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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少爺〉

  深宵。男孩被異聲驚醒,看見紙門上熟悉的劍士剪影,才安下心,將紙門打開一條縫。

  今夜月光明亮勝雪。挺拔的劍士背著光,小小的六歲孩子睡眼惺忪,看不清他的面容。

  「巖勝大哥?您是來找父親大人的嗎?」
  「沒事。時間晚了,請您先休息吧。晚安,少爺。」

   劍士對小小的新任當家欠身致意,單手帶上了紙門。

-

  「大人,您要的信物,屬下為您呈上了⋯⋯」劍士跪伏在地,說道。
  他願意再跪久一點。六隻眼睛能看到的細節實在太超載。

  無論黑死牟如何細看,都已看不出榻榻米的藺草顏色。不大的房裡不知哪來這麼多漆器食器與名家茶具,每個容器都盛得滿滿的:血,半凝結在杯中,色如羊羹;被截斷的舌頭,排在豆皿中有大有小;大碗裡盛的臟器看不出部位,都閃閃發光,看得出不久前還有體溫蒸騰。華服被棄置在地上,斷肢與不完整的頭顱被隨意擱置,擋路的手腳乾脆插到壁龕的花瓶裡。

  這不是沙場,是妖鬼的飲宴。

  曾經歷過戰場的前武士也受不了這番地獄盛景,六隻眼睛緊緊閉著,口鼻貼著染成殷紅的榻榻米,幾乎反胃到要吐出來。

  「起來,我就知道沒看錯你,拿過來我看看。」主子從筵席中起身,黑死牟雙手奉上包袱巾中的信物。

  鬼舞辻大人提起鬼殺隊當家的首級,樂得幾乎笑出紅暈。
  如果,有人蒐集一千具早夭的美青年的屍體,切下其最完美的部位、重拼成一具皮囊,再以一千位早逝之人對生者的怨懟驅動,令他永生不死——那便是眼前的鬼舞辻大人。他的十指揉進首級的髮叢,忘情地與頭顱擁吻起來。何等豔麗。黑死牟竟想到春畫,畫中有章魚與女人交媾——而黑髮濡濕、慾望盈滿眼眸、無血色的美青年,唇上沾染他人的赤色,與同樣慘白的死屍纏綿尋歡,異色妖冶更勝任何春畫。

  「給我停下你那冒犯的想法。其他人呢?」
  「⋯⋯您只要我帶回產屋敷的首級。」
  「他的妻子與孩子,所有姓產屋敷的,黑死牟。產屋敷一脈像老鼠一樣生個沒完,必須斬草除根。至少殺死繼承的長男,告訴我你有殺死長男?」

  別想。什麼都別想。別想產屋敷少當家。別想名為繼國巖勝的男人早已訣別的幼子⋯⋯

  砰。一回神,劍士已被主子單手掐脖釘在牆上。後無退路,前有主子,主子青筋畢露的面孔貼近得如欲索吻,手中的首級應聲落地。

  「給你這麼多眼睛,你就找不到一個小鬼?」分明是唇舌貼著耳廓的細語,閃現的利齒卻隨時要將他撕裂。無慘一手掐進屬下肉裡,另一隻摩娑著屬下面龐的手卻柔情滿溢,指尖輕巧地往眼角游移。

  痛感在黑死牟的左臉炸開,他倔強咬緊的牙關不讓哀號溢出。美青年揚起下巴,眼珠子在他艷紅的唇瓣間停留一下就不見,然後又一顆,再一顆。剩下一半的視野中,美青年瞇起眼,貓似地舔著舌,復猛然逼近。
  這不是親吻,是侵略。唇齒被主上的舌頭撬開,恣意索求,呼吸話語皆被吞吃入腹。是呢,是活該呢,是連辯解都不配呢。吝嗇的信徒有什麼資格資格乞求恩寵?已是化鬼之身,又何苦揣著一絲絲念想不放?已愧為人臣,又豈能連侍奉鬼王都失格?

  屬下討好似回應的舌尖笨拙得令人火大。是了,人前英武俊逸的呼吸劍士啊,想必從來不須也不善討好女人。鬼王嚙破屬下被吮得紅腫的唇,舌頭忽輕忽重地刮弄著他不諳口技的舌根,一路進逼至喉頭——然後,欺身賞了個暴力的深吻。雙掌傳來鎖骨斷裂的觸感,破碎的哀鳴終於伴著血沫溢出。黑死牟,願你新長出的舌頭更聰明靈巧些。
  舌頭的嚼勁甚佳,稍稍解氣。黑死牟從牆上滑落,凌亂的衣衫蓋不住主子掐出的紅痕。他別過臉,一手摀著嘴,皺著鼻子紅了眼,呼吸混亂得彷彿抽抽噎噎,面龐硬是不見眼淚。一旁滾落著產屋敷頭顱,好一對負傷的獵人與獵物。多麼惹人憐,他的首席愛將。這一折騰氣消了一半,別的慾望暗湧著醞釀漲潮。

  酥癢的觸感從耳後經過脖子,一路窸窸窣窣爬到胸口。美青年伏在劍士半裸的上身,一路啃吻著在他蒼白的皮膚上開出血花,指甲沿著腰腹犁出深及髂骨的傷痕。衣衫被剝去黑死牟不阻止,腰腿被擺弄也不想管,此刻的自己與滿室的死屍是同類,該當虔心滿足主上的口腹之慾。早已不是脆弱的人類之軀,遲早都會長回來的是能多糟。再糟,也是他應得的。調整呼吸。調整呼吸。
  股間的銳痛讓他身子一顫,從髮膚冷到骨髓。抬眼見主子彎著嘴角,一手撐著他的大腿根,一手隱沒在不可言說之處。即使有血液權充潤滑,後庭被塞入一根手指攪動的異樣感仍讓他焦躁非常,他可不是甚麼領主寵幸的粉嫩孌童,怎能行此等狎膩之事,還被鬼當成玩物?臀瓣下意識發力欲排除異物,所幸鬼的指爪也識趣地退出。

  下一秒天旋地轉——鬼王站起身,讓愛將的雙腿環在腰側、背抵著牆,勃發的慾望狠狠貫穿才剛閉合的後穴通道。

  黑死牟的下身像被巨劍反覆劈開,痛楚一波波衝擊著毫無趨緩,拍碎所有邏輯思考。世界被揉成疼痛和紅紅黑黑的光影,鬼王過度開懷的冷笑權充苦難的背景音效。他意圖抓牆緩衝的指尖徒然在牆上拖出血痕肉末,他卻毫無知覺。化鬼後更壯實的體重此時皆成幫兇,配合著鬼王的律動,一下接一下地攪爛他的內臟。他不知道自己被榨出多少呻吟,只是死死忍著沒出聲求饒,雖然他寧願他的主上大人再把他掐在牆上,他樂意自挖剩下的眼睛親口啣給主上大人,只求別再被這樣欺負。

  鬼王竟還能邊挺腰頂弄愛將已然脫力的身子,邊空出一隻手,寵溺似的摸摸愛將的頭,再餘裕十足地覆上他的心口,剝葡萄一樣沿胸廓下緣撕開皮肉,指掌愛撫著顫動的心臟,抓緊,扯出,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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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野還在上上下下。痛楚太過失血太多,意識裂成片融成水,給月光蒸發。殘破的劍士蠕動著嘴唇,喃喃著自己都聽不見的祈願。

  救我,救我,救我。

  神佛不會理我了,你願意再從鬼手中救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