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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時分〉

　　菲迦蕾亞是第一次聽說中秋節這個節慶，這個國家甚至為了這個節慶而連假，讓她很是驚訝。身邊的同學們好似也紛紛討論著連假要怎麼過，儘管她聽不太懂中文，也能從同學這幾日的興奮與從艾利歐特那裡聽來的消息，將此連結在一塊。

　　艾利歐特說，臺灣在過中秋節的時候，會有吃柚子、月餅和烤肉的習慣。甚至還為菲迦蕾亞說了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的故事，她聽得津津有味，覺得實在是一個悲傷卻又迷人的典故。儘管現代人已經不太在意中秋節的起源，但這個傳統節慶延續至今，菲迦蕾亞的心中仍是敬服。

　　難怪艾利歐特會想來這片陌生的土地看一看，菲迦蕾亞總覺得更能明白了一點。

　　當初艾利歐特說要申請來臺灣當交換學生時，她其實有些驚訝。雖然艾利歐特並不是臨時起意，早在更久以前，他就一直有這個打算。菲迦蕾亞雖說很快地也跟著申請來臺灣遊學，對外也只是表示她對臺灣感到好奇，事實上她並不想與艾利歐特分開。

　　故鄉與臺灣橫跨的距離，是越過整個亞洲的。

　　時差與物理上的距離限制，若讓菲迦蕾亞此刻與艾利歐特分別，縱使只有短短一年，中間又會生出多少她無法預測的變數？菲迦蕾亞不敢想，也不願想。所以哪怕被別人說她魯莽，她也想著跟著到臺灣。

　　幸好這個決定是對的，即使陌生的土地與文化、語言，讓她初來臺灣的這段時間很煎熬，可是艾利歐特在。他們能夠一起克服這些困境，在異鄉學習更多她所未曾知曉的知識。

　　禮拜三下午，艾利歐特和她就已經沒有課了，一起在學校的學生餐廳吃過午餐才回租屋處。隔天就是連假的第一天，也是中秋節。艾利歐特前兩天就問過她，要不要趁機出去逛逛？

　　雖說他們暑假就提早到臺灣安頓大小事宜，珮姬蘿菈與西弗甚至跟著一塊來看看，也去了一些地方遊玩。但畢竟四人行動與二人獨處，仍有不同的感覺。加之開學後，他們兩人就一直忙碌，適應新課程與同學也耗費不少心力，是該趁著連假好好放鬆了。

　　於是菲迦蕾亞答應了，她一直很想搭火車或公車去景點看看，不管是在這個城市還是別的城市都好。臺灣和自己的故鄉不一樣，不能隨意地就看見廣闊天地、高聳山林或綠草如茵，這裡更多的是建築物與繁忙的車流、人潮，是一個讓菲迦蕾亞感覺生活步調稍快了些的國家。

　　又或許是所居住城市的緣故？畢竟這裡是這個國家的首都。

　　但菲迦蕾亞並不討厭這一點。或許故鄉感覺上更寬闊了些，可是在這裡人們能夠靠得好近，伸手可及的距離，或許也多出幾分溫暖。她意外地更喜歡這個和故鄉差不多大的國家了。

　　隔天，艾利歐特便和她起了個大早，洗漱換衣，不過只要穿著輕便舒適的衣物就好。艾利歐特說今天多少要走一些路，簡便輕鬆是最好的。據說是要去北投？菲迦蕾亞不太知道是不是這個地名，但艾利歐特既然想去，那她便沒有意見。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假日的車潮和捷運站的人比平時更多，菲迦蕾亞被艾利歐特牽著手，還聽他叮嚀著「小心」，然後一起穿梭在捷運站裡。依憑著近日來搭車的印象與站內貼心的方向指示，他們很快地循著人流使用悠遊卡過站，並搭乘手扶梯下去搭車。人們守規矩地排隊，菲迦蕾亞與艾利歐特也乖乖地站在地面標示的線內，聽著站內的廣播告示接下來進站的是往何處的班次。

　　上車後，艾利歐特讓菲迦蕾亞站到門邊的扶手旁，自己則用身體擋住隨著捷運行進而晃動的人群，避免菲迦蕾亞被其他人撞到。他低下頭看著菲迦蕾亞笑，低聲說「忍耐一下」，菲迦蕾亞輕輕抓住他的手臂，點點頭。

　　他們所在的路線需要換乘，一路上都是艾利歐特邊用手機搜尋，邊抬頭看著車廂內的路線圖，確保他們搭對方向。真的不太明白的時候，艾利歐特也會用英文詢問站務人員，並用愈發標準的中文發音笑著說句「謝謝」。

