，他有种错觉。

轻松绕过守卫，他们搭上升降梯。

克劳德奇怪他此前从来没有注意到扎克斯的武器。变化正是在莫德海姆任务前后发生的。安吉尔的爱剑怎么会到他手里呢？

电梯井单调的景色在栅栏外匀速滑过。

「扎克斯，你见到安吉尔了吗？」克劳德打听。

「你们见到了？」扎克斯的意外相当于否认。

「他提供了杰内西斯的位置。」萨菲罗斯说。

他在曾面前隐瞒了这点。如果安吉尔愿意把行踪暴露给所有人，在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之前就会现身，不对吗？

「那他现在呢？」扎克斯急切地问。

萨菲罗斯摇头，「走了。」

扎克斯懊恼的把头发梳向脑后，「见鬼，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他……」

「我不认为他可以回答。」

安吉尔自己都显得毫无头绪，萨菲罗斯从没见过他那么迷茫的样子。

可能对外，他是神罗倾力打造的英雄，但不论在战士中，还是他们三人之中，安吉尔才是事实上的精神领袖。

如果他崩溃了……

「哦，对不起，」扎克斯想起克劳德被晾在了一边，「安吉尔一直很照顾我，就像……我的老师。」

「像是在模拟战里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自己还笑眯眯的在那说风凉话？」

痛苦会让你变强。什么狗屁理论？

银发将军的脸色微妙地变黑了。

扎克斯瞄了他一眼，正要爆笑，想起他们在潜行，清清嗓子。

「不，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安吉尔的教育方法是敲脑门，以及……」

「一大堆说教。」萨菲罗斯接上。

「就是！」扎克斯深有感触，拿手比划，「超大一堆！」

过去带来的安慰像棉花糖入口即化，回味苦涩，他叹息，「希望他能找回自己。」

他并不介意安吉尔背上多了点除破坏剑以外的东西，只要下次带他飞之前让他做足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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