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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花開之時》　07.一念一別

　　※人類俱 X 龍神燭
　　※架空逆龍嫁30題，苦甜系
　　※死亡轉生、現代設定有，各種我流設定注意

07.一念一別

　　小巧的金橘色花朵於暗夜中綻放，金木樨濃烈的香氣隨著微風飄蕩在龍神殿內，帶著絲絲柔軟的甘甜，那是一種聞過一次就難以忘懷的香味，因此被世人們稱之為初戀的味道。
　　「秋天，到了啊。」
　　自從大俱利伽羅離開之後，燭台切光忠始終沒有去算到底經過多少次春夏秋冬，他選擇再一次相信那個人類，相信對方一定會信守承諾，在未來的某一天再次回到自己身邊。
　　當初他同意解開咒術讓大俱利伽羅遁入輪迴，卻並未完全斬斷兩人之間的靈魂鏈結，好好收藏在懷裡的梵文項鍊仍具有感知功用，一旦大俱利伽羅成功轉世，他就能在第一時間收到回應。
　　「沒想到你真的會定居在這座小山村裡。」
　　「長谷部君，你來啦。」
　　「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前些日子收到人們供奉的新酒，要喝喝看嗎？」
　　「這種事情找鶴丸那傢伙就夠了，我很忙。」
　　「誒～真的不要？很香的哦。」燭台切光忠笑著將開封的小酒罈遞到長谷部國重面前，「難得拿到好東西，卻沒有人可以分享，不是太可惜了嗎？」
　　或許是酒香太誘人，又也許是燭台切光忠笑中的哀愁太明顯，長谷部國重默默接下小酒罈，一臉不情願地在龍神左手邊的位置坐下，「要人陪的話，自己想辦法找些神使，不要每次都用奇怪的理由叫我過來。」
　　「不可以。」
　　把玩著手裡的空酒杯，瓷白的杯身摸起來有點凹凸不平，靠近杯口的少量金箔也分布得不太平均，理論上這樣粗陋的東西不應該成為神明的酒具，但這個平凡無奇的小酒杯卻是燭台切光忠極為珍視的寶物。
　　「那樣會把他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抹滅。」
　　長谷部國重並不意外聽到燭台切光忠的回答，但還是感到些許憤怒以及無奈，無處排解的鬱悶感讓他不由自主皺起眉頭，「勸你忘了大俱利伽羅比較好。」
　　「不行，他和我約好了。」
　　「人類是會說謊的。」
　　「他不會。」
　　知道燭台切光忠一旦認定了就會堅持到底，長谷部國重也不想繼續爭辯，畢竟對方聽不進去，說再多也是白白浪費心思，「這個世界上最常打破諾言的就是人類，你愛等就繼續等，到時候別給我添麻煩。」
　　「如果是鶴先生，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呢。」
　　「只要別怠慢公事，其他的我不想管。」
　　放下喝得一乾二淨的小酒罈，長谷部國重丟下一句還有工作，隨即起身往門口走去。
　　「……謝謝你。」
　　燭台切光忠道謝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快被夜裡的蟲鳴聲蓋過，長谷部國重確實聽到了，但他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藤紫色的衣角一眨眼便隱沒在廊緣的轉角。
　　偌大的龍神殿頓時只剩下燭台切光忠孤單的身影。


　　＊

　　每當清晨來臨，燭台切光忠總會產生「啊，原來我還活著」的念頭，他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呆愣了幾秒鐘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下意識伸手摸向枕邊，尋找那枚沉寂了百年的信物，指尖剛碰觸到金屬塊的邊緣，一股微溫的氣息瞬間自手指流向心頭，讓他倏地彈坐起來，慌忙將項鍊拿到眼前察看。
　　那塊刻著梵文的金屬吊墜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是大俱利伽羅再次降生於世的信號。
　　燭台切光忠幾乎遏止不住激動的情緒，緊緊握著項鍊的手抵著胸口，彷彿這麼做就能將兩人的心跳貼合。
　　「終於……等到你了。」

