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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屬於彼此的時間＞


「這樣應該就搬完了……」

葉小花和李子瑄合力將紙箱放到玄關，「沒想到國小的課本就這麼多喔……」葉小花站直身子喘口氣，用外套的袖口抹兩下額角的汗水，「難怪曉辰寫功課都寫這麼久……」

「老師嚴格可能也有關係吧，四年級真的是一個滿……尷尬的階段，我覺得啦。」李子瑄輕笑，走到沙發旁從背包裡拿出毛巾，又轉身回到葉小花身側伸手擦拭對方臉上不斷滲出的汗珠，「一下子搬了這麼多東西還是很累吧，妳先休息一下，衣服跟課本那些我們可以慢慢整理。」

「嗯……」葉小花垂下眉梢，嘴角微揚，「曉辰什麼時候下課？看她昨天那麼想幫上忙的樣子，說不定等她回家可以讓她一起幫忙？」

「我也是這麼想。」李子瑄輕柔笑著，「雖然她說會早點下課，但還有一段時間……妳留了這麼多汗，要不要洗個澡睡一下？不然那孩子看到妳現在的臉色可能會擔心。」

「我看起來真的有這麼累嗎……」葉小花苦笑，只見對方煞有其事地點頭回應，也沒想再多說什麼來為自己辯解──畢竟她自己也感覺得到體力狀況確實不如預期，如果可以，現在馬上躺下來睡一覺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那我就先去洗澡了。」葉小花淺勾起嘴角，李子瑄也為她沒有用逞強的話語來回應自己而感到欣慰，「嗯，樓下衣櫃已經有整理好一些衣服了，可以直接拿那邊的！」

「好。」略顯纖瘦的身影在笑著回應完後轉身下樓，李子瑄望著那背影，嘴角仍牽著溫暖的笑容，在原地站了片刻後把玄關的紙箱給挪到不會影響出入的角落，隨後跟著下樓。

「哼哼哼哼──哼哼哼──」

推門進臥室，隱約能聽見葉小花在浴室哼著歌，李子瑄呆站在衣櫃前，靜靜聽著她在牆壁的另一側唱得忘我，視線緩緩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回想起不久前才和她在這裡進行的對話，腦海浮現出了過去和這裡有關的所有畫面。

「『要變得不一樣了』嗎……」嘴角仍上揚著，眉梢卻微微下垂，李子瑄蹭兩下手心，目光落在了被她擱到櫃子上的筆記本上。

「過了五年，我也變得不一樣了吧……」緩步到矮櫃旁拿起筆記本，李子瑄抽出夾在裡面的那封信，又從頭到尾細細讀過了一遍。

「子瑄？」葉小花頂著毛巾推門走出浴室，看她專心閱讀的樣子，猶豫了片刻才出聲，「在看什麼呀？」

「嗯──好像是很久之前留在這裡的東西。」李子瑄放下信紙回過頭，「我都不知道妳那個時候還有寫信給我。」

「那個時候？」葉小花有些疑惑地眨兩下眼睛，她和李子瑄共同經歷過的事情算下來還挺多的，而且現在提到寫信，她腦中第一個聯想到的都是那五年在戒毒中心的事──李子瑄每個月定期寄來的信，還有試著寫信懇求切斷聯繫卻敵不過心中思念而作罷的回憶。

「呃，那封信我不是丟掉了嗎……」

「蛤？」

兩雙眼瞳都同樣滿是疑惑，李子瑄揚起無奈笑容，「雖然妳後來有主動跟我說，所以丟掉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啦……可是這封信看起來不像是從垃圾桶被撿回來的樣子。」

「咦……我有說過嗎……？」思緒有些混亂的葉小花一個不注意就把心頭的困惑給脫口而出，只見李子瑄聞言後又露出疑惑神情，「妳連妳告訴過我妳以前的事情、還有被黑幫威脅那些都忘記了？」在最後上揚的語調似乎帶有一些不可置信的微弱怒氣，李子瑄語畢暗忖：「虧我還記得那麼清楚……妳是真的那麼想忘記我嗎……」

