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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花道在心裡數著數字,數到快兩千的時候,才感覺到洋平終於睡著。

他剛才裝睡了一陣,但水戶洋平有沒有睡著,這點完全騙不過櫻木花道。他看過太多假寐、失眠、淺眠以及因為藥物而昏睡的洋平,對於判斷洋平的睡眠狀態他很有信心。此時洋平的呼吸平緩綿長,身軀規律起伏且放鬆,正是熟睡的狀態。

他環著洋平肩膀的手偷偷摸摸下滑到洋平的腰上,隔著衣服布料,輕輕地搭著。水戶洋平並不瘦弱,但他的骨架不粗獷,肩線平直,腰線緊實,對櫻木花道來說,甚至能稱得上纖細,看起來就是還在發育的少年樣。

櫻木花道每次看到他,都不知道這麼小的身體,怎麼能裝那麼多的情感?

不由自主地,他的思考開始發散。

洋平到底為什麼那麼喜歡他呢?雖然他是天才,但天才就值得被喜歡嗎?他有做了什麼讓洋平喜歡的事情嗎?他中學時還當著洋平的面和女孩子告白五十次,當時洋平心裡是什麼感覺?看到他喜歡晴子的時候,洋平又在想什麼?一定很辛苦吧?洋平有沒有曾經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想過要放棄喜歡他這件事?如果洋平放棄喜歡他,那他會是什麼樣子?還會是今天這個他嗎?

想到洋平可能曾經放棄要喜歡他。櫻木花道就難過得想哭。

放棄會讓洋平輕鬆很多,但櫻木花道慶幸洋平沒有放棄。這樣想很自私,可是意識到自己被洋平喜歡的時候,他真的覺得很幸福。洋平或許可以沒有他,但他根本沒辦法沒有洋平。

然而面對這種沒由來、無條件的喜歡和支持,到底要怎麼回報才好?這是櫻木花道一直以來都在思考的問題。

他看著洋平的臉,夜色讓他沒辦法看清,於是他伸出手,用指節輕輕碰了過去。溫熱柔軟的觸感。和洋平平時給人的印象不太一樣。堅強的、偏執的人,摸上去卻是溫熱柔軟的。他沿著洋平的五官,用指腹一寸寸摩挲過去,眉骨、鼻梁、眼周、因為闔眼而垂落的眼睫、顴骨、然後向下碰到嘴角。櫻木花道拇指抵著水戶洋平的下唇,柔軟彈性的弧度從指腹傳來。

好軟⋯⋯可以偷親嗎?

櫻木花道瞇著眼,陷入糾結。他最近越來越喜歡和洋平親近。說話也好,肢體接觸也好,他都想和洋平更近一點。他現在有點想做些什麼。但洋平在睡覺,不管做什麼好像都有點過份?而且洋平才十六歲⋯⋯十六歲,是能做點什麼的年紀嗎?實際上的櫻木花道已經脫離十六歲太久,有時候不可避免地看洋平和看孩子一樣,總覺得他太小。

此時水戶洋平似乎被他摸得有些癢,唔了一聲,撥開臉上擾人清夢的障礙物,然後翻了個身,從面對櫻木花道的側躺,變成了正躺的姿勢。

櫻木花道安靜地不動了,等了一會兒,確認洋平沒有醒之後,他想了想,乾脆也跟著翻身,撐到了水戶洋平身上。他的動作放得很輕,床板幾乎沒有任何震動。

要親嗎?

櫻木花道低下頭,極近的距離讓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見洋平的臉。

親下去的話,洋平知道了會生氣嗎?櫻木花道總覺得他們的第一次接吻,如果發生在洋平不知道的時候,洋平可能不會太開心。畢竟初吻總是有些特別的含意在。雖然他不說,洋平大概也不會知道,但櫻木花道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做會讓洋平不開心的事。

但是他是真的很想做點什麼。

他想做點比抱著睡覺還要更親密的事情。做點超越朋友界線的事情。做點讓他可以更加意識到自己也喜歡洋平,並且為此感到快樂的事。

不能親嘴的話,親額頭可以嗎?