　　大俱利伽羅平安誕生不久，燭台切光忠曾偷偷跑去看過一次，初生的孩子睡得香甜，稚嫩的臉龐圓滾滾的，這一世，他有幸出生在富裕人家，有著健康的身體和慈祥的父母，生活上也不再需要為了下一餐煩惱。
　　燭台切光忠俯身在熟睡的孩子額頭上落下一吻，一如當年少年大俱利伽羅臨走前那般輕柔。
　　「願你此生平安順遂。」

　　然而，這份喜悅隨著孩子逐漸長大慢慢出現裂痕。

　　燭台切光忠耐心等待孩子成長為少年，那一天，他帶著一朵盛開的花菖蒲來到少年面前，直視著那雙依舊純淨無瑕的暗金色眼瞳。
　　「你是誰？」
　　簡單一句話就將滿心的期待摔得粉碎。
　　「你不記得了嗎？」
　　「抱歉，我從未見過你。」
　　「你和我……有過約定的。」
　　少年防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裡是我家的花園，請你離開。」
　　毫不留情的逐客令讓燭台切光忠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把一切想得太過美好，才會在現實打碎美夢的瞬間手足無措。
　　但更讓他受傷的，是少年眼中的陌生。
　　「……你明明說過，這次一定會回來……」
　　眼前的陌生男子聲音乾啞且顫抖，那是哭泣前的徵兆，少年沒由來地感到不捨，他上前想伸手安慰，就在即將碰到那人的臉頰之際，突然被後方僕人的一聲「少爺」給打斷。
　　再回神，前方只剩下一株被遺留在地上的花菖蒲。
　　「少爺，您的未婚妻正在書房等著呢，老爺讓您趕緊過去。」
　　少年拾起地上那株孤零零的紫色花朵，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轉手交給等在一旁的僕人。
　　「少爺？」
　　「把這朵花種在池塘邊吧。」
　　「是。不過，少爺，您是從哪裡摘來這朵花菖蒲的？」
　　「有個人掉的。」
　　「嗯？是誰呢？」
　　「不知道。」

　　燭台切光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龍神殿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大俱利伽羅的墓前站了多久，他只知道，大俱利伽羅不再是以前那個會時時刻刻在意著他的人。
　　過去等待的日子因為見不到大俱利伽羅的身影，所以感覺不到對方已經離開的實感，如今，他真切地體悟到那個人離開了，連同昔日的約定一起澈底消逝。
　　雙手緊抓著胸口的衣襟，他微微彎腰縮起身體，但胸口的鈍痛並未減緩，直到他鬆開咬到出血的下唇。

　　那一夜，龍的悲鳴融於風中傳遍整座山谷，卻沒能傳進遠方少年的心裡。


　　＊

　　當一個人太過思念另一個人時，這份感情很容易就會化為憎恨。
　　但是燭台切光忠無法對大俱利伽羅說出一個恨字，他明白，沒有誰過了忘川還能記得前世的事，就連神明也不例外。
　　大俱利伽羅忘了約定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太愚蠢，明知道結果，仍相信著那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可是他放不下。
　　既然無法在一起，那就默默守護著吧。
　　在那之後，他看著轉世的大俱利伽羅從少年蛻變成能獨當一面的大人，接著成家立業，與妻兒度過一段幸福美滿的生活，最終如同其他人類一樣衰老病逝。
　　對神明來說，人類的一生就像是一齣短劇，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通通化為塵土，不值一提。
　　但對燭台切光忠而言，那是支撐他不至於崩潰的心靈支柱。

　　長期的等待讓燭台切光忠失去對時間流逝的感知，他記得庭院裡的花反覆地開了又謝，卻不知道現在窗外的雪來自第幾個冬天。
　　他等了又等，等到連情感都變得遲鈍，大俱利伽羅仍舊沒有回到他身邊。
　　究竟何時才會到來呢？
　　燭台切光忠瞥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厚重的雲層裡不時透出閃電，伴隨著轟轟作響的雷鳴。
　　收起原本攤平在桌上的卷軸，他走到龍神殿外，靜靜看著一道巨雷從天而降。

　　一念一別，卻不想，這一別就是幾世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