　　這樣的艾利歐特在她眼中，比任何人都要耀目。

　　捷運一過民權西路站，就從幽暗的隧道裡出來了，外頭的日光透過窗戶映照進來。菲迦蕾亞看著路線圖，想著大約就要直接搭到北投或新北投，艾利歐特卻提前在奇岩站就拉著她下車了。菲迦蕾亞一頭霧水地問：「不是北投嗎？」

　　「待會會去北投，我們先去寺廟。」艾利歐特在查訪景點時，意外發現農禪寺這個地方。他覺得那是一個很美的寺廟，有名的水月池也令他神往。雖說這是一個佛教寺廟，和他與菲迦蕾亞的信仰不同，但在臺灣，似乎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信仰佛教。

　　對於他們歐洲人而言，亞洲的信仰文化一直非常神秘且迷人，從電影、小說、漫畫裡都能看到關於「佛」的概念。他知道那就之於耶穌，卻擁有與耶穌截然不同的形象。佛祖雙手仰放在下腹前，右手放在左手上，兩手拇指相接，坐於蓮花之上，垂目憐憫眾生。

　　但就連佛的手勢都有許多種，各自代表的含意也有所不同，禪定印、無畏印、與願印……這些新知都讓艾利歐特覺得新鮮。所以一方面是為了認識其他的宗教信仰，一方面也是為了定心，所以來到此處。

　　菲迦蕾亞也喜歡安靜一些的場所，所以對於來到寺廟並不感到乏味。

　　農禪寺裡的建築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沒有過多雕飾與色彩，這裡的一事一物落在眼裡，都感覺靜謐。他們除了來看水月池，這裡的金剛經走廊也十分壯觀。走廊的外邊牆上刻滿金剛經，艾利歐特識得的中文字本就不多，加之經文難解，縱然是母語使用者，或許也鮮有人能完整解釋其義。菲迦蕾亞更是一個字也看不懂，只覺得中文字繁複美麗，就像一種古老的咒語。

　　沿著走廊往水月池走，池中的水澄澈，映著正好的天色，就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大殿之後便是遠山，如此山水交映的畫面，更使人靜心。菲迦蕾亞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雖然與故鄉是不同的山水，卻都同樣給了她安寧。她不確定這是宗教或大自然的緣故，卻是打從心裡地喜歡這裡。

　　往一旁的連廊過去，有些人在那拍照，因為連廊的景致簡潔，灰牆、日光、草地、雲山，是個無論怎麼拍都好看的地方。菲迦蕾亞順著連廊走，艾利歐特跟在身後，用手機將她的身影收入鏡頭之內。她柔順的金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明亮，安靜的身影也與這美好的景融為一體。

　　艾利歐特悄悄將照片設為桌面。

　　離開農禪寺後，他們沿著原路走回奇岩捷運站，搭到了新北投。他們打算以地熱谷為目的地，一路慢慢走過去。但愈接近中午，天氣是愈加炎熱。菲迦蕾亞從包包裡拿出髮圈，將自己及腰的長髮束起來。也許是故鄉的天氣總是宜人，就算是夏季也不至於讓人滿頭大汗。

　　可是這裡是亞熱帶島嶼。

　　在這點上，大概是菲迦蕾亞最難以習慣臺灣的一個地方。

　　艾利歐特倒適應得比較快，雖然也流著汗，卻彷彿很喜歡高掛天空的那顆太陽，曬得人臉紅。他看著菲迦蕾亞額上布滿汗珠，體貼地遞給她面紙，覺得在這大熱天帶她來溫泉勝地，似乎有點折騰她了。

　　「抱歉，我忘了菲不習慣這個天氣。」艾利歐特道歉，菲迦蕾亞趕忙搖頭，「不，沒關係的……」

　　「還是我們不去地熱谷了？找間店吹吹冷氣好嗎？」艾利歐特知道地熱谷的泉池比這更高溫，儘管他很想親自去看看，卻也不想讓菲迦蕾亞因此中暑。

　　「我們都來了……」菲迦蕾亞雖然覺得天氣炎熱，但並不是想要掃興，也不想艾利歐特遷就她。今天要是真的只在隨便一家有冷氣的店面待著，然後再搭車回去，那今天花費的時間就失去意義了。

　　「那，我記得附近有一間很有名的圖書館。我們先去那邊看看，待會再過去。」艾利歐特突然想起北投有間十分著名的綠建築圖書館，那兒涼爽，也可以好好欣賞這個人人都說美麗的地方。

　　菲迦蕾亞這才同意了。

　　北投圖書館距離捷運站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從外觀上看來是棟木造建築，還擁有大片的玻璃窗，外頭綠樹成蔭，館前還有荷池。進到館內，因為玻璃窗眾多的關係，採光十分良好。窗戶也多半敞著，沒有開冷氣卻依然涼爽。

