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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井壽意識到的時候,那個冷淡的學弟連他寶貴的假日都占用了。

剛開始只有社團活動時間,之後某次在附近的籃球場偶然遇見,再後來不知怎麼的,居然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例行公事。

「學長,明天見。」

「啊……喔喔。」

他本來想抱怨兩句,但一想到那傢伙即使身懷王牌光環,練習量卻不曾少於任何人,再對比自己荒廢兩年時光,他也只能略帶不甘地把話吞回肚子去。

不能輸啊。怎麼能輸給這小子呢。

「喂流川!怎麼不等我自己先熱身啊!」

三井雙手插兜遠遠朝流川喊道,黑髮的少年收回練投的手,朝他頷首過後原地頓了頓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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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多雨的季節。

三井翕動鼻翼,左手下意識握在膝頭上,抬眼看著遠方湧動的鉛灰色浮雲,擦擦鼻尖說道:「最後一球速戰速決吧,就快要下雨了。」

流川運球應了一聲,沒有多說甚麼,在靠近三分線的時候又頓兩下鞋頭,左右晃了晃腳踝。

「怎麼?是不是新鞋不合腳?讓學長踩一踩啊。」他壓低重心貼上去,來回試探,嘴裡不忘調侃兩句。

「腳,有點奇怪。」

老老實實答了話,瞬間過人上籃,球擦框進籃落地,五秒之內的事情,橘色圓型的小東西在地上彈跳幾下之後滾到罰球線上。

他的眼珠子原本盯著球,溜啊溜地就溜到了學長身上,被敷衍的感覺讓他相當不爽,對方無心防守,這麼簡單就放他過去。

速戰速決,難道是隨便戰隨便決?學長在社團那個耍無賴的死樣子又跑出來了,真的很可惡。

「學長,剛剛那球不算,請再來一次。」

「……哪裡奇怪?」

「再一次。」

「我問你哪裡奇怪!左腳右腳?腳踝?腿?還是膝蓋?」

「不知道,再一次。」

流川楓氣勢洶洶地捏起球,舉在兩人之間,三井壽盤起手臂,咄咄逼人,11號和14號劍拔弩張,互不相讓,就在氣氛僵持不下時,數道刺目的電光一閃即逝,天邊厚重的雲層裡隱有悶雷陣陣。

幾秒鐘的時間大雨便瓢潑而下,學長學弟反應不及,當即就被淋個半濕,兩個人錯愕地大眼瞪小眼,氣勢立刻就弱下去了,只得匆匆抓起包包,一前一後躲進涼亭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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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整叢整叢的繡球花擠擠挨挨,包圍這一方安靜的角落,紫翠綿延,連籃球架的輪廓都被擋在外頭。

三井壽假裝自己沉浸在擦頭髮的任務裡,實際上,正努力用毛巾掩護他鬼鬼祟祟的視線。流川楓面上波瀾不興,看著簷下匯聚的雨水,腳不自覺一下一下頓著鞋,這實在令人心煩意亂,他深吸幾口氣,努著嘴在心裡對自己說——我是學長、我是學長。

17歲的人把毛巾掛在脖子上,僵硬地扶上對方的肩膀略略施力,流川沒掙扎,乖乖坐下了。他心裡鬆了一口氣,順勢蹲下,自然而然就抬眼跟小孩對上視線,流川楓的瞳色深濃如夜,長長的睫羽撲扇著不解,他忍不住在心裡幹了一句,這睫毛是要拿來搧風還是幹嘛,長這麼長真是要死了!

鎮定,三井壽,那只是一排長得離奇的下睫毛,想想自家猩猩隊長憤怒且扭曲的臉孔,他壓下急促的心跳,淡淡道:「哪裡會痛要跟我說。」

三年級的學長抬起一年級的左腿,除去鞋襪後將腳掌置在腿上,先從趾頭開始輕壓,腳心、腳背、腳踝,順著肌理按上小腿,觸上膝蓋的時候動作更加小心翼翼,最後在大腿仔細做了收尾。

隨後,右腿也照著左腿辦理,學弟呼吸平穩,從頭到尾安安靜靜任學長拿捏。

結束後,三井不自在地咳了咳,他拍拍對方兩只白皙的大腳丫子,這都按遍了愣是沒出半點聲,不會是愛面子在硬撐吧。

「你不是說腳很奇怪嗎,到底哪裡奇怪?」

流川想了想,「鞋脫了,就好了。」

得分後衛看起來像是被人扯了頭髮,瞬間露出準備用拖把替人開瓢的臉,抓起旁邊的球鞋往地上一敲,兩粒小碎石被震出,當著兩個人的面滾出涼亭外。

三井壽,炎之男,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在怒罵學弟講話曖昧不明跟咆哮自己反應過度之中選擇了學習鴕鳥精神——毛巾兜臉。

呃呃呃——太丟臉了!我沒臉見人!我幹嘛啊!我在幹嘛啊!啊啊啊煩死了!

流川看著三井坐在地上一下認真一下疑惑、一下暴怒一下尷尬,五官扭曲得厲害,最後乾脆連臉都不露了,他伸手去拉毛巾,沒什麼用。

「學長。」

他把腿往前伸,在三井腰後盤起,順勢坐進對方腿間,張臂把人嵌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學長後背。

「我的腳不痛。」

流川找不到縫隙親三井的臉,只能用嘴唇隔著毛巾笨拙地撞啊撞,在那當下他彷彿想到了甚麼,便把手伸進學長的護膝裡,那人抖了好大一下,腦袋埋得更深了,他只聽到一串模糊的喊聲,具體說了甚麼完全猜不出來。

他將自己的掌心護在對方的膝蓋上,說:「剛剛的按摩,請學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