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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考慮一下嗎?」
  
  如果現在突然有機會與憧憬已久的偶像說一句話,你會選擇說什麼?
  回顧過去,我的生命中似乎還沒有出現過那種讓我達到狂熱崇拜的偶像。但總之就先假定這樣的對象存在吧。遙遠且不可及的耀眼存在。
  如果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我會提出什麼問題呢?
  我左思右想,最終都只有一個想法。
  
  「你看過最奇特的公共空間裝飾品是什麼?」
  
  並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對我的人生有多深刻的影響,而是我現在只能想到這個問題。不管是誰,在看到眼前的這副景象之後,腦袋裡應該都只會剩下跟我一樣的疑問句。
  在占地不廣的辦公室中央,不知為何,有一個人被頭下腳上地吊在天花板上。
  仔細一看,那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個救災訓練用的假人。
  假人的雙腳被童軍繩牢牢綁縛著,還打上了好幾個我看不懂的堅固繩結。繩結的繁複程度不禁讓我覺得,就算是受到能把假人雙腳扯斷的強大外力,那繩結應該還是不會有任何損傷,更別說是斷裂了。
  沿著童軍繩往另一端看去,只見白色繩索在繞過天花板設置的滑輪後往下,最後固定在其中一張辦公桌的桌腳。也就是說,這個假人是利用類似升旗台的機關,從下方吊上去的。
  至於在這間辦公室上班將近半年的我可以確信,天花板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設置任何類似滑輪的東西。
  正常的辦公室天花板不需要這種東西,我們也不需要。
  我無奈地走到辦公室中央,仰望處在完美懸吊之中的假人。如果它有意識,想必一定跟我一樣無助且無力。
  「梢姊,妳這是在幹什麼?」
  坐在假人附近的辦公桌前,一如老樣子作正裝打扮的梢姊正大口大口地啃著烤玉米。
  先不說狼吞虎嚥的姿態把一身勻稱套裝塑造出來的氣質毀滅殆盡,也不說那支玉米烤到讓人認不出它原本的色彩,更不說掉滿地的食物殘渣,光是在早上六點的這個時間,要去哪裡買烤玉米都是個大哉問。
  現在的便利商店發達到這種程度了嗎?
  嘴裡滿是玉米粒的梢姊回答得含糊不清:「吃早餐啊。」
  「我是問這個。」
  「喔,這個呀。」
  梢姊一口吞下嘴裡混雜著唾液的大量澱粉。我彷彿聽見「咕嘟」一聲分外鮮明的吞嚥。
  「品宣,妳有聽過『晴天娃娃』嗎?」
  「晴天娃娃……就吊在窗戶旁邊,祈禱天氣放晴的那個?」
  「對對,跟那個一樣道理。聽說在我們業界啊,只要這樣做就可以招到生意喔。」
  「晴天娃娃原本的傳說就已經夠獵奇了……」
  「聽說要吊真人比較有效就是了。」梢姊又咬了一口烤玉米。
  拜託不要。千萬不要。
  我拿出手機:「機會難得,梢姊,要不要跟妳的作品拍張合照?」
  「恩,好呀!」
  放下手中的烤玉米,身高一百五十幾、比我矮一些的梢姊蹦蹦跳跳地跑到假人旁邊。雖然穿著正式的職場套裝,一舉一動感覺卻像是小學生一樣——
  說小學生好像太過譽了。應該是學齡前兒童。
  「啊不對不對,再往右邊一點。」
  「這樣嗎?」
  「好,就是這樣……等我一下,我調整一下角度喔——」
  左手拿著手機移動到適合的位置之後,我空著的右手把外套口袋裡的東西掏了出來。
  「來,看鏡頭——七減三是多少?」
  「四——!」
  擺出勝利V字手勢的梢姊笑得相當燦爛,簡直無懈可擊。
  當她元氣滿滿地回答之際,我手裡的瑞士刀也割斷了綁在桌腳處的童軍繩。假人順從地心引力下墜,擊中了她的腦袋。
  
  「嗚呀!」
  
  當這聲太過可愛的哀鳴傳入耳中,我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嗯,今天也是無懈可擊的閒置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