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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尋常的冬日,午後三點,細微的冷雨聲從窗簾縫隙間傳出。「那個⋯⋯」從降谷口中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實在太不像他了,不由得有些慌張,但赤井察覺了降谷的意圖,短短應聲後站起,「噓!」一聲,把在床下跑來跑去的狗帶去餐廳間。接著拉了兩下從天花板垂下的電燈拉繩。燈泡的光是消失了,但因螢光燈的螢光加工(很拗口的單字)之故,降谷被迫用一種手伸到一半、不上不下的仰姿,暫時呆楞看著青藍色的螢光。
陽光從厚重的雲層間隙中穿出,把陰影刻畫在將床壓得嘎吱作響、正在脫下標誌的毛線帽的男人身上。
降谷毫無由來地想起小時候在等看牙醫時所看的少女漫畫中,女主角說:「把燈關掉。」原來是這樣?女孩子都想被這樣嗎?降谷過去都這麼以為,但看來是錯誤的。不是那樣。而是這樣的行為適合在摸黑中進行。

「可以嗎?」

真是簡短的問句,但與這三個字相比,俯視的橄欖綠視線則是要雄辯得多。其中灼灼燃燒的東西,「感情」兩字已不足以稱呼。然而,要歸納成「欲求」也是不對。彼此的胸口大概燃燒著同樣的東西。
赤井想做什麼?自己想做什麼?這些事早就了然於心,到達終點前需要做哪些手續也早就知道。這很簡單的,只要說一聲「可以」就好。可以嗎?可以。這是最簡單的語言來往。
「拜託。」赤井果然還是繼續著簡短的話語。
但從降谷的喉嚨中,只能硬擠出一些嗚嗚的聲響。舌頭打結,腹部深處有什麼彆扭壓住了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降谷緊緊抓著赤井的襯衫。不知從何時開始,掌心滲出汗水。
從這個時間點,降谷深深地理解到在與赤井秀一的關係性中,自己是屬於接受的一方、被貪求的一方、被吞噬的一方。這午後真是來得太如然,不管是赤井單手把降谷強壓在床上、降谷的心甘情願接受、還是枕頭現在卡在肩胛骨附近尷尬的位置,這些所有的事。他們不像十幾歲的孩子還會說「請跟我交往吧」,但不論一起去吃飯幾次、並肩在街上漫步幾次,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兩人的關係無法收攏在「友人」一詞中。既是生涯的宿敵,同時也是生涯的朋友。在那之上,超過語言能所形容的,他們在肉體及精神都無法收束的彼岸互相吸引、互相企求著彼此的重合。
在吃完不錯美味的泰國菜後晚間回家的路上親吻,對兩人來說僅不過是心知肚明的確認工作。為了要知曉他們在彼岸共享了什麼,一定只能互相索求對方的一切了吧。不管是精神、肉體、愛情、憎恨、美麗、髒污、一切的一切⋯⋯。

然而,不論赤井還是降谷,兩人都沒有為了這樣的日子到來而談到性交。不,該說是一直逃避談論吧!
雖說這世間有各式各樣的愛,但兩人之間的愛情明顯是伴隨著肉體之慾的。瞬間的電光石火,碰撞的視線中隱含著熱量;指尖碰觸到的觸感,霎時就能讓腦門暈眩;倏然嗅到的雄性氣息能讓舌尖麻痺。
不過,正因為如此便無法訴諸言語——這樣的邏輯,旁人究竟是否能懂呢?

把降谷的聲音壓住的什麼,在赤井的腹部中也一定養著相同的東西。只要看看他不只熠熠生輝的瞳色,自然就會知道了——世界上僅有這個男人並非他者。也因此,對於降谷來說,回應赤井的問題應當是職責也是冀望。然而降谷卻只有右手使得出力氣,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真丟人。

當降谷焦躁地皺起眉頭時,赤井冰冷的指尖碰觸了降谷的手,彷彿在捧著貴重之物。因為職業而變得稍許粗硬的指頭緩緩地劃過降谷僵硬的右手輪廓。
降谷最後終於打開的右手已經汗涔涔了,而與之交疊的赤井的手,也是濕濡的。
「吶?」微微笑著的赤井,歪頭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沒有霸氣。降谷吃驚了一陣後,彷彿融冰般地吐出一口細長的氣息。

「嗯⋯⋯」
「⋯⋯可以躺過去一點嗎?我們一起橫躺稍微睡著午覺吧!如果能握著手睡,我會很高興。」赤井用溫柔的嗓音說,立起膝想起身。

降谷急忙握住他的左手:「剛剛的『嗯』是在回覆你之前的問題⋯的『嗯』。」

在往後的日子裡,降谷也絕對不會忘記此時赤井俯視的訝異神情吧。
緊接著,兩人以發瘋似的勢頭一邊親吻、一邊互相剝去身上的衣物。沒想到年過三十才知道,家居服是沒辦法一邊親吻一邊脫掉的!

