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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 / 治日 / 偏執的漸進式01】



　　有個巨人躺在自己的租屋處前。

　　日向翔陽在走廊處觀察好一段時間了，他左晃右晃，確認那名巨人沒有動靜後，嘗試拿樹枝戳戳他，這時那人猛地抬起頭，日向翔陽嚇了一跳，卻只聽見巨人有氣無力地喊：「......餓。」

　　日向翔陽歪頭仔細看，發現自己認識這個人，他從書包裡找了顆糖，伸到那人的面前：「要吃糖果嗎？」

　　男人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眼似乎恢復了一些光輝，他瞬間爬起來，盤坐在地，拿走日向翔陽手裡的糖一口含入，甜甜的柑橘味喚醒了味蕾，他滿足地道：「好甜。」

　　日向翔陽見狀，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怎麼可怕了，甚至有點可愛，大大的巨人喜愛小小的糖果，於是他鼓起勇氣又提起手中的袋子問：「還有......親子丼，要吃嗎？」

　　男人倏地湊近他問：「可以嗎......！」

　　日向翔陽不禁往後倒，愣了一下笑說：「可以！不過你是204號房的人吧？我是住203號房的！最近剛搬進來，我叫日向翔陽！高中在附近就讀，一年級！」

　　「......宮治，大學、一年級。」

　　「那麼......治前輩？」日向翔陽站起來到自己的門前問：「要進來吃嗎？我只有買肉，電鍋裡有飯，還有味增湯，熱一下就可以了。」

　　......天使？

　　宮治覺得自己好像因為飢餓而在日向翔陽身上看到了光圈，十分鐘前，飢餓與疲憊使宮治全身無力，一時的暈眩讓他倒在地上思考人生不想起來，而他現在卻馬上起身，默默地跟在日向翔陽的後面。

　　待飯桌拿出來，宮治吃得有些急，他升上大學才從家裡搬出來，一個人在外又因為期初太多事情混在一起讓他一時無法負荷，難搞的教授、排滿的課程、新的環境、新的人還有一些大學初次的聚會，好不容易走向自己的志向，宮治不想偷懶，不想輸給也朝目標邁進的兄弟，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就連家裡都沒有整理好，不知道什麼時候餐餐也都隨意解決。

　　然而此刻熱騰騰的米飯與家常的味增湯暖了身子，讓宮治急躁的心慢慢地平穩下來，對他來說沒有美食無法解決的壞心情，他也忘了自己上一次好好地在飯桌前享用好吃的米飯是什麼時候，宮治很感謝日向翔陽，對方甚至把肉都留給他，自己吃著雞蛋拌飯。

　　不過日向翔陽只是吃著雞蛋拌飯加味增湯就吃得很滿足，好像每一口都是至上的美味，宮治看他吃那麼香更餓了，吃完後他主動攬下洗碗，人卻站在電鍋前，彷彿鬼使神差地打開電鍋，煮好的米香撲鼻而來，裡面的量看起來剛好剩一整碗，宮治下意識地嚥下唾液。

　　兩人在小小的房間內，日向翔陽當然注意到宮治的表現，他立即爬起來到小冰箱拿出一顆生雞蛋，叫喚著愣在飯前的宮治：「治前輩，要再來一碗雞蛋拌飯嗎？」

　　宮治知道自己這樣賴在別人家裡還把飯都吃光是一件很不要臉的事情，可是日向翔陽連醬油都拿了出來，他只掙扎了一秒便順從了自己的慾望：「要！」

　　真的是好好地吃飽喝足了。

　　宮治在和日向翔陽相處的過程中也聊了不少，本來陌生的兩人應該多少會有一些尷尬的氣氛，但日向翔陽開朗又會接話題，宮治頭一次和陌生人處得那麼自然，得知對方在打排球時，也說了自己的經歷。

