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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風格〉

那應該算是個幸運的夜晚，夏季慣有的熱雨沒出現。

泡芙總是不時在腦袋裡猶豫游移，究竟該不該赴這場約。畢竟這是一個有點特別的節日。或許也不能說是特別，但就是存在著那麼點具有指稱性的意味吧。

當然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她也只是想在軟體與螢幕之外，看一看對方的眼睛，是不是也含著那種講述知識的熱情。

總之，她換上合身的洋裝。色號完美的唇膏眼睫還有小心翼翼的瀏海，耳環也在苦思的範圍之內。確認一切都合乎心意之後，泡芙深深呼出一口氣，已經開始想像對方的身高手勢，言談之間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泡芙再次確認手機電力充足（如果對方是壞人怎麼辦？），也準備了摺疊雨傘（萬一下雨怎麼辦？），還把皮夾裝滿（或許多帶比少帶好一點？）。

她刻意提早了十五分鐘抵達，在角落瀏覽一遍，沒看見任何眼熟的身影。酒吧店員微笑上前領她入座。她端詳了許久，還是點了一杯聽起來可能可口的雞尾酒。然後，她握緊手機正襟危坐。

周圍是夜間逐漸聚攏的人群，吊在小巧圍欄上的燈泡在散發熱度，酒吧此起彼落的霓虹招牌閃爍像晨間的海。還有風，不遠處傳來的朦朧電子樂曲。桌面上精心設置的小蠟燭燈。

泡芙看看手錶，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十分鐘。手機裡沒有任何訊息。她低頭喝了一口雞尾酒，攪動著杯裡的顏色。突然感覺光線被遮擋，身邊有人入座。

「對不起，路上有點塞車。」

拿鐵雖然姍姍來遲，尚且還帶著乾淨整齊的氣息，自然地落座。她的長髮在燈光下隨意散落肩頭，泡芙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沒關係。我也剛到。」泡芙手指反覆輕撫杯子上的冰涼水珠。她的腦袋有點熱，感覺像將要下一場熱帶雨。

她的眼角餘光感覺拿鐵看著她，卻又不說話。拿鐵的香水味擅自緩緩靠近，泡芙又開始苦思出門之前準備好的話題。

「吃過晚餐了嗎？」拿鐵接過店員送來的酒，喝了好大一口。

泡芙點點頭，也想開口問對方。但是拿鐵已經自己回答：「我也是。」

又這麼安靜下來。泡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雞尾酒，在心裡考慮下一個話題能維持多久。然而身邊的拿鐵卻輕輕笑出來。

「這是給你的。」拿鐵從袋子裡拿出看上去細心包裝的物體，微笑催促泡芙打開看。

那是一本泡芙在訊息欄裡曾經表示過想讀的書，一位學者的理論專著。泡芙撫著精裝書籍的硬殼封面，內頁紙質的細緻紋路，比雞尾酒更迷人。她小心輕巧地翻動書籍，手指觸碰書中每一個印刷完美的名詞與句子。

「謝謝妳。」泡芙有點窘迫，畢竟她身上只有錢包和傘了，總不能送出這兩種東西作為回禮。

「不會，我也是剛剛經過書店才買的。」拿鐵露齒而笑，又向店員要了第二罐酒。

泡芙把剩下的雞尾酒喝完，手指勾勒著耳邊落下的髮絲。第三個話題呢？她又開始感到那種熱帶雨的味道，有些難為情有些懊惱。

趁著拿鐵起身去洗手間，她看著拿鐵的背影著急。對方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無趣？有那裡不夠得體嗎？這個日子結束之後可還有面對面的可能性？諸如此類的問題，都再清晰不過地現形。

拿鐵回來時，還帶著兩三罐酒。泡芙想，她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拿鐵遞給她一罐，而自己也打開喝了。泡芙接過酒的時候，手指觸覺到拿鐵的冰涼指尖。那也是同樣被水氣沾染的，泡芙無從得知拿鐵的心思，但是指尖的觸覺非常鮮明像一則無以言喻的訊息。像深夜的電話裡無言的呼吸。

雞尾酒也有著一點後勁，拿鐵給她的啤酒也混在一起。她才剛想起一個關於電影的話題，拿鐵就放下酒，開始說起她必須思考一下才能清醒的話題，一些她沒意料到會在夜間酒吧聽見的話語。

「我也很喜歡這位學者的論述和立足在社會學的出發點，那很能說服我……」

拿鐵的笑容那麼近那麼可愛的不合時宜，閃閃發光的眼睛。

泡芙知道自己在分心。桌前的蠟燭燈光搖晃，口中有酒的甜味和苦澀味。她另一半的心想像著自己吻上正在述說理論要點的唇。

腦袋裡，熱帶雨暈眩下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