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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作業（三）

所以說，為什麼他要陪這小糰子出門。
這是虞夏的感想。

時間回到兩個禮拜前，虞因到國中報到後，領了一份暑假作業回家寫，本來還在開心可以好好玩一個暑假的虞因抱著那疊薄薄的試卷回來後的臉，可真是一個哀戚，彷彿整個暑假就要泡湯了一樣。
因為領養人是虞佟，陪虞因去報到的也是虞佟，所以自家兒子神情的變化也自然盡收眼底，不過虞佟到是沒說些甚麼，只是摸了摸虞因的頭頂。
此時的虞因已經是一個小少年了，身高抽高，在同齡人中算出挑的，不過搭配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圓圓臉蛋，稚氣未脫，與虞佟站在一起，到是不像是父子，反而像兄弟。

「有什麼作業呢？」虞佟從哭喪著臉的虞因手中輕輕的抽走那疊試卷，稍微翻看了一下之後，注意到其中一項作業是必須與家人觀看體育賽事並且留下照片記錄還有一百字心得。
「數學、國語還有社會自然，最後還有體育作業。」虞因有些洩氣的說，其實這些作業都不難，只是有好幾項必須得要親子一同完成，可是大爸二爸這麼忙，怎麼可能陪自己一起做作業呢？
「那阿因想看什麼比賽呢？」虞佟蹲下身來，盡量與虞因平視，不過小孩子長得快，虞佟蹲下來之後還得微微抬頭才能直視虞因漂亮的雙眼。
「棒球。」虞因小小聲地說，他對於運動並不熱衷，可是畢業前聽班上同學一直在討論棒球卡還有棒球比賽，讓虞因也有些想知道這個運動是怎麼進行的。
「好，那就看棒球，可以嗎？」
「嗯。」

某些方面來說，虞佟的行動力不比虞夏低，在虞因說完想看棒球比賽之後，他立馬就訂到了兩張比賽的票。

可好景不常，本來做好準備的虞佟卻臨時被喊去支援，因為上頭的長官臨時來視察，所以需要行政職的人在一旁待命。
不過反觀虞夏，卻因為臨時視察得到了一天假，從警局裡聽來的小道消息是說，這次的視察會影響某些重要人物的升遷，所以當然要避免一切突發狀況，而最容易發生「突發狀況」的虞夏，自然就放假一天。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虞夏得陪這個小糰子出門的原因，噢不，不是小糰子，是小少年。

認分的塗抹好充足的防曬，帶著兄長準備好的所有用品，虞夏騎著機車帶著虞因前往棒球場。
虞夏平日也不關注運動比賽，特別是這次還是臨時被塞了一項任務出門，自然不會對這地方有多熟悉，由於在路口轉錯彎，導致兩人繞了好大一圈才到比賽現場，而比賽已經開始來到了兩局上半。

「你先去那裏站好，我幫你拍個照再進去。」抓了抓被安全帽壓平的頭髮，虞夏四處張望後，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吉祥物看板，便叫虞因過去拍照。
「可是比賽開始了！」虞因拉著虞夏的手，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會場入口，似乎是急著想到位置上就座。
「傻啊，都遲到了，少看幾分鐘也不會怎樣，但是等等結束後一定一堆人要拍照，你要排到猴年馬月？」虞夏不輕不重的拍了虞因的腦袋讓他再仔細看看現場狀況，虞夏還真不知道這小鬼傻呼呼又不懂變通的個性到底打哪來，或許是跟隨著原生父母吧。
不過這話他也不會對虞因說，到現在虞因還是不清楚親生父母的死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離開了自己，只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而已，所以虞夏當然不會笨到去往孩子的心裡疙瘩上踩。
「啊！也對。」虞因想了想也對，二爸平時就很忙了，今天帶他出來回去後估計要呼呼大睡，還是不要讓他太晚睡比較好，於是他鬆開虞夏的手，一蹦一跳的跑到吉祥物旁邊，列開大大的笑容，比出一個YA的手勢。
見狀，虞夏將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打開，對焦後按下快門，這樣虞因的作業就有著落了。