「咦？」湛藍雙瞳因錯愕而睜大，終於發現兩人在雞同鴨講的葉小花第一時間很想鬆一口氣，但李子瑄有些異常的神情又讓她慌張了起來，「我沒有忘記啦！我只是、我是以為妳在說另外一件事情，一時間沒想到是在說那件事……因為，那件事比較久了……」

「另外一件事情？」緊蹙的眉頭稍稍鬆開，翠綠雙瞳中的些微慍怒被新添上的不解給替換掉，李子瑄緩步到葉小花跟前，「所以──妳還有一封給我的信，但是被妳丟掉了？」

「呃……」面對李子瑄漸漸逼近的目光，葉小花心虛地別開視線，深吸一口氣後才又重新直視著她輕輕點頭，「嗯。」

「我想過寫信叫妳不要再寄信給我，可是……」

下定決心不再隱瞞的葉小花想起當初寫在紙上的話又羞愧地低垂下頭，耳根子都被高速竄動的血液給燒紅，道出口的音量也跟著減弱，「因為太想妳了……做不到……」

……什麼嘛。

李子瑄的嘴角輕輕上揚，眉間的那些複雜情緒也跟著眼前這人的害羞模樣一掃而空，「謝謝妳。」

「咦？」葉小花對突然的道謝感到有些疑惑，剛想抬頭卻在對上視線之前就被對方的手給蓋上了頭頂，「今天換我幫妳吹頭髮吧？」問句的語調一如往常地輕柔和緩，像是剛才的誤會完全沒發生過一樣，葉小花輕聲回應：「嗯。」

＊＊＊

吹風機的低頻運轉聲讓葉小花心頭的躁動停不下來。

雖然李子瑄的那句謝謝令她安心了不少，至少應該能確定她沒有因為之前隱瞞了那封信的事情而讓李子瑄失望甚至生氣，但從回想起那封沒寫完的信開始，往全身竄流的熱度似乎沒有要降下來的意思。

「好了！」

風扇馬達的運轉聲隨著李子瑄的話語而切斷，葉小花原先纏成結的紛亂思緒似乎也跟著暫時得到了舒緩，「謝謝！」葉小花回頭揚起自然笑容，視線一和翠綠雙瞳中的溫柔光芒交會，臉頰似乎又悄悄升溫。

「不會──」

平穩的語調以輕緩的力道撫在葉小花的心頭上，回想起上次自己幫對方吹頭髮時的情景，葉小花愣愣地望著李子瑄專心整理電線的神情，輕輕抽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子瑄。」

「嗯？」

李子瑄才剛把電線上的束帶綁好並抬頭，葉小花的雙唇就輕輕貼了上來。

「這是回禮。」淺吻只停留了幾秒鐘，葉小花坐回原位輕笑道。

李子瑄實在不明白，明明眼前這人的瞳孔是如此冰冷的色調，到底是怎麼能夠透出那麼溫柔的暖意──那種溫暖甚至強烈到讓她覺得全身發熱。

我果然……變了吧。

李子瑄一言不發地傾身向前，雙手探到葉小花耳後就朝她的唇吻去。

體溫在升高，心臟的跳動頻率也是。胸口異常的灼熱讓李子瑄瞬間有股自己違背了醫囑的罪惡感，儘管她什麼都沒做。

原來那份渴求是可以這麼本能地被喚醒嗎。

衝上腦門的熱度讓全身都在沸騰，李子瑄調整呼吸，換了一個角度就把舌尖往對方口中推送，葉小花有些錯愕地僵住了一瞬間，闖進口中的輕柔觸感並不算陌生，但隨著對方的每個舉措傳遞而來的濃烈感情著實讓她感到訝異。

