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アイナナ二創/和泉兄弟】hikari

  在和泉三月的記憶中,很少看到弟弟有如此氣餒的時候。


  為了在緊接著到來的聯合演唱會中奉上最完美的表演,所有參與演出的偶像都加緊練習,身為IDOLiSH7一員的和泉三月當然也不例外。結束了廣播節目的例行錄製後,和泉三月估算著距離傍晚將召開的團務會議還有些時間,便趕緊先行返回事務所,打算把握僅存不多的時間多加琢磨歌曲和舞步中的每一項細節,精益求精。
  今天會不會也是第一個抵達的呢?他一如往常愉快地想著,卻在下了樓梯,逐步靠近練習室時,聽見連日來迴盪在潛意識裡的旋律從幾乎緊閉的門縫中洩出。
  他悄悄地推開門,自家弟弟經由鏡子的反射出現在視線之中,深藍色的身影正專注地跳著新曲的舞步。
  擔心打擾對方的節奏,和泉三月放輕腳步挪動到了角落,邊脫下輕薄的外套擱置在地面,邊透過側面的落地鏡觀察著弟弟的練習。
  從指尖到腳尖,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位,甚至是眉眼與唇角的彎度都彷彿經過重複的精密計算,毫釐不差地定格在最美好的位置。
  真不愧是我自豪的弟弟。和泉三月默默在心中驕傲。
  他原先想為他做出一些點評,卻發現除了讚美以外,挑不出半點錯誤,只得跟隨對方的節奏,小小聲地哼著歌,開始進行自己的暖身。
  然而在歌曲剩不到半分鐘的時候,音樂軋然而止。
  他挺起因向前伸展而下彎的腰,正巧對上弟弟詫異的目光。
  「哥哥?你來很久了嗎?」
  和泉一織一面問著,一面朝自己哥哥的方向走去,微微喘著氣在一旁的空地坐了下來。
  「沒,我才剛來,正要開始暖身而已呢!」和泉三月應道,順手拾起自己帶來的毛巾,再自然不過地幫弟弟拭去頸側的薄汗,「怎麼不繼續跳了?我等下一輪再加入你就好。」
  略微彆扭地接下撫過自己皮膚的毛巾,和泉一織將自己尚未使用的那一條遞出作為交換,臉皮薄的他不好意思讓其他人再使用沾上自己汗水的物品,即使對方是親哥哥也一樣。
  他抹了把臉,讓毛巾上柔軟的纖毛拂過每一寸肌膚,最後收斂在鼻尖之前。
  「沒關係,讓哥哥先練習。」聲音在毛巾和手掌中悶成了輕微的模糊,和泉一織的目光如同羽毛般緩緩飄下,視線刨挖著地面木板間緊密的縫隙,「我⋯⋯我先休息一下。」
  「好吧。」
  聳聳肩,沒有充分理由可以駁回的和泉三月只能接受弟弟的說辭。
  他站起來多活動了幾下,確認身體已經做足準備,在鏡子前架好開啟錄影功能的手機,便將方才中斷的樂曲再次從頭播放。
  新曲〈NiGHTFALL〉一如其名,歌唱著黃昏的景色,與出道初期充滿朝氣的陽光風格不甚相同,不疾不徐的節奏如同傍晚時分的漫步,在夜幕漸垂中放緩了白日裡的緊繃,卻仍懷抱著在黑夜裡依舊能抬頭挺胸前行的勇氣,一步步往下一次的天明邁進。
  一曲舞畢,和泉三月按下音響的暫停鍵,隨地盤腿而坐,捧著手機看起剛剛的錄影片段,藉由六吋的小小螢幕確認自己動作是否到位,同時碎念著記下仍待改進的部分。
  不到四分鐘的歌曲用上了十分鐘多才完成自我檢討,思量著打鐵趁熱,和泉三月將手機放回專用的支架上,準備起身之際,卻瞥見角落裡拘謹跪坐著的弟弟正目不轉睛地望向自己。
  「一織?怎麼了嗎?」
  突如其來的呼喊驅散了和泉一織的恍惚,但他很快就收斂起面上不顯眼的怔楞,若無其事地回應了哥哥的關心。
  「沒事。」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哥哥不是要繼續嗎?」
  「是要繼續沒錯⋯⋯」
  和泉三月一邊說著,再度開始播放相同的歌曲,背向弟弟站在鏡子前擺好預備姿勢。他用眼角餘光留意著右後方的動靜,在第一句歌詞響起之前,察覺到故作堅定的弟弟稍微鬆懈了下來,踏出的步伐瞬間轉向,三併兩步衝到和泉一織跟前蹲下。
  「可是我弟弟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我怎麼有辦法繼續呢?」
  「我沒有⋯⋯」
  和泉一織在一秒之間想出了數十種理由試圖為自己開脫,卻依然敵不過哥哥對他十多年來的觀察與瞭解。
  身為最了解和泉一織的哥哥,和泉三月知道他弟弟細膩的心思一定又卡在某條死胡同裡,他的職責就是弄清楚迷途的原因,並引導年幼的一方走回順遂的道路上;也因為明白,所以更曉得不能用過於直白的方式逼迫對方就範,免得讓情況更加惡化。
  「好吧,那我繼續練習吧。」他起身,假裝要返回定點繼續揣摩演出的細節,「不過萬一等下一直分心想著一織煩惱的表情,不知道會不會不小心就跌倒了耶?」
  「⋯⋯那請哥哥務必多加注意,我會在旁邊幫⋯⋯」
  「啊——萬一不小心跌倒的話,就不能跟大家一起上台,也不能在彩虹體育館的初次演出中登場了耶?」
  被打斷話語的和泉一織緊抿著唇,低垂的視線盯著哥哥貼在地面的腳跟,盯著明明說要練習卻依然前進得緩慢的步伐。
  表現到這個份上,再遲鈍的人都能聽懂和泉三月的暗示,更何況聰明如他。
  他深呼吸了口氣,才緩緩地以微弱的音量開口。
  「⋯⋯」
  可惜聲音太小,倏地停下腳步的和泉三月聽不見仍坐在原地的人說的話。
  「抱歉,我沒聽清楚,可以再說一次嗎?」他真心地道歉。
  這次和泉一織改成以歎息開啟話題。
  「我是說,我覺得自己跳得不是很好⋯⋯」眼看哥哥瞪大了雙眼,像是要跑回他面前駁斥些什麼的激動神情,和泉一織趕緊補充:「我也知道我的每一個動作都有達到編舞老師預想的標準,甚至比老師的要求來得精確,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可是總覺得還有一些地方不夠到位。」
  「咦?可是我覺得——」忽然想起旁人的「我認為」對於完美主義者而言是種禁語,和泉三月趕緊把已經溜到嘴邊的話吞回,改口反問:「你覺得是哪裡沒有做好呢?」
  和泉一織思索了下,把想法編織成他人易於理解的語言。
  「黃昏是白天與黑夜的交接,也通常是人最不自覺脆弱的時刻;但這首〈NiGHTFALL〉描寫的卻是對於進入黃昏、邁向夜晚也能昂首闊步的勇敢,這二者相互矛盾,讓我抓不太到它們之間的平衡點。」
  對於弟弟盡可能簡化後依舊過於抽象的形容,被繞得有些頭暈的和泉三月有聽沒有懂,但仍體貼地想要努力扮演傾聽者的角色。
  正當他忖量著該如何回覆才不會露餡的時候,一如哥哥對弟弟暸若指掌,弟弟也清楚哥哥的心思,和泉一織先行阻止了未成句的安慰。
  「不要緊的,剛剛看過哥哥的舞蹈,我大概知道自己缺乏的是什麼了。」
  和泉三月狐疑地挑起了眉。
  然而和泉一織沒有再多做解釋,只是跟在哥哥後頭起身,走向音響將樂曲倒轉回起始,邀請對方一起繼續他們的練習。