　　圖書館內也是一片寧靜，人們或站或坐，都能在裡頭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

　　館內多數的書籍，都不是他們二人可以讀懂的，可是在架上翻閱著這個國家的人會讀的書，還是帶給他們樂趣。大老遠出國一趟，有時想要知道的不完全是多深厚的知識，只是想要知道一些細節，像是他們喜歡吃的東西、愛去的地方、常看的戲劇……這些日常更讓人覺得貼近一個國家裡，人們最真實的靈魂。

　　後來艾利歐特接到電話，是之前暑假一起在遊樂園玩，意外認識後還發覺是同校的白鵠打來的。白鵠詢問他和菲迦蕾亞今晚有沒有空，方便的話就一塊烤肉，也算是中秋應景。艾利歐特看著靠在戶外閱讀區吹風的菲迦蕾亞，細想了一下後就答應了。

　　能夠趁這個機會體驗烤肉，也是十分珍貴的經驗。加上他的行程也只安排到地熱谷，後續就沒有多想。他擔心跑去太多地方會讓菲迦蕾亞感到疲倦，人擠人也從不是他們二人喜歡做的事。他知道菲迦蕾亞就算勉強也不會說出口，多半都是逆來順受，所以他就格外照顧到菲迦蕾亞的情緒和狀態。

　　「烤肉？和夜瑛他們嗎？」艾利歐特講完電話後，就轉述了一遍白鵠的邀約。菲迦蕾亞顯然是期待的，雖然還沒有辦法用中文好好和他們聊天，但白鵠與夜瑛都是親切的人，她很喜歡。

　　「嗯，我答應他們了。這樣的話我們去逛完地熱谷之後，就可以慢慢坐車回去，提早幫白鵠他們準備烤肉。」

　　「好。」

　　菲迦蕾亞十分期待，一想到可以跟他們一起烤肉，她就覺得此刻去地熱谷被蒸一蒸，倒也還能忍受了。


　　「你們怎麼提早來了？」傍晚，夜瑛看到艾利歐特他們時還有些驚訝，現在才在準備搭烤肉架而已。

　　「我和菲想來幫你們。」夜瑛的英文不錯，所以艾利歐特與她交談時傾向使用英文。不過看見白鵠走來時，還是會切換成中文喊了聲「白戶」。白鵠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一臉困惑，隨後才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在叫自己。

　　「怎麼讓他們過來幫忙？不是說讓他們過來吃就好嗎？」夜瑛拉了拉白鵠的袖子，低聲說著。白鵠感到有些冤枉，他可從來沒要他們這麼早趕來，「他們應該是出於好意……」

　　「我和菲，可以幫忙。」艾利歐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還是用著非常基礎簡單的中文傳達自己的意思。菲迦蕾亞只是頻繁地看著他們幾個，然後猜想艾利歐特的意思應該就跟剛剛對夜瑛說的一樣，於是在一旁點頭。此舉卻逗笑了夜瑛他們。

　　「好吧。」夜瑛眼瞧著菲迦蕾亞已經好奇地看著烤肉架與一旁準備好的食材，覺得此刻要他們乾站在旁邊也很奇怪，於是決定讓他們幫忙。

　　烤肉的地方就在夜瑛租屋處的樓下，房東允許房客們借用樓下的空間烤肉，只要求不過度吵鬧、阻擋行人以及事後需要收拾乾淨即可。所以樓下也不光只有夜瑛他們，還有其他人也在一旁升火聊天，熱鬧得很。

　　「你們今天去了哪裡玩？」菲迦蕾亞在幫忙串青椒的時候，夜瑛用英文問了問她，因為她知道菲迦蕾亞似乎是聽不懂中文的。菲迦蕾亞頓了頓，有點緊張地說：「廟……還有圖書館，跟溫泉。」

　　菲迦蕾亞會一點英文，只是她擔心自己表達得不好，表情就變得有點嚴肅。

　　「啊，在北投嗎？因為你說有溫泉。」夜瑛笑了笑，盡可能地表現得親切一些，也放慢了說話的語速，「北投的溫泉很不錯，你們有下去泡嗎？」

　　「嗯，北投。」菲迦蕾亞頷首，然後又思考了一下後面那句話，「沒有下去，用看的。是綠色的溫泉水，有樹。」

　　夜瑛思索了一下，隨後才連結到北投的景點，「那邊很熱呢。」

　　菲迦蕾亞的神情更嚴肅了些，並加重語氣重複：「很熱！」

　　菲迦蕾亞能回想起下午那片如玉石般的透綠泉水，遠看是很美，但一靠近就被熱氣蒸得她倒退兩步。大概也只有艾利歐特能倚著欄杆多看幾眼，她直接躲到樹蔭底下。

　　夜瑛笑出聲來，她能充分感受到菲迦蕾亞應該是很不喜歡太高的溫度，就連現在正在串食材，也離烤肉架很遠。艾利歐特倒是熱衷於拿噴火槍把炭給點燃，與此同時一直叫錯白鵠的名字而不自知，白戶、白戶地喊著，夜瑛實在很難忍住不笑，白鵠卻很耐心糾正。

