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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什么会有客人来访的时间,这酒馆也向来是个清净无人之处,但从楼梯的方向却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殇不患知道这起先听来有些奇怪的是聒噪的物灵声,随后发出的则是一阵嘈杂而混乱的拨弦。他本已喝得烂醉,这时却不由得惊醒了三分,他在什么人上楼时发出的轻悄脚步声中,猛的一把抓住了自己身后酒馆二楼的栏杆,像一滩烂泥似的坐了起来。 虽说这时殇不患已有些酒醒,但他还是不情愿放下自己手中的酒坛,他睁大眼睛,往来人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便在这小酒馆的楼梯顶端,看到了布满了整个天空的闪烁星辰——不不,会在房子里看到红色的星空绝对是他眼花了,但明知自己醉得不轻,殇不患也还是觉得,这实在有些太闪了吧,这满头的钻…… “哈哈哈哈哈哈,呐,殇不患,不是我说啊,你这个男人喝醉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咳……” 没错,这就是和想象中完全一样的场景,殇不患明知在自己开口前,这一定会以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抢先出声嘲笑自己的,绝对就是那把红底金纹的鬼面琵琶!虽然聆牙说得很对,他现在确实是一副醉眼惺忪,烂醉如泥的模样,但见那乐器蹦跳着在人臂弯里转着圈地嘲讽他,不但笑了个畅快,甚至还笑到咳,殇不患依然感到有些不爽。 “那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不这样做,难道就能解决什么问题了吗?”殇不患一手撑着地板,一手举起酒坛,当先猛灌了几口酒道,“那昏君现在已经下令要向全国的护印师收缴兵器,在刚才傍晚时,最先头的部队就已经出了城……” “哈?就为了向那个叫南蛮的地方出兵吗?”聆牙说,“我说你们那皇帝是不是已经疯了?” “我是不知道到底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或者是这个国家的人全都疯了,”殇不患放下酒坛,眼睛不知看往何处地说道,“我都在想,会不会一刀杀了那狗皇帝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但是……昏君,充其量就是个昏君……就算杀了昏君,这个地方难道就会变好了吗?……如果他现在驾崩,让公主还是其他什么人继了位,到时候只怕局势会变得愈加疯狂。” “啊呀呀,这么看你国皇族,还真是一群只能比烂的家伙,一个个的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呀。”聆牙叫道。 殇不患突然有些羡慕聆牙这轻飘飘说着“你国”的态度,毕竟西幽是人的国度,而聆牙只是一个琵琶。但殇不患也只能选择把自己窝在这偏远僻静的小酒馆里,暂时靠酒来帮助自己淡忘这一切了,因为他的国家烂了,是从根子里烂了,即使想要动手救它,也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 经营这家酒馆的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现在天色已晚,他们大概早就回家休息去了。殇不患是这里唯一的常客,虽然这儿环境简陋,酒也不好,但胜在物料干净,老婆婆起早为宿醉的他煮茶饭时态度也很温柔。 反正现在也是无法去城里更好的酒馆去买更好的酒的状态,毕竟如果万一有人目击了可能会来找他的同伴,那么或许就会招致那些被公主派向各地的士兵。眼下哪怕就只为了这个,也只能留着那昏君的命,毕竟西幽公主还未上位行动就如此明目张胆,如果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称帝登基,只怕本来就大张旗鼓的搜寻行动到时候会更为变本加厉。 殇不患喜欢鸟,却不喜欢鸟被关在笼子里,更不喜欢要被西幽皇族们拿去关在笼子里,企图用他尖牙利喙去给人降下灾难的会唱歌的鸟,是他的朋友。 “但是,就算是这样,现在还远远称不上是什么绝境吧?对吗?”聆牙说道,“像这样甘心躺在这里,借酒装疯,真的什么也不做,就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你了,不是吗,殇不患?” “喏,为了你心中的正义,难道不该咬咬牙先放下这些酒瓶子……”聆牙说,“我说像你这样的人能做的事应该还有很多吧,是不是呀,浪?