***

十五歲左右的赤井毫無理由地認為,陰莖插入的那方在性交中有帶領的責任。遵照此原則,老實講赤井現在很難說是充分完成這項工作。他的指尖有時會刺激到降谷敏感——絕非性感——的部分,而降谷每每身體一震。理所當然,沒有準備潤滑液,翻出來的只有降谷房內浴室裡滿是灰塵的未開封保險套。要充分潤滑他的肛門,需要「豐滿舞蝶 潤滑量多」五個份。而剩下的三個之中,有一個赤井在裝上前就破了。然後前戲時兩人重複了數次輕微勃起、又軟了下去的過程,降谷數次為了赤井而假裝嬌喘。
降谷沒有肛交的經驗,赤井也從未遇過有此番興致的女性。若這是狙擊的任務的話,一定會有什麼辦法解決吧。然而這並非任務,而且赤井的理性也不到平常的十分之一。他既不想維持理性,大概,也無此必要性。

赤井撫著啜泣喊痛的降谷的額頭,數次親吻。他屢屢忍住說出「抱歉」,取代的是輕聲的「愛你」,並親吻降谷眼角浮現的淚珠。
彷彿是在模仿著這樣的赤井,降谷有時也會僅以唇形回覆:「愛你。」多麽惹人憐愛,多麽讓人想放聲哭泣的感覺。
赤井盡力忍住了想依從本能抽插的腰,每當降谷體內收縮時,赤井也痛得在太陽穴上冒出冷汗。
赤井心想,這是與解放肉慾、貪食性感相去甚遠的性交,但仍然足夠了。然而當他發現到,在他慢慢開始反覆抽插時,從深處到拔出之間的數公分間讓降谷張開了口、唇間顫抖的瞬間,那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滿足的瞬間!
「這裡⋯有感覺嗎?」
「啊⋯!唔、啊、嗯⋯⋯」
「愛你。」
「嗯嗯、啊、嗚⋯⋯」
「好可愛,愛你。」

從背肌長驅直上的興奮快感,似乎與截至目前為止的感覺完全不同。雙臂與下半身震動得快麻痺,屁股與大腿的肌肉逕自在降谷的深處收縮,隨時要爆發。
唔!赤井咬緊牙根,把自己的陰毛擠在降谷的屁股上的同時,輸精管中灼熱黏稠的東西襲來,那瞬間所有的感官都被砥礪到極致。降谷的雙腿環著赤井的腰,昂仰的頸部在誘惑他去啃食。赤井收起了利牙,而是深深吸吮著那光滑的皮膚。

「啊啊⋯」降谷細細地悲鳴著,赤井一邊喘息一邊往下一看,已經濕溽黏稠的降谷的陰莖昂然挺立著。降谷像個幼兒般抽著鼻子,赤井啃著他的耳、輕啄他的瀏海,同時以左手抓住那兒上下搓動。
一下子降谷就弓起了背,緊握著赤井的右手到留下痕跡的地步,射精了。又熱又濃的白濁飛沫四濺,從赤井的手背到手臂,兩人一同呆然紊亂喘息後,漸漸地冷卻下來。

坐在皺巴巴的床單上,降谷湛藍的雙眸瞬間盯住赤井。
「這樣一來⋯你就是我的了。」
「啊,就是如此。」
呼,雙方對視一笑,赤井握住降谷放在床單上的右手,不由得顫抖。
就是如此啊,他像是夢囈般地呢喃著,將親吻逐一落在那隻手的指尖、手背、手腕。

「⋯⋯肚子餓了。」
「我來弄些什麼吧!」
「嗯⋯給哈囉吃點點心吧。櫃子的⋯最上面有放磨牙點心⋯⋯那孩子很喜歡裡面的肉條口味⋯⋯」
「好,我拿給牠。」
「冰箱裡⋯有用瓦斯爐就能煮的鍋燒烏龍麵條⋯在超市賣得很便宜。小時候⋯如果感冒了,我總是吃這個⋯⋯因為很懷念,所以我有時會買。⋯⋯麵煮得爛爛的,放些炸麵衣進去⋯⋯很好吃。我們來吃吧,嗯?」
「好,我等等做好拿過來,你在這邊睡一下。」
毛毯罩著半臉,降谷輕輕點頭嗯了一聲,彷彿是個發燒的孩子。雙頰泛紅、眼角含淚,搖曳的眼眸卻緊緊抓住赤井不離開。

在肉體與精神都無法收束的彼岸,他們的存在相疊互融。赤井過去未曾考慮性交竟然有如此功效,降谷一定也是。這就像是一個絕對不會壞的鎖,降谷的鎖只能和赤井配對,赤井的鎖只能和降谷配對,如此殘酷的事。
儘管如此,現在赤井與降谷互相擁抱著。

降谷養的狗原本在餐廳的黑暗中睡著了,抬頭一瞥看到赤井便刨爪跑向他腳邊,按照降谷說的給牠磨牙點心就舔著赤井的手掌,之後乖巧地自個兒叼著獵物。
赤井把鋁鍋直接放在火上,打了蛋慢慢煮,不一會兒廚房內就飄著白湯的清香。
烏龍麵煮好後就放在從碗盤櫃中取出的器皿上,端到床邊去,原本打著盹的降谷慢悠悠地起身,笨拙地笑著。他握住遞過來的筷子,接過赤井雙手奉上的烏龍麵,大口一吸熱騰騰的香味,稍微噘起嘴,熱氣隨著他的氣息晃動。他夾起兩條白溜溜的麵條,怕熱湯亂濺便不用吸的,而是慢慢咀嚼麵條。

「好吃嗎?」
「嗯⋯⋯」
「是嗎?」
「吶,赤井。」
「嗯?」

我愛你。降谷邊吃著吸滿湯汁的炸麵衣邊說。我也是。赤井只能如此回話,因為他的雙手還端著「石松鍋烏龍麵」的器皿。若非如此,他一定是抱著降谷擁吻吧!但看來降谷對於赤井無處宣洩的衝動而感到樂不可支。

好可愛。他惡作劇般地一笑後貼上來的唇,親吻中有著醬油與湯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