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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

幽暗狹窄地道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匍匐前行。時間在此刻早已失去意義，前進的道路彷彿永無止盡。

半年前的冒險者公會佈告欄出現了一個任務：王國邊境的廢棄洞窟裡有著一項看不到的異變威脅，需要冒險者盡速前往清除。簡單到有些簡陋的任務說明，卻配上高額誘人的賞金，引起好一陣嘩然與爭搶，然而在幾個強大隊伍有去無回後，冒險者們開始謹慎評估，直到被尤萊亞一行人再度接下任務。

由於先前隊伍前車之鑒，加上旅人事先表示自己另外有事不便參與，這趟任務只有尤萊亞與約瑟一同前往。

出發前一夜，旅人將尤萊亞叫喚到一旁，他揶揄看人，「接下任務前你可知道那洞窟是什麼地方？」
「危險的所在，不過多可怕的危險我也會謹慎以對。」看著人眼中揶揄意味更甚，尤萊亞不服氣地又補上一句，「如同您的教誨。」
「真是天真，」見人無比自信模樣，旅人眼中興味更濃，「這一趟我另外有事，就不隨同。只有你跟那小少爺，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呢。」
「您的祝福還真吉利。」皺著眉，尤萊亞對人話中有話言語不以為然，「如果沒特別的事情我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
「倒是可以給你一些提示，」在勇者不耐煩轉身離開前，旅人言語從尤萊亞身後傳出，「那一帶曾以礦業聞名，不過在某次巨大坍方造成無數死傷後，就被下令關閉不再使用，廢棄至今。」
「也許小少爺的法術會對裡頭的魔物有所震懾也說不定。」

興許是對方難得一見的忠告，尤萊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一路上萬分警戒。他不是不明白可能會碰上的危險──前面十二隻冒險隊伍的失敗已經表明了此趟兇險，他只是希望對方對自己能夠再更相信自己一些，如同自己對他從未懷疑過的能力與信任。

察覺到對方的心不在焉，跟在勇者身後，終於從地道中鑽出的約瑟拍拍身上灰塵，朝人眼前伸手揮舞。「要發呆給我回去再發呆，現在快打起精神，我總覺得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窺伺我們。」

從一鑽出地道便如影隨行的，被監視的感覺從背脊不住傳來，戴在胸口上附了偵測魔法的飾品更是不住發熱提示，尤萊亞應了聲，他握緊手中劍柄，仔細環顧四周。儘管任務說明十分簡陋，那項異變是看不見的這點，無庸置疑。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冷不防停下腳步，尤萊亞閉上眼，感受黑暗中的動靜。
因為坍方廢棄，理應不該存在通風口的洞窟，像是從地底湧出陣陣吹拂的風聲，流動的空氣吹拂纏繞四肢，下一秒尤萊亞一把抓過約瑟手腕，「小心！」
刀刃似的勁風削過補師前一秒站立的位置，割破人領口布料，「風看不到，閉眼去感受！」
聽人所言，補師跟著閉上雙眼，神職系的天賦加成加上長久以來練拳的反應本能，細碎風聲掠過耳際，約瑟反射性閃過下一道攻擊，抬手施放專屬於神職的攻擊法術──神聖威光照亮幽暗洞窟，若是兩人此刻睜眼，定會被眼前景像震懾。

地上散落許多零亂白骨，而牆面、空中則是被無數動作迅速的黑色迷你球體遍佈整座空間，牠們一個一個像是沾黏在洞窟之中，卻在近看時又似虛影，加上洞窟中無光環境，簡直成了掩護牠們的最佳狩獵場。如果旅人在場，也許他還會好整以暇的機會教育一番勇者，這是無數冤魂凝聚而成的不死系魔物，若非神職者的神聖法術，沒有一項攻擊能夠破解與消滅這種魔物。他們可怕的地方不在於本身的不死屬性，而是出現這種魔物場所本身就有源源不斷供給生成的材料，消滅一隻後還會生成更多，無聲無息的攻擊往往在冒險者察覺之前已先收割隊伍中的最大威脅──神職補師的性命。

一片黑暗中過度耀眼的聖光收割著魔物生命，好在他們鑽出的地方並不是過於開闊的空地，加上早有警覺與準備，才能得以消滅眼前所及的魔物。


『所以這種東西不像動物界中蟻后蜂后嗎？消滅母體就能制止魔物再度產出。』
聽到旅人這麼提醒，尤萊亞忍不住停下腳步反問。
對方卻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大笑，『人的欲望是能夠被消除的嗎？』
人抹去眼角笑出的淚水開口：『好孩子，你要記得，魔物生成來自於欲望，儘管不能完全消抹，但在其中，必定有著催生實體化的關鍵所在。』

『只有找出這個關鍵所在並予以消滅，這才是這項任務的重點所在。』


「你找到沒有？這樣劇烈的消耗下我支撐不了多久！」
「別催！我正在找！」

尤萊亞閉著眼，耳邊雜音彷彿瞬間遠去，他緊記著旅人告訴他的，用心感受──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呼喚，牽引他向前走動。

長長地道的另一端發出強烈呼喚，他閉著眼一頭鑽入，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掌心觸摸到一股溫潤，他睜開眼，地道深處的牆面鑲著一顆黝黑魔石，尤萊亞清楚明白，這就是此行任務的終點，也是供給催化魔物的『異變』。
尤萊亞毫不猶豫舉劍劈下，儘管內心一瞬浮現不得不承認魔石的所在十分巧妙，若只用眼睛掃過，在黑暗中他肯定無法找尋到這處關鍵的感嘆，但心中還掛念著地道另一端還在獨自奮戰的約瑟，劍刃劈砍而下，覆住魔石的薄膜應聲碎裂，寶石中的光暈一閃而過──良久，外頭吵雜戰鬥聲響逐漸止歇……


「這次，那孩子也順利完成任務了吧？」女人喃喃開口，她有著一頭水藍長髮，金色瞳眸，歲月的流逝不曾在她臉上出現痕跡，要是尤萊亞在場，他肯定會震驚不已，說話的女人正是養育他長大的湖中女神。
「幾乎是放水的提示，還能不順利嗎？」男人咬了一口蘋果，發出清脆聲響，他瞇著眼道，「還是你這裡的蘋果最讓人懷念。」
「距離你上次來到這裡，應該也有幾十年了，旅人。」
湖中女神開口，被人直接道破身分，男人不以為忤，他微微一笑。
「儘管我撫育了這個孩子，但是對於外界的知識，實在比不上在外頭遊走的你。現在看來，他在你的教導下，似乎有了許多成長，茁壯得讓人訝異。」
「能夠得到您的稱讚，我感到深深的榮幸，儘管我只是盡我所能。」男人莞爾。

「這個孩子的成長，也讓我很是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