阿浪,你也快说说他……” 只听“噌棱”一声拨弦,那红色的鬼面琵琶终于闭上了嘴。 “殇,”随后殇不患就听到这样一个声音说道,“停下,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和一般人说话相比,这男人嗓音让人感觉古怪而优雅,却又带着一种生硬的美妙。说话人早站在这里了,这是一个衣着容貌和这偏僻简陋的小酒馆看上去并不那么相衬的青年,但他却又很适合在这种场景出现,就像无论地平线上堆放着什么样的风景,夕日和朝阳都会一样的闪闪发光。 这世上所有的酒馆,岂不是都该配备一个吟游诗人的吗?但月下前来的这位却不是酒馆的吟游诗人,而是他殇不患的吟游诗人。殇不患也自知他在自己的吟游诗人面前,现在应该是怎样的一副狼狈相,虽然因为刚才遭遇了那鬼脸琵琶的当头嘲讽,还敢和那聒噪家伙没有好气地犟上几句嘴,但他一旦面对眼前赤裸坦诚的关心,却突然成了理亏的那方。 “啊,那个,阿浪……”殇不患坐在原地,没有底气抬头去看对方的脸,就只能别开视线以眼睛的余光瞄向对方点缀着长串流苏的暗红袍袖,唯唯诺诺地说道,“这次你就……别管我了吧。我今天……就只想好好的静一静。对不起,也许你以为那昏君是恶人,但我现在还是不能让你去杀他……” “那护印师的事呢!?”聆牙惊讶地说道。 “护印师的事……目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殇不患说,“我甚至不懂到底该怎么去趟这趟浑水……” “是我无能吗?”殇不患说道,“但我明明也努力了啊,然而照这个国家的现状看来,还是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努力的希望……所以,所以今天不如就让我醉一次吧,一天也好,说不定醒来就发现这其实是梦呢,说不定醒来一切忽然变好了呢?就算没变好也暂且让我醉吧,我现在根本一点也不想再听到这些事情……” “哎呀,阿浪,你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见他竟然这个反应,那刚刚才安静下来的鬼头琵琶又难免聒噪了起来,“看这家伙现在的样子,难道这次真的被逼疯了吗?还是说他今天走在路上脑子被马踏了,或许出现了什么问题?要知道如果现在分散在各地的神晦魔械全都被搜集到了国库,那么到时候……咦,诶诶,阿浪?阿浪你要干嘛?” “阿浪?”殇不患说道。 他本已闭上眼睛准备静静听聆牙碎念,就当是他在这晚借酒浇愁的惩罚,但这琵琶的惊声呼唤却令他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警觉,这一次他的预感显然是对的,只可惜当殇不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只“铮”的一声,殇不患只来得及把手里那坛酒护在怀中,并背过身子运功,抵消了空气当中的震动。而除此之外,琵琶在那一声后就被乐师右手的指套拉出了粗野而嘶哑的余音,一时间桌上,地上,无论是堆在这小酒馆二楼的角落,还是摆放在殇不患面前这张矮几上的大小酒坛子,全都因琴声引起的波动中而在这噪音中应声而裂。一时间酒坛咔嚓的碎裂声和哗然的水声交错着不绝于耳,矮几上和酒馆的一角里泥封散落,酒浆迸流,粗糙的土罐和瓷片散碎了一地。 “阿浪啊!”殇不患这次不由得痛心地叫道。 “呃,所以他刚才已经说了,这对你的身体不好。”聆牙说道。 它话音未落,那戴着华丽指套的手指就在它的弦上往上拨了一下。“噔”的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一声,那简直是正常琵琶也会发出的悦耳声响。 “你看,就是这样。”聆牙说道。 殇不患目不忍视这眼前小酒馆的惨状,但即使如此,他在行动上也不会采取任何对这琴师破坏工作的报复行为。凡事也是要看对象的,平常如果有人打掉他的酒碗,哪怕这是西幽皇帝他也可能当场暴跳如雷,但既然是面前这极端分子做下的事,他也就只能担心一下四处飞溅的酒浆会不会沾湿他的衣裳。 毕竟殇不患是有心的人,哪怕对方不出一声,少语寡语,他也能在那人砸酒的时候真真切切感觉到那份“想为自己好”的心情。虽然他时常也是个不怕逆天而行的家伙,但他唯一拂逆不了的,就是他人对自己的善意。 “哈哈哈哈别太在意别太在意,反正这都是很便宜的东西吧,你也真是的,”聆牙说,“总是衣着那么寒碜,出入的都是这样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平常喝的也一定都不是什么好酒,下次要不要换个场所改善一下呢?” “我只要清静的地方就好。”