　　「我高中的時候也有打排球。」

　　「喔喔喔！」講到排球，日向翔陽顯得更興奮：「厲害嗎？」

　　「嗯......厲害，得過春高第一。」

　　「春高第一！好厲害！超厲害！」日向翔陽握著拳頭晃呀晃，滿臉寫著期待：「那治前輩現在也還在打排球嗎？」

　　「沒有了。」

　　「咦？為什麼？明明那麼厲害！」

　　他問得很自然，所以宮治也答得很自然：「打排球很過癮，但是吃飯也很幸福，所以我以後打算開一間賣飯糰的店。」

　　「原來如此！那到時候我要當治前輩的顧客！」

　　「好啊。」

　　這時的宮治是已經洗完碗並且又坐下喝了杯茶後的狀態，他心想打擾久了，差不多要回去，他覺得挺奇妙的，雖然他已經決定做關於米飯的事情，但其實想研發飯糰這回事沒跟其他人講過，他就這麼普通地向日向翔陽說出來，而日向翔陽也只是附和說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

　　說出來，然後持續做，一步一步，堅持不懈，也許哪一天就能抵達目的地。

　　「治前輩。」

　　「嗯？」

　　「可以......教我嗎！排球！啊、但是宮治前輩應該很累了......」

　　「沒事。」宮治應答得很快：「雖然我現在沒打了，但基礎的話還是可以......這樣吧，就當作飯的謝禮，和你打打看？」

　　宮治再一次看到日向翔陽的雙眼發亮，彷彿那裡落下了耀眼的光芒，他向著他燦爛地說：「那就拜託了！」

　　五分鐘後。

　　宮治靜靜地看向滾落在地的排球，坦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真的會打排球嗎？」

　　「唔！」日向翔陽貌似被說到了痛處，他將排球撿起來，坦承自己的實力：「我！我也知道我的基礎不太好......但是我可以跳！治前輩你向我拋球試試看！」

　　宮治接下日向翔陽的球，聽聞他的話向高空拋出，他的眼前瞬間閃過人影，日向翔陽沒有羽翼，但他的雙手如鳥展翅飛躍起來，宮治愣了半秒，卻看見日向翔陽跳得太高太急，錯過了扣球的時機，他高高躍起，平平落下，展示了完美的跳躍。

　　球又落地了，咕嚕咕嚕地滾動著。

　　日向翔陽維持著降落的姿勢，僵硬地轉頭說：「跳、跳太高了。」

　　宮治眨了眨眼，隨即笑出聲音，爽朗的笑聲在空蕩的公園裡特別響亮，日向翔陽紅著臉去撿球，回到原地對宮治道：「再、再來一次！剛剛起跳的感覺很棒！」

　　宮治笑著接過他的球，馬上答應：「好。」

　　這一次日向翔陽成功扣到了，馬上開心地迎向宮治，兩個人擊掌，日向翔陽跳起來歡呼：「看吧！我能跳的！一次不行，再跳一次！」

　　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宮治忍不住露出微笑，望著日向翔陽說：「嗯，看著你，有種能繼續下去的動力呢。」

　　「欸？是這樣嗎？聽起來很好耶！」

　　「是啊。」宮治抬起頭應。

　　他多久沒有這樣看著星空了呢。

　　「是好事。」宮治說著，向日向翔陽伸出了手：「對了翔陽，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日向翔陽抱著球朗聲應。


　　◆


　　老舊的公寓夜燈忽明忽暗，空無一人的樓梯與走廊被照得有些陰森，日向翔陽起初是因為這裡租金便宜、離學校近才和家人說好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看看，基本上這裡的生活機能沒什麼問題，就只有晚上這種死寂的氣氛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適應。

　　日向翔陽每次都是戰戰兢兢、充滿警惕地走上階梯，他住在上層，公寓鐵皮屋也只不過兩層，早上和晚上也都要注意音量避免收到房東太太的警告，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心態改變，日向翔陽對那簡陋的階梯似乎沒那麼恐懼了，畢竟他在不遠處就能看到宮治靠在欄杆上跟他打招呼，這時候他就會加快腳步。