而為什麼虞夏不入鏡拍照，很簡單，因為他是吸血鬼。
傳說中吸血鬼是無法被鏡子映照出來的，這有一部分是事實，另一部分是虛假的，在久遠久遠以前，吸血鬼確實是無法被映照出鏡像，但後來發現，活越久的吸血鬼可以被映照出身影，就跟歲數越長的吸血鬼是可以在太陽下行走一段時間是同一個道理。
在現代的照相技術中，吸血鬼自然也是可以被照在相片上的，可是照片整體的鮮明度就會十分詭異，看起來像是後製上的，這也是為什麼虞夏不願意入鏡，一方面是這個，另一方面是他有夠討厭拍照。

活了這麼久，留不留下紀錄都無所謂，這是他的想法。

入場時，兩隊比數還是呈現僵持狀態，不過兩人對於棒球都是瞎子摸象，一開始只能根據身邊球迷的歡呼去評斷現在好還是不好。
到底虞夏活的歲數比虞因長，打沒兩局後他就可以給虞因講解現在場上大致的狀況了，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無師自通。

比賽的結果對虞因來說並不怎麼重要，反正作業的要求只需要票根還有照片。最重要的部分是，今天很難得的跟二爸一起出門，平常這種作業都是虞佟請假陪他來，單獨跟虞夏出門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今天額外的珍貴。
「二爸能不能跟我拍一張照片？」離開棒球場前，虞因牽著虞夏微涼但是厚實的大掌，鼓起勇氣問道。
今天雖然虞夏出門有擦防曬，但是卻因為看比賽而疏忽了補擦防曬這塊，導致虞夏的皮膚其實有些不適，可他怎麼會跟虞因說呢？
「不要。」虞夏果斷的拒絕。或許是因為太陽加上方才補擦的防曬的關係，虞夏的臉看起來有些紅潤，並不像早上來的時候那麼蒼白，看起來更加有人氣。
「但是平常很少跟二爸出門。」虞因將頭垂的低低的，直盯自己的腳尖，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這時，虞夏才想到，虞因是個生命有限的人類，而他們自始至終並未向他坦承身分，所以虞因自然認為他們會經歷生老病死的過程，高機率會先他一步而去，才想留下一些紀念。
吸血鬼也會經歷生老病死，只是週期比人類長得非常多。

正是因為這個因素，才使虞夏下意識拒絕任何留念的動作，並不是無心，而是將回憶藏了起來，只要不觸及到，便不會懷念、不會心痛、不會不捨。

「拍獨照可以。」在心裡掙扎了一陣子後，最終虞夏做出讓步，可對於虞因來說，卻是令他開心的一件事，大爸也不怎麼與他同框，不過只要他開口，倒是有機會可以拍大爸的獨照。
「好耶！那我要掌鏡！」虞因興沖沖的伸出手，向虞夏討要那部相機。

在幫自家家長拍照的時候，虞因就覺得有些詭異了，不知是天生還是怎麼的，他對於空間、色彩這類的十分敏銳，當他拍下虞佟的照片時，就發現，虞佟的身影對比後頭的景物，其實相對的比較淡， 雖然不至於到要消失，但是整體畫面看起來非常不和諧。
對此，虞因覺得怪是怪，不過就把這件是歸類於相機老舊的頭上，並未深想。

虞夏咋了一聲，將相機交給虞因，在他看到相機裡的虞佟獨照時，就大概猜到這照片是姪子所拍，畢竟攝影的手法並不成熟，拍攝者的角度看起來也像是孩童身高。

可以說大半生以來，他根本沒拍過幾張照，所以虞夏拍照的姿勢僅僅只是雙手放口袋裡，一臉嚴肅的看著鏡頭，彷彿要他笑就要了他的命一樣。
或許是知道自家二爸的個性，又或許是想讓虞夏趕快回去休息，虞因罕見的沒多要求虞夏的表情，只是讓相機對好焦之後就按下快門，稍微檢視一下照片確認沒有失焦後，便主動跑到虞夏身邊牽上虞夏的手，然後將相機還給虞夏。

意思意思的看了一下照片，虞夏就把相機收起來。

「回家了？」虞夏低著頭看了一下身旁因為一點點事情就開心的小孩。
「好！」
「回家後要乖乖寫作業，過兩天二爸幫你把照片洗出來，你再貼上去。」捏了捏手中待有溫熱溫度的小手，見到附近有賣那種小孩都喜歡吃的棉花糖，虞夏十分難得的買了一隻給虞因。

如果說他的人生僅短短一瞬，那就做一些他可能會喜歡的事，這樣也好。
至少現在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