殇不患说道,“像这里就十分满足。” “欸,但是你手里的那坛为什么刚才竟然没裂掉?” “聆牙啊!”殇不患惊叫道,“你不说出来难道会死吗!” 一听聆牙向他的主人提醒自己手里还有硕果仅存的这一坛酒,殇不患差点心都要碎了,唯恐面前的琴师若是惦记上了它,现在立马就要操起手中的琵琶。 “阿浪,喂,这是最后一坛了!”殇不患说道,“不,不是一坛,是半坛,喝下去也不会大醉,只是过个瘾尝个鲜……不然你还是放过我吧!” 但实际上对方的反应和想象中不同,乐师不但没有举起琵琶,还把琵琶给靠着矮几的边缘给放下了。甚至在不出一声的情况下,单膝跪到了殇不患面前的矮几上,弯下背一手撑着桌板,以完全不符合那身华丽衣物的姿势,朝殇不患的方向爬了过去。 “欸,阿浪,你想做什么吗?”聆牙说。 乐师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殇不患本来一直不敢去抬头看他的脸,这时对方主动低下身子,他一转头就照直对上去了。在深暗夜幕的映衬下,白天时显出是绿色的眼珠,在屋檐外透进的阴冷的光线下,看起来却是如海水深处般的蓝。同样因为冷光,那张在白日里本来是健康肤色的脸孔,自夜风中也同样呈现出一种寂寞而美丽的青白色。 殇不患从没注意过他搭档容貌如何,或者说,他每次注意到浪巫谣时,他那张脸从来就不是重点。殇认为浪不美不丑,是寻常一般人的长相,缺点是不怎么显眼,好处就是怎么看也看不腻罢了。毕竟除此之外,这人身上有其他更多能引人注意的地方不是吗?浪巫谣,吟游诗人,带着一把叫做吟雷聆牙的魔剑,很显眼的一头红毛还有穿着一身红看上去像个新娘子的就是了。 但随着相处时间变长,即使是迟钝如殇不患也逐渐发现,自打对着他的搭档时间久了以后,自己对人的美丑,已经越来越无法辨别。就像上次官府选秀女的时候,他出于偶然路过看见,在旁人“这次素质真不错啊”的惊叹声中,他只露出满脸的迷惑。又像上次巧遇有人绣球选亲,他为了赶路不得已要穿越人群,结果就在绣球掉到头顶的时候,不小心就抬手打了出去。围观者都在为他惋惜,盛赞抛绣球的小姐美貌,而他抬头一看楼顶却觉得……是不是还是自己搭档要更耐看一些呢?更别提前几天有旧友带他去围赏花魁游街,据说游女的队列自前段就开始充斥了各式各样的美人,然而他却被挤在人群中,无聊到硬生生地站着睡着,直到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好声惊醒,才抬头望一眼花魁的车辇心想,难道一般人眼里惊天动地的美女,其实竟然就长这个样子的吗?花魁的眉目太平了,就连衣着也是堆砌,满身锦秀宝石皮毛,还不如一闪一闪的亮片流苏。直到他把这些事,都当作笑话和聆牙说的时候,他的搭档在他面前微微一笑,闭目抚琴,手指轻柔地在琴弦上划搓了两秒,他直视他柔和面目,才情不自禁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都是正确的吧。像浪巫谣这样的脸,应该就是一般人的普通标准,至于其他的芸芸众生,可能就是女娲在造人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但殇不患现在近看浪巫谣那张脸,却完全没了欣赏他五官的心思,甚至他还总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正视着自己的绿色眼睛。因为面前这个外表看起来婉约的男人,眼里却总燃着执着又认真的火焰,每当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殇不患总会害怕那样的眼神。 不,说害怕也许并不准确,因为殇不患并不害怕阿浪。这种过度在意的心情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拷问式的歉疚。但为什么这时候要觉得愧疚呢,明明浪才是那个不肯理解自己心情的人,因为就在殇不患千方百计想保住他的小酒坛子的时候,乐师那几只带着华丽指套的手指,就已经扣上了他胸前酒坛的坛口。 “浪,浪啊……”殇不患把语气放低,尽量像是请求般地说道。 只可惜乐师的手指相当有力,他抓紧坛口,如果径直使了蛮力就往自己的方向拉,哪怕殇不患紧抓不放,这小小酒坛也只会碎裂。不管是砸碎还是掰碎,只要酒坛碎了,反正殇不患最后都喝不到酒,于是他最终也拗不过自己执着的搭档,一气呵成地松开坛子缩回了手。 ——但令他没想到的却是,乐师在拿走酒坛后,并不是立刻在他面前倒掉里面的酒,也不是要砸碎坛子,或者把他丢掉,而是抬手将它举了起来。 “喂,阿浪,你干什么?”