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我也並不是只能提供人肉，其他東西也是可以提供的……不過酒類比較棘手一點，因為我也不是很熟悉。但會盡量達成目標。」

這也算是十分難得的場面，她想。她很少遇見願意在雅蘭希和她好好坐下來對談的客人。

她曾有過與惡魔在餐廳的取貨區面對面坐下來談話的經驗，彼此張牙舞爪，醜態畢露。那場對談有極大機率可以讓人得到些久違的快感，讓人感受距今已經有些時日的那種原始本能——雖然最多也只是開玩笑似的抓撓和試探而已。畢竟會待在餐廳裏頭的多半是有些規矩和禮儀的惡魔，總不能破壞那層遊戲規則。若是要動手也是在出了餐廳後，看看誰會淪為贏家的盤中飧。

不過這次就不太一樣了。

一身深色西裝搭配淺色長髮，眼前的女性臉上帶有一抹淺笑，她看上去頗為幹練……又帶有過多餘韻。這樣的人對她而言是既欣賞又難以說「不」。雖然認真來說她作為餐廳的供應商，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私底下與餐廳潛在的客人這樣接觸，一般而言她能做的也只有偶爾和那些取貨的廚師或店員們聊聊，「推薦」自己手裡特別的品項，然後看看餐廳內是否有人有興趣料理那些食材。然而既然有機會談上話，那又有什麼不好？

「就再麻煩了，這次我是要帶伴一起去吃頓飯。算是讓他體驗異國料理——但食材選擇上還是想要比較『人類友善』一點——再規劃下後覺得貴腐酒(Noble wine)感覺上去會是個好選擇，這東西我聽說有些員工也正在找，如果可以向他們供貨，那到時候我在餐廳就可以順利點到了。」

貴腐酒。那名字確實讓人很感興趣。基於好奇心，她很爽快的接下眼前惡魔的請託，至於報酬……除了餐廳一貫會給予供應商的薪資內容外，她先是思考了下，爾後才向眼前的惡魔開出有些離譜的條件。

「如果可以，我可以和妳要一根墮天使的羽毛嗎？」

／

墮天使的羽毛，那算是種惡劣的玩笑嗎？或許吧。她可以嗅到那個惡魔身上的味道，恐怕連對方都不知道那種有如鳥類淋濕翅膀後散發出來的潮濕氣味已經充分表現她的身分，又或者是對方真的由衷相信她自己是惡魔，而非過去曾頭戴光環的生物。無論如何，如果有機會得到這種珍奇的小東西感覺會很不錯，同時也算是充分享受為了尋找特定食材而展開的交涉過程。

她看著從廚房走出來的人類男性將手上的盤子放到桌面，淋在三分熟牛排上頭的紅酒醬那抹暗紅的色澤看上去無比接近人血。

「我的手藝應該是沒退步，作為私廚還是挺不賴的吧？」

那位留著小鬍子的男性擠眉弄眼，像是希望她認同他的說法。對此她也從善如流，笑著點了點頭。作為惡魔她並不是那麼懂得「客套」，也因此，男子對於她的認同格外喜悅。在轉身回廚房拿出一支紅酒時他甚至是雀躍的跳著步，那讓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現在看上去格外誘人。」
「妳說出口的話聽上去也格外甜蜜。」

他邊說邊做了一連串動作，她也只約略知道那是醒酒和……一些西餐上面對待酒水的特殊方法。只能說無論是餐廳服務生，亦或是眼前人這樣做時，她都沒有仔細在聽他們解說——擁有一套規矩是很誘人，但可惜有時那些東西過於繁瑣。

「酒會依據產地而產生價錢變化，還有裝瓶時間也會讓他們的身價翻倍，假設妳想要幫餐廳進的是高檔貨，那可能會需要一番努力。而且量不可能太多——量大又划算的部份在人類社會叫做批發採買，大概吧。貴腐酒如果要大量採購的話可能只能是和正規餐廳對接。」

盛著暗紅酒水的杯子就這樣被放到她的左手邊，她雙手交疊，下巴抵在上頭，一雙漆黑的眼映照出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就像是在看他表演一般。

「五到六瓶會是最保險的數字，如果是想要用慣用的『方法』的話。年分的部分……可能這個數字會不錯。」

說著，男子也跟著落座。他面前擺著的也是份牛排，調理方式和她的幾乎相同——除了盤上的血色較少外。他隨手點開了自己桌面上的手機，然後在上頭輸入了四位數字。對於酒水不甚了解的她只是挪動眼珠瞥了眼，隨後才終於開口問道。

「你有喝過這年分的貴腐酒嗎？」
「嚐起來像是天堂——嘶，呃，更具象化一些好了。像是一些香甜的水果，帶有一種果香清甜，再外加一些會留在口腔裡的尾韻，有點像是油脂豐富的牛肉那樣。」

他邊說邊尷尬的笑了笑，隨意擺動的左手手背上頭有著過於複雜的刺青纏繞於上頭。在提及天堂兩字時他甚至是有些誇張的甩動左手嘶叫——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真希望自己是假裝那刺青讓他痛的不得了。

「那就這個吧，你的建議一向是最好的。就再麻煩你了。對了……最近我有一些想法，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熱愛潛水的人類嗎？」

／

她確實是供應商，但在不懂的領域尋找幫手也是必須的。她知道自己沒有其他惡魔那樣豐富的閱歷，那麼尋找幫手便勢在必行。碰巧一次和其他惡魔的交流讓她得到了這個機會，只能怪那個惡魔在和人類簽約後還「不小心」丟掉了小命，最終那個不想靈魂馬上被死去惡魔連累的人類也只能馬上轉移簽約目標。

這種手段得到的契約對象……她想作為幫手是再適合不過。而這位幫手也確實人很好，作為私廚的他有人脈，有辦法教導她人類世界的食材有哪些，而且還很善於做菜。甚至有時還能讓她在人類世界有地方暫住，她想，這可能就是人類所謂的「感恩」。她感恩於這位人類。

另外，她還感恩一件事情。那便是這位幫手提出了一個挺有效的取貨方式。

她從未想過自己那些能夠麻痺人類感官的鱗粉居然還有製造美好幻覺，讓他們得到一切滿足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