李子瑄的舌尖仍在自己口中試探性地來回穿梭，葉小花想回應，腦中卻依舊保持著該死的理性。

「子瑄……」

原先想摟住對方的雙手在最後一刻轉移到了肩膀上，葉小花輕輕推開李子瑄，滿臉通紅，手臂微微顫抖。

「我……」高速流動的血液牽動了呼吸頻率，葉小花喘著氣，手臂加劇的顫動以及背脊的涼意讓她咬著牙閉上雙眼沉默了片刻。

「我是毒癮者，我不敢想這些……」再次睜開的蒼藍雙瞳閃著倦意和歉疚，葉小花的苦笑扎在李子瑄心頭。

「有什麼好不敢想的。」李子瑄手掌的溫度跟著輕柔語調包覆在葉小花的手腕上，「我都敢想了，妳還有什麼好不敢想的？」

仍在顫動的手腕被輕輕提起，李子瑄引著葉小花將手掌貼向自己的胸口，傳遞給掌心的溫度和心跳讓葉小花抿起雙唇。

被挑起的情慾在心頭竄動著，但緊咬著大腦不放的戒斷反應還是讓她卻步。

「小花，妳知道……為什麼我能像現在這樣接受那些改變嗎？」

翠綠雙瞳與茫然的蒼藍對視，「因為過了五年，我也變了。」李子瑄的目光柔和，嘴角的弧度輕柔且充滿溫度，「以前的我，沒辦法肯定自己能不能給予妳真正想要的……但也不希望妳因為顧慮我的感受而遷就我……所以我其實很猶豫，等到妳願意說出心裡藏起來的想法那一天，我該怎麼回應才是對的。」

葉小花凝視著李子瑄，全身仍在發顫，但心裡不像過去那般難受。葉小花甚至覺得這次的症狀輕微到不吃藥也無所謂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李子瑄輕笑，「記得嗎？妳告訴過我，希望我可以做最快樂的自己，不用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我也說過，希望妳也可以是最快樂的自己。」

「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不會因為顧忌到別人而委屈到自己。」握著對方手腕的手掌悄悄收緊，李子瑄深吸口氣調整氣息，「那妳呢？小花，妳因為顧慮自己以外的人，犧牲了多少想法呢？」

輕柔的一字一句鑽進葉小花耳際，迴盪在腦海裡。

「不要不敢想，是我自己想給妳的，因為我想做最快樂的自己。」李子瑄的眼神中滿是溫柔笑意，胸口的跳動頻率緩和了下來，但湧上心頭的情感卻隨著道出口的每個字句而愈發濃烈，「如果這件事情也那麼剛好，讓妳可以變成最快樂的自己，妳願意和我一起完成嗎？」

李子瑄的笑容襯著窗外透進的陽光，在葉小花眼裡燦爛到如此耀眼，以至於心底湧出的暖意漸漸蓋過了原先蔓延全身的寒意。

「可是……我現在……」

「沒事的。」

李子瑄挪動手掌，讓葉小花的手臂繞到了自己的頸後以拉近彼此的距離，另一手輕輕摟上對方的腰際，「戒斷症狀來的話就看著我。我在這，別怕。」

「真的……可以嗎……」葉小花收緊手心，目光仍有些膽怯，而李子瑄只有脫下手套輕撫對方的臉頰，「我剛才說了，妳願意的話就可以啊。」

李子瑄傾身向前將彼此的額頭相抵，「我已經準備好了，妳願意給我機會證明嗎？」

葉小花直視著對方的溫柔目光，覆蓋臉頰的溫度已經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似乎也跟著燒光了她的語言能力，張著嘴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只有點頭回應，「好。」

重心緩緩傾斜，葉小花仰躺到床上，和視線正前方的翠綠雙瞳對視，只見對方輕笑著在自己的額頭上輕吻，對於處在被動狀態還不太習慣的葉小花閉上雙眼，感受著李子瑄的氣息拂過臉頰、飄向耳際。

第一次和女性進行親密互動讓李子瑄有些緊張，但內心深處的願望已經讓她無暇去感到害怕。看著閉上了雙眼的葉小花，李子瑄調整呼吸後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

「我愛妳，小花。」

最直接的告白成了解放自我的咒語，葉小花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已經褪下西裝外套的李子瑄，嘴角輕輕上揚。

雙唇再次相貼，輕嘆和喘息交織成了最獨特的言語，就算不用交談，只是感受著對方的動作也能夠明白──

此時此刻，自己屬於對方，而對方也同樣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