殇不患一见他这副根本不是按常识来进行的动作,一时比眼看着他要动手砸酒坛更紧张了。 “我说你等等,你……该不会是自己想喝喝看吧,喂,阿浪,”殇不患急急忙忙又想去拉他说,“我说你不是还不能够喝酒吗?你才几岁啊……” 但浪巫谣将酒坛举过自己的头顶,却并不是像殇不患想的那样要张口接住倒下来的酒浆,他反而是低下头把手一翻,直将那大半坛子殇不患喝剩下的酒兜头就浇在了身上。 “你干什么阿浪!”殇不患说。 浪巫谣被浇得浑身透湿,不止头发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在往下滴着水。 殇不患见他把自己弄得这样湿透,不由得上手就要去解开他胸前的盘扣道:“浪你怎么了,大晚上的,天还是有些冷,这样下去要受凉的。” 但浪巫谣只是跨坐在他身上,伸手往胸前打开了他的手,同时自己慢慢将盘扣解开,将外衫褪到了肩膀的位置。 殇不患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他的动作慢,还是自己心太急,心急火燎只想把那头滴水的红发赶紧用毛巾包起来,然后迅速裹住擦干丢床上最后给他盖上小被子。但也不知是他脸离那头红发太近,还是呼吸被笼罩在了那乐师的脸孔下方,不管是自那发梢上散发出的酒味,还是正对着自己的眼神和气息,都无不教他仿佛磕了药一般,一瞬间只觉得心口酥麻,头脑发晕。 自己今天原来是喝过酒的吗?殇不患想,是喝过吗,还是没喝过吗?明明此前已经烂醉,当劣质的酒下肚时已仿佛和喝水一般,但他现在却如突然失了忆,只能凭努力疯狂地回想酒是什么滋味。因为面前这滴水的红发上居然传来了酒的味道,酒的香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湿淋淋的搭档,竟然在夜风里散发出了一阵醉人的芳香。 然后殇不患才注意到了手,戴着华丽指套的手指,是右手。浪巫谣把戴着指套的手指伸到他面前,起初他醉醺醺地并不知道用意,但在他有些意识恍惚地摇头晃脑了一会儿以后,嘴唇和牙齿间就被插进了什么纤巧又坚硬的东西。他伸出舌头隔着指套上的金属绞丝去舔了下浪巫谣的手指,突然就意会到,原来把指尖塞到他口中,意思就是要他用嘴来将这指套咬住。 殇不患不知道为什么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懂的。但就在他懂了以后,便轻松地张嘴用牙齿卡住了指套的尖端,然后在他的咬啮下,浪巫谣就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脱了出来。那是五根形制各异的指套,每当殇不患松口,让它们自然地从嘴里掉下来啊的时候,这些家伙就咕噜噜地下落,全滚在了他赤裸的胸膛前。 我的,胸前,什么时候……敞开了?殇不患想,但乐师的手指也是赤裸的,还在他的身上往下拉他的衣服。 “不对,阿浪……”殇不患想挣扎起来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强撑自己坐直了角度,但以现在的姿势,却又不敢出手把浪巫谣从自己的身上推开……恐怕也推不开。但他又不能用很大的力,如果运劲挣扎,只怕浪巫谣会撞到他身后的桌子,所以他束手束脚地只能用手环住了浪巫谣的腰,但是这个不明智的动作反而让两人靠得更近了。 那双赤裸的手指现在插入了他的黑发里,在抚摸他的头。头皮被抚摩后,头脑胀痛的感觉被减轻了,但是又产生了另一种酥软的感觉。手掌再下移,这次是捧起了他的脸,殇不患极近距离嗅着他的气息,只觉得这几天这家伙是不是去哪里学习了炼制迷药。 本来已经敞开的胸膛突然间更为发热,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由得要发出像病人般的喘息声。好热,觉得很热,但难道连这个想法也无意间被对方读取,正在殇不患觉得热到不行的时候,从湿发间沾了酒水的手掌立刻凉凉地贴到了他的胸前,在让人颤抖的抚触之下,那指尖经过了他躯干上大部分的皮肤。 不,不能因为太舒服,就忘了之前的疑问了。 “喂,聆牙,你快点,说些什么……”殇不患说道,“不行的话,能不能让阿浪先停下来……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吗?” “我说你这家伙是实在不太懂气氛。”聆牙说道,“我都被丢下来了你还找我说话,你是想我死吗?” “我是不太懂气氛……”殇不患说道,“但是我好歹要知道……嗯,啊!” 殇不患突然大叫是因为浪巫谣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管是再怎么醉得懵里懵懂的人,一旦从颈侧,到锁骨,到胸前的敏感带被人舔舐,仍然还是会懂得直起腰,夹紧双腿,在给予自己温暖的人身上摩擦,想找到一个容易射精的姿势。 “殇,如果只想要只此一夜的逃避的话……”浪巫谣道,“除了酒以外,不是也能有其他东西吗?” 他说话的时候两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呈跪姿,腰身是抬高,是直的,殇不患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突然恨自己的头昏眼花,手脚不听使唤。他眼看着浪巫谣的肩膀高度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下落,慢慢下落,直到他手扶着自己,完全坐到自己身上来,在那个瞬间,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 殇不患几乎不能以为,这个自己的身体现在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像他这样一具落魄的,烂醉的,仿佛是流浪汉一般的身躯,似乎理应不配得到这样的快乐。乐师的红衣从上方来看是齐整的,但殇不患知道他的下身怎么样也该空了一块,因为如果他下身不空,他就不可能像这样在自己身上扭动他的腰肢。 是很有力的腰,腿和腹部,要对付他身体里一半充满了愉悦,一半充满了痛苦。脸畔落下的红发在晃动的过程中还会不断抖落细小的水珠,殇不患张开嘴咬住其中一束,拿嘴唇抿了抿,只觉得咽下的水滴流落心田,如同甘露,并反之在胸中,像是涌出了无尽的春潮。 “浪,好像……鲛女啊……”殇不患说道,“如果不是,能摸到脚……” “你说什么话,他是男人。”聆牙说道。 “可是,男人的身体里……原来是这么,温暖的吗?”殇不患抱紧怀里的人,并不住地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说道,“还是因为是阿浪才这么温暖,而且又很软,又很香……不行,完全不行,醉了,要醉了……” 流浪汉殇不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乐师正侧对着他坐在矮几前,手抱着琵琶,完全与平常无异。 “头,头发!”殇不患惊坐起来说,“要擦干!” “你在说什么啊。”聆牙说道,“昨天被你抱着这么久,不干都被你的体温烤干了,老婆婆早上给你做了茶饭,趁还热快吃吧。” 殇不患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如果不是因为聆牙暗示性的回答,几乎都要以为昨天喝醉了一切都是幻梦。 “小姑娘,头发有些乱了啊。”老婆婆过来的时候说道,“麻花辫还是重新扎一下比较好吧。” “婆婆,他不是小姑娘。”聆牙说道。 老婆婆倒了热水,拿来了梳子,把那头红色的长发用毛巾拂拭了一下后,才又重新编好,然后满足说道:“小姑娘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婆婆,他不是小姑娘。”聆牙说。 “算了,随便她叫吧。”殇不患靠在栏杆上说道,“婆婆以前有个女儿,有次去街上的时候被官兵无故打死了,那以后她只要看到这么长头发的都叫小姑娘。” “无故……打死了?”聆牙说道。 “我不知道。”殇不患说道,“没问过是什么原因,听说那以后她就这样,为了怕吓到客人所以酒馆也开在这种山上……所以你看,真的就是这样的国家……” 殇不患向老公公结了账,因为砸碎了酒馆里所有的酒坛,执意额外赔偿了更丰厚的一笔钱,并且在临行前还做了暂时的告别,毕竟近期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是要去什么地方吗?”弓腰眼花的老公公问道。 “是去做生意。”殇不患向老公公指指身边的乐师道,“这是我的合伙人,如果侥幸没有回来,那大概就是发财了吧。” “发财,做生意?”在离开时,聆牙这般说道,“殇不患,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体面人了。” 它说完这话,果不其然又被挠了几下。 “生意什么的先不说了,还是先从护印师的事开始吧。”殇不患说,“官兵虽然昨天就出城了,但以我们的脚力的话,在他们到达第一个目标点之前应该还追得上。” “哦,所以不是去做生意去的吗?”聆牙说道。 “当然吧。”殇不患说道,“虽然已经是这样的国家,但是既然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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