櫻木花道撥開水戶洋平額前的碎髮,他順著洋平的髮際,摸到洋平的耳朵。耳廓的皮膚薄,溫度比臉頰要低一些,這讓櫻木花道想到洋平被他撩撥的時候發紅的耳尖。洋平總是看起來很鎮定,但發紅的耳尖總會出賣他。櫻木花道一向喜歡紅色,而且他發現自己尤其喜歡洋平耳尖的紅色。

夏夜的空氣靜謐,窗外的月光薄透,兩隻來回轉動的電扇為安靜的空間提供一點微小的風聲,房內兩人的呼吸平緩。一切都很安靜。

最終他低下頭,親上水戶洋平薄薄的耳尖。

——

水戶洋平原以為自己會失眠一整晚,但沒有想到他竟然睡得異常深沉。他一夜無夢,直到櫻木花道起床的時候順便叫醒他,他才睡眼惺忪地發現天已經亮了。

他藉著花道的手從床上起身,迷迷糊糊地被推進浴室刷牙洗臉弄頭髮,再迷迷糊糊地被推回房間換衣服。他的血壓低,早上起床需要一段長長的開機時間。況且櫻木花道從叫他醒來之後一系列動作根本行雲流水,完全和水戶洋平自己起床後做事的順序一模一樣,導致他根本沒怎麼注意到花道在他身邊。等到換完制服,手裡被塞了兩片夾著煎蛋的烤麵包,拿好包,走出家門去牽腳踏車,他才完全清醒——然後意識到花道也在,而且昨天晚上他真的被花道抱著抱到睡著這件事。

不是單純的像普通朋友那樣睡在一起,而是面對面抱著⋯⋯ 水戶洋平想到這裡,有些不敢看走在他身旁的櫻木花道。花道抱了多久?難道真的抱了一整個晚上嗎?他有說夢話嗎?有亂動嗎?他早上起床的時候是什麼姿勢?可惡,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櫻木花道邊走邊做伸展。等等他打算跟著洋平送報的路線慢跑,現在時間還早,跑完應該還夠時間讓他回一趟自己家換衣服和拿書包。不過這樣他來不及再來找洋平一起去上學⋯⋯嗯,下次把書包和換洗衣物都帶來洋平家好了,這樣就可以不用回去拿。或者他得想辦法把洋平拐到他家裡去睡。反正水戶家的父母長期不在家,也不怎麼管洋平,洋平應該睡哪都可以?櫻木花道一邊想,一邊扭了扭手腕和腳踝,又轉了轉脖子,「洋平昨天睡得好嗎?」

水戶洋平昨天晚上完全睡死,是他這陣子睡得最好的一晚。或許是因為花道就在身邊,他連胡思亂想都不怎麼敢,只好讓自己腦袋放空睡覺。雖然如此,但他總覺得被抱著睡還說出自己睡得很好有些羞恥,只好道,「還行。」

「那看來本天才的方法很有用。」櫻木花道看著水戶洋平的耳尖。不知道洋平想到了些什麼,耳朵現在又紅了。他不著痕跡地舔了舔犬齒,有些想再親一下。

「都是本天才的功勞,洋平要好好感謝我才可以!」

水戶洋平當然不覺得自己的睡眠品質和電扇有關,但他確實沒料到昨天能睡得那麼好。

「是是,都是花道的功勞。托你的福,非常感謝。」

很敷衍的道謝。但櫻木花道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目的達到,既可以抱著洋平睡,洋平又睡得好。一舉兩得。天才不愧是天才。

櫻木花道美滋滋地在心裡把自己誇了一遍,然後他突然想到洋平的黑眼圈。昨晚實在太暗,看不清洋平眼下的青色,現在很亮,正好能看看那討厭的黑眼圈消失了沒有。於是他伸手過去,一把捏住洋平的下顎。

清晨無人的巷子裡,水戶洋平突然被捏著臉,看著櫻木花道朝自己湊過來。

他瞠大了眼,感覺全世界都放慢了動作。而與之相反的是他的思緒,開始高速運轉。

咦?等等?花道想做什麼?

這個姿勢是怎麼回事?雖然他確實感覺花道最近好像在撩他,昨天跑來跟他睡也很不尋常。但現在?現在是要親他了嗎?

水戶洋平內心一陣慌亂。

真的假的?花道怎麼還在越靠越近?為什麼要那麼近的看他?要親的話怎麼辦?要閃開嗎?還是該閉眼?

真的太近了!

花道要給他一個答案了嗎?他可以期待嗎?

真的可以嗎?

水戶洋平心臟跳得飛快,鼓膜裡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就在他握緊拳頭,咬牙準備要閉眼的時候,聽見花道用開心的聲音興奮宣布。

「哈!洋平的黑眼圈沒有了!」

「⋯⋯」

「果然睡眠充足很重要!這也是本天才的功勞!」

「⋯⋯」

水戶洋平勾起嘴角,對著花道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看見花道回他一個傻笑後,然後他拍開花道捏他下巴的手,面無表情地轉身跨上自己的腳踏車。

他要去送早報了。

會期待的自己根本是大白癡。花道是大白癡,他也是大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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