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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楊家村落在終南山下，三面環山，要出村只有一條路走，路上險惡，兇狼餓虎橫行，除了那些經驗豐富的老獵人，村人們只敢隨著每月運物的鏢師們出村，太恆的鏢局分了官鏢民鏢，一般官鏢這些村人們請不起，民鏢就顯得親民許多，走南闖北，只要有名有地，一定將貨送到。

「葉大人，這次這貨就交給你啦。」如今又是出市的日子，楊家村的鏢局頭頭葉安頂著一張被泥糊的看不清原貌的臉站在村口，等底下人們清點好鏢物，他身旁立著棗紅大馬，哼哧哼哧地噴著氣，蹄子踱在泥地上，對旁的生人來都顯得敵意，只在葉安手底才安分。
葉安嘴角叼著草桿，人都抽菸草，只有葉安是嚼菸草，腰包裡隨便就是一把。有人想嚐嚐的他也不避什麼，抓出一把給人遞過去，總把人嗆的狂咳。他聽見楊村長聲音，穩穩地點了兩下頭。並不多話。

楊村長也習慣了葉安這副模樣，點頭哈腰了幾回，又轉去找其他鏢師們聊了。
葉安轉回腦袋，盯著前方一陣沙塵。驀地眼角餘光瞥見什麼，順著看過去，目光如隼，他們民鏢局的人多半都是江湖人，身上或多或少帶點內力，聽力超乎常人，自然能看見那鬼祟小影子。
他挑了眉，一個箭步過去，抬手一撈，將個灰頭土臉的小娃子從地上撈了起來。

「你是？」他終於沉沉開口，沒見過這孩子，四五歲的年齡。
被他撈起的孩子只掙扎了兩下便不動了，垂著細瘦的手臂，一雙淺灰色眼珠子黯的很，看不出幾絲生氣來，卻也不怎麼畏懼，直勾勾盯著葉安眼睛看，像能看進人心底那般。
鏢局說的好聽點是送鏢，但要追根究柢起來，哪次送鏢不得參上幾條人命。都是血裡來去的人，身上早沾染上幾分煞氣，孤鬼見了都得繞道行，村內人甚有向鏢師們討要穿舊了的上衣掛在門外作避邪用的。
就這一身血性，這叫阿槐的孩子半點也不怕，不像那些個村內的孩子，雖然對葉安多有崇拜，可真要和葉安親近，那也是親近不來的。

楊村長一見被葉安撈起的娃，頓時嚇的沒了顏色，踉蹌跑來，「葉、葉大人——那是咱村內的小鬼——」
葉安看了眼村長，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傷了小孩兒，也不惱怒，反手將小娃娃要放到楊村長手裡，卻見楊村長那已經老朽的身子硬是歪扭地朝旁躲去，就是不接孩子。
這閃避太明顯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旁邊鏢師們也見著了，可沒人開口，他們都是葉安手底出來的人，葉安沒發話，他們也不會動作。
葉安沒多問什麼，這孩子看起來瘦小又一身塵灰，看起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樣子。只是就不知道為什麼這村長這麼牴觸，這村子也不怎麼大，照理來說人都挺團結，就算這孩子無人養，也該是吃百家飯長大。
可這孩子沒有。

楊村長看著唯唯諾諾地道：「對不住了大人！讓這娃子牴觸您了……」他一邊躲閃著葉安眼神，一邊退了退，想離葉安手上的孩子遠點：「這孩子是後山裡出世的孩子，一身穢氣……大人您還是少碰為妙！」

穢氣？
葉安看了眼手裡的小娃，一般人眼裡的穢氣在他們這些修行人就是鬼氣，專門有些練武人就是練的鬼氣，這樣的小娃自然不可能學會歛氣，身上連內力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鬼氣？
約莫又是哪個山林來的野子，沒了爹媽也沒人看護，就被這些山村人們當作妖孽了。
葉安沒應村長的話，看了眼小娃：「會說話嗎？叫什麼名字？」他盡量放緩了嗓子，也不知道這小娃究竟會不會說人話。
也難怪這小娃會被排斥，就他一雙比這村內人更淺的眼珠，就足夠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村人懼怕。

小娃定定地看著葉安，半晌之後點頭，將一物交入葉安手裡。
楊村長在旁邊看的心驚膽跳，連忙答道：「大人、大人，這小子沒啥姓氏，因著是在槐樹下挖……尋到的，就只喊他木鬼子。」
葉安瞇了眼，沒多說什麼，將木鬼子放回地上，木鬼子還看著他。

畢竟不是葉安認識的孩子，他也沒想多管閒事。揮了揮手便要上馬。
後頭一排鏢師們得了令，也跟著準備出發。
但木鬼子卻又伸手扯住葉安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