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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浪】情蠱

前言:
1.時間點為第二季第三話,有部分正劇台詞。有微生死一劍劇情。可以看作是前篇「雨後」的後續。
2.浪巫謠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3.主殤浪,微殤←凜。



人們並不了解所謂言靈。

浪巫謠從不輕言妄語,確切來說是沉默寡言得很,因為深知言語本身以及言語背後的力量。
不在乎不被人所理解,懂事以來自己就是所謂異類。

他熱愛音律,古今中外的樂器到了他手上都能輕鬆駕馭。他從不將旋律寫成譜,創作都是當下那一刻興頭,雖然時常被評論曲風前衛是小眾了點。
自個彈彈唱唱排遣就是浪巫謠的一切,然後有一天有了聆牙。顯然琵琶會說話一事過於驚世駭俗,說來諷刺,明明他的天賦對妖魔而言有如斬魔聖劍之效,「弦歌破邪」的名號在西幽也是為人所知。
旅途中卻時常因過度寡言的性格招致誤會,帶著妖琴的不詳樂師──其人為杜撰的事蹟也被傳誦。


聆牙驚呼,浪巫謠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已經行動,以迅速而複雜的指法撥動琴弦,射出的真氣有如利刃打破危局。
揮舞琵琶擊退前仆後繼的魁儡,其動作行雲流水不似方才的綁手綁腳,以聆牙及自身化作劍與盾站在殤不患身前。

「別對無辜百姓下手啊……」劍客的聲音氣若游絲,浪巫謠一把拉起比自己壯碩的男人,為保護他人出手自不可能隨心所欲,話音中少見帶著些許慍怒。
「傷勢可以痊癒,人死不能復生。」
明明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感嘆於此人從未變卦等同天真的仁慈。但浪巫謠沒說的是,假若今日為拯救非見血不可,他也能克制指間顫抖、堅決得撥下琴弦。
「遲疑於此,是你的弱點,殤。」

背上人的氣息漸弱且紊亂無章,似又說了什麼浪巫謠也沒能聽清,他亦無暇分神,一步走錯兩人皆會命喪於此。




浪巫謠這個人很麻煩,殤不患在認識其不久後下了定論,即使這並非貶義。

「你這就走?不和阿浪打聲招呼?」
聆牙並不需要睡眠,天色尚未明便不顧仍在睡夢中的同伴,殤不患已經整裝做好出發準備。他趕緊對琵琶比了一個噤聲手勢,木製樂器發出壓抑過的細碎笑聲,那一刻同意作為殤不患不告而別的幫兇。
「真薄情啊。」

魔劍目錄究竟有多危險,牽扯到禍世螟蝗幾條命都不夠用,更甚還有一個追命靈狐。殤不患看了眼仍熟睡的浪巫謠,毫無防備的模樣是剛認識時所無法想像的。還記得他們第一次野營時浪巫謠幾乎整晚未闔眼,與殤不患拉開好一段距離蜷縮在角落抱著聆牙,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

琵琶本不是兵器,吟遊詩人也不該活得像個流亡武者,浪巫謠這個人更不適合血光。

「殤不患,後會有期啊。」
打從開始到最後,與殤不患對話的總是聆牙,而他倆最為關心的也總是浪巫謠。被浪巫謠揹著時,他恍惚間想起了離開西幽的那一天。


對於一而再再而三犯下錯失,不是能用不走運來解釋的命運多舛,心寬如殤不患都有些吃不消。

「嘛,這件事也不是有毒在身的你能解決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讓自己能站起來走路。」
聆牙平時總不看場合氣氛語出驚人,但該認真嚴肅時倒也不添亂。被奪走的魔劍下落著實令人擔憂,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七殺天凌出鞘會有什麼後果,即便他已自顧不暇。

「話是這麼說……」
殤不患勉強嘗試了幾回,雙腿顫抖如初生之犢,支撐不了多久又跌坐回去。
蠍瓔珞的毒是即效性的,中毒的那一刻若沒有做出應對,毒會迅速漫延擴散至全身,至時可說是必死無疑。內功深厚如殤不患姑且能運氣控制,但還需更進一步將體內之毒匯聚至一處。

浪巫謠在他面前蹲下,殤不患見那人的臉離自己很近。近距離下漂亮的面容有如人偶一般,其視線停留在殤不患負傷的右手臂上。
「皮外傷而已。」此話不假,和毒比起來傷口本身真的不算什麼。但浪巫謠並沒有理會,不發一語拉過他的手臂,將衣袖捲起端詳起傷口。

「喂,你…….」

那人無應答,那雙眼裡彷彿有著萬語千言,浪巫謠將戴在脖頸的圍巾取下,小心翼翼的替殤不患的傷口包紮,顯然價值不斐的配飾沾上汙穢的毒血實在是浪費。
但礙於那鮮有的,不容拒絕的強硬,殤不患終究是隨著他去。果然是很麻煩的傢伙啊。


「……巫謠,帶我找個隱蔽的地點吧。」





那個強大而溫柔的身影倒下時,冷靜如他也慌了。
胸口一窒,恐懼於心中滋長無法化作言語傳達,浪巫謠唯恐再一次失去殤不患。

他始終孤身一人。浪巫謠也曾嘗試與他人結伴而行但總撐不了幾日,與人交流非他所長。
但浪巫謠並不理解何謂寂寞。聆牙很聒噪,從言靈的奇蹟中誕生出人格與自我,是像浪巫謠的孩子一般的存在,與血脈相連的家人無異。

