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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微笑(一)



收到調令之後,霍言實在有些頭疼。

今天會有一名新人調到站內,是從特勤隊轉到地方消防,只會在站內待三個月,要是來的是單純的消防新兵那還好說,就怕到時候來的是個兵痞,那可就麻煩了,尤其他從羅杰那聽來的謠言,說是上頭對這個人特別看重,必須要讓他好好待到退役。

光想到就麻煩。霍言也不繼續徒增困擾,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出辦公室,差不多該是訓練的時候了。

今天日頭特別好,太陽高掛萬里無雲,霍言帶著隊員準備進行今日的例行訓練,在霍副站高呼一聲起跑後,他才察覺到羅杰帶了一個人在自己身後,霍言一回頭,霎時間,風停了,霍言也聽不見場上戰士們跑圈時的答數,眼底所見的是那年夏日的傍晚,那個一臉歉意的男孩。

男孩說,「我叫鄭志。是四班的。」



其實鄭志很早就知道霍言這個人了,他們是一個國中的,只是班級差得有些遠,三年來鄭志也僅僅是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或是遠遠聽見有人喊這個名字。

霍言,跟火焰好像。鄭志如此想著。

他們第一次真正認識是在國三,嚴格來說,是升高中的那個暑假,鄭志抱著籃球在公園獨自打球,沒有對手與隊友,只有他、一顆球、一隻籃框,在大部分人都趕著回家休息的暮色下顯得格外孤單,可鄭志卻不以為然,自顧自地投籃、上籃,大概是心不在焉,這個傍晚鄭志的命中率可說是糟糕透了,丟出去的球第五次沒進,鄭志站在罰球線上,心底冒出一股怒氣,一氣之下狠狠地把球砸向籃板,籃球飛出去,沒聽見彈地的聲音,反倒是聽見“匡噹”還有一聲哀鳴。

鄭志一轉頭,原來是球正好砸到了騎單車的路人,鄭志趕忙的前去把人扶起,再把車子牽起來,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單車,還好車沒壞。鄭志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看向本次車禍的受害者。

「啊,霍言。」看見霍言疑惑的表情,鄭志這才發覺對方是不認識自己的,「不好意思,我亂丟球結果害你跌倒,我叫鄭志,四班的。」

鄭志。霍言想了想,確實是聽過這名字,但這不重要,霍言沉著臉拍拍身上的塵土,牽起單車就要離去,沒有要繼續搭理鄭志的意思。

「喂!你有沒有受傷啊?我家在旁邊而已,要不要去擦個藥?」鄭志看著霍言頭也不回,下意識地就想把人攔下,可話一出口他卻有點後悔。

「沒有,不必。」

也許是趕著回家,霍言走得很急,鄭志只能灰溜溜地把落在一旁的籃球撿起,經過方才的插曲,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了,路燈閃著微弱的光線吸引著細蚊與飛蛾,橙紅的天被深藍取代,點點星光讓夜空不那麼單調,鄭志抱著那顆陪他三年了的籃球,形單影隻的走進夜色中。

這件事是到此為止,可誰能知道當鄭志走進高中新班級時,他又再一次看見霍言,他們倆竟然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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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言,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霍言,你這個是在哪買的啊?

霍言……

霍言覺得好煩。對於鄭志的過份熱情從何而來霍言毫無頭緒,開學當天鄭志以賠罪為由送他一瓶果汁,起初霍言並沒有接受,還是鄭志百般哀求,霍言嫌煩這才收下的,見人收下,鄭志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可這樣的笑容在霍言眼底卻讓他對於鄭志更加反感,與那場車禍無關,單純的反感。

可鄭志似乎是沒能察覺霍言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三不五時就喊霍言一起去打球、或是跑到霍言面前跟他借筆記,儘管霍言從來不給好臉色,但鄭志依然樂此不疲,每天上學都掛著太陽般燦爛的笑容,下課巴巴的蹭到霍言身邊,然後被趕走。

「我說鄭志啊……」明夏叼著一根冰棍與鄭志並肩走在路上,「你到底圖霍言個甚麼呀?一年都要過了,他還是對你愛理不理,你又不缺他這一個人當朋友。」他是真的不了解,好似霍言身上那些冷冰冰的次都扎不到鄭志,而鄭志也很有毅力的持續在霍言身邊打轉,碰了多少壁明夏都看在眼裡,若鄭志盼的是一顆石頭,石頭估計早就被捂開花了,哪能像霍言這樣。

「不知道。」

「啥?」

「我就是覺得吧,霍言這個人像火焰。」見友人疑惑,鄭志絞盡腦汁想了想,「你有直視過火焰嗎?」

明夏應了聲。

「盯著火焰的時候,眼底只剩下橘紅色的火光,你看不見也聽不見旁邊發生的事,只想全心全意看著火,就像是被蠱惑一樣……」

「我看著霍言,就像那樣。」

明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被蠱惑這種說法聽起來似乎哪裡不太對勁,可鄭志的眼神那麼認真,明夏也不再說什麼,但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只希望都是自己的錯覺。



高二分了組也分班,霍言總算是擺脫鄭志的糾纏了,可下課鐘聲響起,班上少了一道喊著問他要不要去球場的聲音,也少了會忽然湊到他面前問他要筆記的笑臉,那如同豔陽一般刺眼的笑。

「霍言,霍言!」被同桌的聲音喊回神,霍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把腦袋裡那些惱人的畫面趕走,霍言這才抬頭看向同桌。

「怎麼了?」

「下節體育課,要去操場。」

「就來。」

別看霍言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其實他不喜歡打籃球,也不是打得不好,只是看到球跟籃框,心底就一陣嫌棄。高中的體育課老師也不強求什麼,讓學生做完暖身、跑了兩圈操場後就放大家自由活動去了,霍言想從籃子裡拿羽毛球拍,只是才剛靠近設備籃,忽然就有人從一旁冒出伸腳把籃子往前踹,霍言皺起眉頭,分了班之後難保不會遇到其他莫名其妙的同學,李偉就是其中一個,也不知道李偉究竟是看霍言哪邊不順眼,逮到機會就來找麻煩。

「呦,班長不打籃球,老是跟那群女生揮什麼羽毛球呢?」李偉陰陽怪氣的語調讓霍言覺得刺耳,李偉囂張慣了,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敢上來調解。

霍言也並沒有理會的意思,不打球,坐在樹下納涼也是一樣。

「霍言!三對三!打贏了我就不繼續針對你!」見霍言依然沒有要理會自己,李偉大吼,這一聲竟是將場上大部分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了,「一場球賽而已,你連這個都不敢?我看你就是個膽小鬼!」

「你……」

「他才不是膽小鬼!」

霍言被李偉的言論激起了怒氣,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許久不曾出現在耳邊的聲音從球場邊上響起。

鄭志額頭上戴著紅白相間的頭帶、手裡抱著曾經害霍言摔車的籃球,眼神一如既往烏亮清明,只是常有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霍言不曾看見的慍怒,霍言聽見鄭志說:

「霍言他才不是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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