　　「晚上好，治前輩！」

　　宮治的笑容是淡淡的，並沒有特別明顯，當他走進的時候或許會感到些微的壓迫，他長得高壯，一雙長腿挪動兩步就能來到日向翔陽的面前，微弱的燈光在他的鼻翼下投出淡色的陰影，男人濃眉大眼、英俊挺拔，靠過來打招呼的姿態莫名有股說不上來的魅力。

　　「晚上好，翔陽。」宮治頓了一下，身體傾向門靠著問：「晚餐吃了嗎？」

　　「還沒，不過回來的路上有吃一顆包子！」

　　「今天有煮嗎？」

　　「是指飯嗎？啊今天比較早出門所以來不及......」

　　「那太好了。」

　　「咦？」

　　宮治站直，微微彎下腰靠近日向翔陽，勾起嘴角問：「那有榮幸請你吃一頓飯嗎？我今天晚上有準備了一些。」

　　其實前幾天的對話也差不多是這樣，只是差別在日向翔陽有先預備好晚餐，不是買回來了就是有先煮好飯，然後宮治就會談起其他話題，小聊一會後道別分開，各自回房，日向翔陽對此並沒有多想，只當作認識了一名好鄰居，現在倒是意識到了，宮治正在找時機約他這件事情。

　　「不願意嗎？」

　　「沒、沒有......！」

　　「那就走吧，我房間有點亂，你可以隨意點。」

　　「喔、嗯！打擾了！」

　　日向翔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意識過剩，但有些東西他還是明白的，例如哪種人會受歡迎？宮治擺明了就是那種人，而且大概大部分的人都無法拒絕他，畢竟他也不是強硬地邀約，而是默默地等待時機，宮治也解釋說是為了答謝日向翔陽之前的幫忙，沒什麼的，日向翔陽回應。

　　「治前輩那時候也陪我打排球了啊！」

　　「對啊，雖然你只打到幾次。」

　　「唔唔......！」

　　「開玩笑的，你能跳那麼高真的很厲害，速度和高度都可以成為你的武器。」

　　「對、對吧！我一定會成為隊伍上的王牌的！」

　　「嗯。」宮治很自然地替日向翔陽的空碗再盛上一碗湯，「加油啊，未來的王牌。」

　　「唔......！治前輩！您人真是太好了！」日向翔陽感動得熱淚盈眶，手中扒飯吃的動作也沒有停過，「飯也好好吃！好厲害！」

　　「那，以後我煮給你吃吧。」

　　「欸？」

　　日向翔陽終於停下進食的動作，愣愣地望向宮治，對方則是平靜地繼續說：「就是一起分伙食費，而且在家開火比較省，主要是我還想做些新的配方調味給人試吃，我下午沒課的那幾天，剛好你也有空的話我們就能一起去買菜，你可以考慮看看，或者和我先嘗試一個禮拜，怎麼樣？」

　　「這、這樣不會太麻煩治前輩嗎？」

　　「也不一定都由我來煮。」宮治說，將最後一口薑汁燒肉大口吃下，「翔陽有想法的話也可以試試。」

　　日向翔陽苦惱了一會說：「......我會雞蛋拌飯。」

　　宮治輕笑：「那就吃雞蛋拌飯。」

　　「也還會一些簡單的......」

　　「嗯，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

　　「那就這麼說定了。」

　　耶？

　　說著說著就答應了？

　　日向翔陽只遲疑一下，他也找不到自己一定要拒絕的理由，於是應：「好！麻煩治前輩了。」

　　宮治起身收拾碗筷，並將想起身幫忙的日向翔陽壓回去，他的笑容依然不明顯，但他眼底的笑意柔和，讓人不由自主地乖乖聽話，日向翔陽眨著眼睛，聽到他說：「不會。」

　　受歡迎的人很容易就能勾動他人的心，特別是溫柔、帥氣又穩重，跟他截然不同的類型......會不知道怎麼應對。

　　日向翔陽莫名避開視線，頗為不自在地撓著頭髮。

　　明明宮治的一字一句和每個眼神都是如此正直並且毫無雜念，日向翔陽卻覺得好像有某種東西、某種他不知道的東西正在翻騰試探，而他糊裡糊塗地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