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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之日，念之時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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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那是什麼？」

　　一見到等待中的那名青年走出建築物時，佇立在建築物附近的熒安忍不住眨下眼，本想走上前的步伐頓住，足音留在了原地。

　　她與離灼是來迎接剛結束家教工作，準備走夜路回家的青年的。但沒有想過陪著一起走夜路的對象會多出一個——或者說是一盆。

　　嚴格來說，那確實是一個生命沒錯。只不過是名為植物的生命。再說得更精確一點，那盆生命體的名字叫做竹子。

　　聽到少女的呼喚，幾乎藏在竹子林後的青年立刻探出臉，溫潤的藍眼在黑夜裡彎出一抹柔和的月。

　　「這個啊，是學生家長送的竹子喔。」

　　蒼澈笑笑地抱著竹子走向姐弟倆。縱使抱著一盆不算小的植物，蒼澈看起來也沒有多費力，與那張略顯稚氣的外貌相反，他的負重能耐顯然還有很大的空間。

　　而聽到這份雖然是回答，卻沒有真正解開她疑問的回答，熒安臉上又多了一層「為什麼要送竹子」的困惑。離灼見狀，抬指就是按住盛裝著竹子的盆栽容器，把青年與熒安的距離按出一截手臂長的同時，還像是在戳著誰的臉一樣往容器多按了幾下。

　　「所以說，他們沒事送你竹子做什麼啊？他們是種竹筍的農家嗎？」
　　「啊，不是的，是因為七夕啦。」
　　「七夕？」

　　一左一右，粉紅與赤紅的眸色同時眨了一下，差別在於眼底隱隱有著橙影的離灼挑高了眉，熒安的眼裡則是感到興趣般地亮起來。

　　也不在意離灼戳弄盆栽的舉動，蒼澈也就維持著對方拉開的距離走到姐弟旁邊，在寬度足夠的人行道上與兩人並肩而行。幸好時間晚了，現在路上的行人不多，不會有人抗議被擋到路。

　　讓兩道以燈火為名的人影領著自己，蒼澈輕輕頷首，差點要融於夜色的黑髮因而晃動。是日本七夕，他補充說。

　　「那戶人家有個親戚住在日本，有一年親戚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日本七夕，說是也想讓住在台灣的家人也感受日本氣息，就買了一盆竹子過去，讓小孩子可以在竹子上綁短冊來許願。現在小孩子長大了，親戚也很少回來，我和他們提起家裡也有兩個人之後，他們就一直推薦我帶回去和家人體驗異國風情了。」

　　實在是怎麼也推辭不了。說著，青年臉上浮出苦笑。

　　「喔，是那個啊。」

　　離灼似乎瞬間就失去了興趣，從他的語調聽來，像是早就知道有這個節日跟習俗，只是沒在當下想起來罷了。

　　「澈哥想玩短冊是無所謂，但我就不用了。」
　　「咦？為什麼？」
　　「我不需要許願啊。」

　　如果是小小的願望，他自己就可能替別人實現了。離灼沒有開口，只是在喃喃自語時往熒安瞟了一眼：

　　「而且願望這種東西，感覺都是單方面地去請求別人幫他實現夢想，或是把不想承擔的東西給別人承擔。」

　　「離灼。」

　　少女的嗓音在夜裡輕輕響起。溫和的，很安靜，譴責似地喚出弟弟的名。

　　她曉得離灼是在掛心她，但不需要對蒼澈說這種話。

　　她曉得，她知道離灼也曉得。

　　於是後者短促僵了一下，低低說聲「我知道了」。

　　以那份對話為契機，被夜晚填滿的空氣在沉默之間膨脹——然而不過短短幾秒，青年的笑聲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嗯，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圍繞在蒼澈周圍的氣息總是很溫暖。不僅僅是帶著溫度的暖，還有不論怎麼觸碰都會輕陷下去的軟。宛如把所有衝擊全數吸收，絕對不會讓人受傷害的安心感。

　　至少熒安是這麼覺得。

　　對著在兩道抬起來的視線笑了笑，蒼澈將目光轉回正前方，讓月光與路燈的光交錯輪流著打在身上。他邊走邊說：

　　「怎麼說呢，短冊這種東西，不把願望寫上去就沒辦法實現，對吧？因為是用紙張來許願，不寫下來的話，神明當然聽不見……不，這種時候應該說是看不見嗎？總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必須先寫下來才行，寫下來之後，神明才有辦法取走。」

　　「取走嗎？」熒安睜了睜慧黠的目，對於蒼澈的用詞感到新鮮。

　　嗯。他點頭。

　　「對，取走、拿走。因為不管願望有沒有實現，意念這種東西，果然就跟紙上的字跡一樣不會輕易消失吧。」也許是知道兩道視線都在目不轉睛盯著自己，他很流暢地把句子順接下去：「如果說是實現，感覺很像一旦神明應許了，願望的足跡就會煙消雲散。比起消失，我覺得更像是有誰把那些思念帶走，代替許願的人分擔那些意念。」

　　不這麼想的話，不管是對許願的人，還是實現願望的人都很寂寞。我覺得。
　　他靜靜這麼說。

　　「抱歉，話題繞太遠了。」

　　蒼澈停下腳步，回過身苦笑。熒安和離灼分毫不差地跟著他佇足原地，在兩道紅色系的目光下，籠罩著月光的青年用著比月暈還要柔和的笑容開口。總之。他以這句話當作總結的開頭。

　　「所以我們就不要許願了，當做是分享就好。」

　　不是向神許願。
　　也不用請誰來分擔。
　　和世界分享就好——把開心的事都寫下來，想喜歡的事也寫下來，這樣就好。

　　他接著啊了一聲。

　　「還有雖然剛剛錯過時機了，不過果然還是來說吧。」

　　如此笑盈盈說著的蒼澈，直到現在，在說出接下來的話時，也依舊會用著與帶兩姐弟回去時如出一轍的語氣。



　　「——我們回家吧。」




　　回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