  由於每位成員的行程不盡相同的關係,他們很難得再有兄弟倆單獨的練習機會,而隨著演唱會逐日逼近,每當練習時也只能專注在自己的每一項動作上,無暇分神留意周遭他人的表現。
  一直到正式演出前一天穿上表演服裝的總彩排,工作人員為整個流程錄下了影片,並提供給各團體作為最終修正的參考,和泉三月才第一次看見蛻變後的和泉一織。
  若說在這之前和泉一織的表現堪稱標準,那現在的他便屬精湛。除了精確到位以外,和泉三月發現弟弟的舞蹈中多了份力道,每一次的頓點也變得更加明確,彷彿在原先柔和的動作裡注入剛毅的英氣。
  他迫不及待想把讚美送給親愛的弟弟,掐著經紀人訂下的睡覺時間前的最後幾分鐘,毫不顧忌地跑進和泉一織的房間,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並表達了自己對嶄新演出的喜愛。
  「都是多虧了哥哥。」和泉一織說道,唇線難得地彎起溫柔的弧度,「我先前的動作裡缺少了太陽的存在,是哥哥的表演讓我意識到這一點。」
  黃昏是人在邁向黑夜前的掙扎,脆弱與茫然理所當然地放大了恐懼的陰影;然而對於太陽而言,黃昏卻是它在一天之中最後存在的時刻,在完全隱滅在地平線以前,都堅毅地守護著大地直到終末的瞬間。
  而就和泉一織來說,哥哥和泉三月的存在就是他的太陽。
  「什麼呀⋯⋯你怎麼老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你們這些聰明人不這樣就不會講話了嗎?」
  和泉三月以極輕的力道捏了弟弟的雙頰,替代玩鬧性質的懲罰。
  不敢費勁掙脫,和泉一織只能乖順地等到哥哥發洩完畢,才獲准取回臉頰的自由。他輕輕摸了摸沒有留下痕跡的肌膚,再次拾回因襲擊而變形的微笑。
  「哥哥只要知道你就是太陽,是我⋯⋯是我們閃閃發亮的陽光,這樣就好了。」
  「太陽嗎?這樣責任可真是重大。」和泉三月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後爽朗地笑了幾聲,抬手撫了下弟弟的頭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織就是夜空裡皎潔的月亮囉?在背後溫柔地守護IDOLiSH7的大家,照亮前往更棒的明天的路。」
  和泉一織笑而不答。
  如果哥哥是太陽的話,那作為弟弟的他的確是月亮。
  因為月亮本身並不會發光,是仰賴太陽的照耀,才能獲得屬於他的光芒。



伊卿 S.H.Iching (Jan. 2024)
plurk@shiching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