　　「是胡的音，二聲，胡──」

　　「胡──」艾利歐特跟著復誦，白鵠滿意地點頭，但他接著笑說：「白戶！」

　　白鵠放棄，他深刻認知發音習慣的不同，是很難馬上改正的。他只能暫時當「白戶」了。

　　烤肉是很簡單的事情，幾乎也不用白鵠他們教，艾利歐特看了看四周的人是怎麼放肉片、刷烤肉醬，就馬上有樣學樣。然後拉著矮凳坐在烤肉網前，耐心地拿著夾子等待翻面。白鵠覺得這麼認真的艾利歐特很是有趣，烤肉對臺灣人來說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也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對艾利歐特他們來說，卻是少有的體驗。

　　大家聚在一塊把自己喜歡的食物放上烤肉網，然後邊喝飲料邊聊天，等待食物烤熟。這個感覺和過年圍爐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本質上都是家人朋友團聚，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有時候並不是節慶中最重要的。

　　艾利歐特烤好了幾塊肉之後，夜瑛就接手了一塊包進吐司裡，拿給菲迦蕾亞：「來。」

　　菲迦蕾亞邊道謝邊接過，吐司因為包著剛烤好的肉片所以變得溫熱，烤肉的香氣也讓她食指大動，所以馬上就咬了一口。艾利歐特則直接用竹籤插起一塊來吃，因為太燙口還反覆吹涼。

　　晚風徐徐吹來，街頭巷尾其實都有像他們一樣在烤肉的住戶，到處都很熱鬧。音樂聲、談話聲，還有肉片與蔬菜在烤肉架上滋滋作響的聲音，聽來都令人振奮。

　　「月亮。」菲迦蕾亞抬頭，發覺天上的月亮竟這麼圓。

　　「因為今天是十五呀。」夜瑛跟著仰頭看，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實在是天公賞臉。

　　「今天不是一號嗎？」菲迦蕾亞不明白為何今天是十五，她看日期上寫的是十月一號。

　　「是農曆喔，華人常用的曆法之一。今天是農曆十五號，十五號的月亮也比較圓。」夜瑛耐心地解釋，菲迦蕾亞總覺得又學會了新的知識。儘管過去也曾聽聞華人有所謂的中國曆，但書本上的知識，永遠不像實際認識與體會那般感受深刻。

　　原來這是十五的月亮啊，菲迦蕾亞才想招招手，指月亮給艾利歐特看，就被夜瑛拉住。她疑惑地看著夜瑛，夜瑛低聲說：「不可以用手指月亮喔。」

　　「為什麼？」菲迦蕾亞更困惑了，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節慶，連月亮都不可以指。

　　「我們的傳統裡，說是指月亮會被割耳朵的。」夜瑛如此解釋，菲迦蕾亞不禁一愣，連忙把手握成拳頭，有點緊張地問：「真的？」

　　「我沒指過，因為大人都這樣跟我們說。」夜瑛聳聳肩，但她也只是想逗菲迦蕾亞玩，沒想到菲迦蕾亞當真了，抬頭就用德語對艾利歐特說：「夜瑛說不可以指月亮。」

　　艾利歐特才又吞掉一朵香菇，就看見菲迦蕾亞很認真地叮嚀他，「不可以指。」

　　「我知道了。」艾利歐特溫和地答應，雖然完全搞不清楚為什麼菲迦蕾亞這麼堅持，但既然不可以就不可以吧。他順勢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的，難怪中國的詩詞會把月亮形容成玉盤，確實很像。

　　白鵠看了夜瑛一眼，知道這一定是她對菲迦蕾亞說的。夜瑛只是不好意思地抿唇，她也難得這樣開別人玩笑，卻忍不住想鬧鬧菲迦蕾亞，想和她的外國朋友跟親近些。

　　「明年有機會，再一起烤肉吧。」夜瑛誠摯地說。雖然菲迦蕾亞和艾利歐特都只會在臺灣待一年，但這不是禮貌性的邀約，是出自真心希望未來還能像這樣，一起度過節慶。

　　「好。」菲迦蕾亞沒有多加思索地點頭答應。

　　也許明年，珮姬蘿菈和西弗也可以一起過來，就像當初一起在遊樂園遊玩的情景。

　　菲迦蕾亞並沒有去想著可能到來的離別，只想著他們總會有下一次的相遇。

　　到時候的月亮，肯定也會像今天一樣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