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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的熱度》

天氣變得潮濕的那週，小嗝嗝發起了高燒。

沒牙最先察覺異狀的，是他氣息裡那絲異常的沉重。

牠一開始只是警覺地在屋裡繞，觀察他的動作。小嗝嗝嘴硬地說只是累了，結果才說完三句話，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跌坐在火爐旁。

那一瞬間，沒牙的尾巴猛地緊繃，像獵獸察覺威脅一樣全身繃直，下一秒便把他一把拖進牠翅膀下的庇護圈中。

「喂，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沒牙沒理他，只是繞著他低低打轉，時不時用鼻尖頂一下他額頭，像在確認體溫。

小嗝嗝失笑：「你不是醫師，別裝專業。」

但他還是靠著牠坐下，讓那團溫熱的身體成為他疲憊時唯一能倚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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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他燒得渾渾噩噩。意識裡一會兒是熟悉的房屋，一會兒是海崖的風聲與火光。

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嘴唇邊被什麼柔軟又濕潤的東西輕觸。

張開眼，一條已經燙熟、被咬斷一半的魚正被塞到他嘴邊。

「你……你剛才是……用嘴煮完，再吐出來餵我？」

沒牙低聲鳴了下，像在說：「我會嚼給你也算仁至義盡了。」

他掙扎地想拒絕，但沒牙的尾巴直接搭上他膝蓋，把他牢牢按回被窩，眼神堅定得讓他無法違抗。

小嗝嗝苦笑：「你這是強迫餵食……但好吧，我試試。」

那魚其實……意外地還不錯。

不過他不會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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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天，沒牙幾乎不離他身邊。

牠用自己的身體為他保溫、用尾巴為他撥開多餘的被子、用額頭觸碰他皮膚確認溫度、甚至會在他咳嗽時立刻衝出去抓草藥回來（雖然不見得正確）。

而最讓他難以抵抗的，是牠睡覺時的習慣——

牠會把他整個包進自己的翅膀裡。

像抱著蛋一樣，把他整個裹起來。他頭枕著牠的腹部，能聽見牠穩定的心跳與偶爾滾動的氣息。

那是最接近夢境的一段時間。他在牠的身體裡沉睡，像被黑夜擁抱，也像被深深地，深深地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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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晚，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沒牙還醒著，靜靜看著他。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牠的臉──那雙眼睛裡倒映著他的影子，明亮而溫柔。

「你不睡嗎？」他輕聲問。

沒牙靠得更近些，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額頭，動作輕得像風。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會走？」

沒牙沒有回答，只是把整張臉埋進他胸口。

他輕笑：「傻龍，我都在你翅膀底下了，還想逃去哪裡？」

沒牙輕輕發出一聲咕鳴，像是某種安慰，也像是終於放鬆的呼吸。

那一夜，他睡得很好。第一次，他夢見牠變成光，包住他，讓他所有的病痛都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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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醒來時燒已退。整個人有些虛，但清醒得像是剛從深海浮出。

沒牙一臉沒睡的樣子坐在床邊，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像在說：「你終於回來了。」

他張開手，牠立刻撲上來，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整個人又黏回來。

「……你守了我這麼多天，我該說謝謝嗎？」

沒牙輕輕舔了舔他脖子，那動作既親昵又……羞得他耳尖發紅。

他輕聲嘆氣，把額頭抵上牠的鼻樑。

「你對我這麼好，我可能會一直賴在你身邊，永遠都不走了。」

沒牙回應他的，是一聲像風鈴般低柔的鳴聲，還有那雙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像是在說：那正是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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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絲翠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某天早晨，懷著真心探望好友的心情，闖入一場過於黏膩的人龍黨親密現場。

她提著一籃熱騰騰的魚湯，站在小嗝嗝木屋外，禮貌地敲了兩下門。

「小嗝嗝？我帶了……」

沒人應門。

「……你昨天說已經退燒了，不會是又昏過去了吧？」她皺眉，伸手試了試門把，居然沒鎖。

維京人的門沒鎖通常代表「可以進來」，或者「我太病重了，隨時準備見奧丁」。
亞絲翠皺了皺眉，小心地推開門。

「嗝嗝？我進來囉——」

她才踏進屋內一步，就停下了。
……然後愣在原地整整十秒。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色的龍翼，如天篷般覆蓋了整張床。陽光從縫隙間照進來，在灰白色的床單上灑出碎銀似的光。

再往裡看，小嗝嗝正半裸著身子躺在床上，被沒牙一整條龍裹在懷裡──頭抵著他脖頸，前肢壓在他腰上，尾巴還纏過他的腳踝。

他動也不動，呼吸沉緩，嘴角甚至掛著一絲……幸福的微笑。

亞絲翠：「……」

她輕輕關上門，退回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開口：

「……我是不是打擾到什麼生理需求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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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門才從裡面打開。

小嗝嗝一臉睡眼惺忪，頭髮亂得像剛被野豬追過。他身上裹著毯子，耳尖還泛著紅。

「早……妳怎麼這麼早？」

亞絲翠雙手環胸，看著他背後那隻一臉「你剛才還躺在我懷裡」的夜煞龍，嘴角抽了一下。

「我本來只是想送點魚湯，沒想到先看到一對……嗯，很有默契的室友。」

小嗝嗝：「不是你想的那樣！」

亞絲翠：「我什麼都沒想，但你剛剛的睡姿……再那樣下去我就得叫長老來主持儀式了。」

沒牙在後方得意地打了個哈欠，甚至伸了個懶腰，像是在表達滿意。

小嗝嗝：「我們真的沒……唉，我懶得解釋了。」

亞絲翠將魚湯遞給他，語氣平靜：「沒關係，嗝嗝。」

「我……」

「沒牙也挺好。」她打斷他，瞥了那條黑色巨影一眼，語氣古怪，「除了稍微過於……肢體表現派以外，其他都還行。」

沒牙搖了搖尾巴，像是在感謝她的祝福。

她轉身走出門，最後回頭看他一眼，語氣溫和：

「你生病的時候，牠會用整條命守著你。這樣的對象，不是人類又怎樣？」

她笑了笑。

「不過如果你們真的哪天要辦什麼……我還是希望你穿上點像樣的衣服。拜託。」

小嗝嗝：「……我會的，謝謝妳的湯，還有……」

「還有沒叫全村人來看嗎？」

「對，尤其是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