原以為男人只是在逞強,浪巫謠不認為殤不患表現出似海的包容算正常。不時見他和自己的琵琶拌嘴,毫不在意搭檔冰山般的冷漠及陰森怪異的傳言。殤不患是浪巫謠見過最奇怪、也是與他相伴最久的人。

那日張開眼睛,熄滅的營火旁已經沒有搭檔劍客的身影。禍世螟蝗翻遍整座西幽也會找出殤不患和魔劍目錄,他究竟能去哪?
茫然第一次進駐他的內心,他的本質瀟灑、原本是那般隨心所欲,浪巫謠第一次感覺迷失了本心。


蠍瓔珞的毒無法以內力逼出,運氣調息的殤不患臉色乍看稍微恢復,但那因毒而發的冷汗,嘴唇也較平時蒼白。雖暫時無性命之憂,解毒一事仍是迫在眉睫。
「我說啊,阿浪,沒有什麼聽了就能解毒的快活曲子嗎?」
浪巫謠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內心備感焦慮,經不起聆牙慣例的說笑。若他是有辦法,即使是將毒從殤不患轉移到自己身上,他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去做。
「痛痛痛──不是啊!你們人類不是真有一種萬用解毒的法子嗎?」

懲戒琵琶的指法停了下來,浪巫謠思忖,現在無論何種方式,只要有千萬分之一可能性都值得他去嘗試。
無論那個方法有多麼荒誕不經。事後回想起來,都會訝異於自己當下的鬼迷心竅。





浪巫謠罕見得放下了聆牙。
殤不患在感受到他接近的氣息正欲抬眼,腰腿間突然降下的重量令他一驚,浪巫謠整個人攀坐在他身上。

「啊!?」

「巫、巫謠?」無視於他的呼喚,浪巫謠沒配戴指套的左手撫上殤不患的臉,長年撫弦所生的厚繭輕輕磨蹭著他,自接觸的部分漾開的熱度,及指尖傳達而來的眷戀讓殤不患起了雞皮疙瘩。

「別鬧!」一把抓住那不比想像中纖細的手腕,阻卻效果微乎其微,外表看起來柔美幾分雌雄莫辨,但浪巫謠畢竟能揹著他從敵陣中殺出,力氣肯定是大過此時虛弱的殤不患。

「殤。」安撫似的嗓音帶著沙啞,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發動的言靈讓殤不患一僵。僅僅只是呼喚,足以令他著魔似得動彈不得。

「……你到底在幹什麼?」
無奈得只能任由浪巫謠解他的衣,手指有些笨拙的動作完全不似演奏時那般靈巧。細不可聞,殤不患還是察覺了微弱的顫抖。原本這個人就不是會開這種惡劣性質的玩笑。

彼此視線終於對上,心終究是為了那人的美好漏了一拍。雙頰泛著艷色,雙眸流光似水,浪巫謠以幾乎要吻上的距離湊近了殤不患的耳邊,低吟的話語何嘗不是另一種蠱惑人心的毒。



「到底是哪個混帳灌輸你雙修解毒法的啊啊啊!」殤不患如果冷靜一點,或許能聽見從一旁傳來某樂器壓低的笑聲。
「巫謠,我不知道你從哪聽來的,做這種事情不可能解毒的啊。」要不是對象是浪巫謠,殤不患肯定會覺得是對方在捉弄自己,但究竟要多不諳世事才會聽信如此惡俗的謊言,明明大多時候表現得聰明伶俐。

「但什麼都不做的話,你可能會死。」那也不是做這檔事啊!殤不患吐槽的話語哽在喉頭。
只見那人精緻的五官因潰堤的情感而糾結,一個大男人像個無助的孩子泫然欲泣,混雜了悲傷與恐懼表露無遺,源於自身無能為力感到的挫敗。
殤不患大概也是第一次聽到那人用字遣詞如此堅決,下一秒回神的浪巫謠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言靈成讖。

「浪巫謠,你聽我說──」殤不患察覺到不對勁,咬緊下唇近乎滲血,這才勉強解開了身不由己的控制。
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浪巫謠,無論如何搖晃他的肩膀,那人都像失了魂似毫無反應,唯有遮捂著嘴的十指力道逐漸增強。
過去殤不患曾聽他輕描淡寫提過言靈,與其說是浪巫謠引以為傲的天賦,聽起來更像畏懼與忌憚。方才他所脫口的,想必是連想都不敢去想的最壞結局。

永無止盡的壓抑隱忍,將伴隨他一生至死方休,只因身邊所有發生的不幸,都可能是出自他一念因果。那是殤不患所無法想像的孤寂,與他相遇前的浪巫謠。

心一橫殤不患用盡全身氣力,拉開了對方的雙手,接著捧起了那張陷入自我厭惡及混亂的臉,扯開嗓子──
「我不會死。」承諾,是殤不患想來唯一能夠為眼前人所做的事。

不是在彈琴就是安靜抱著琴坐在角落,總是只說最低限度的話語,也不管過於簡潔的內容會不會造成誤解。
幾乎沒有情緒波動的臉上,偶爾能窺見嘴角上掛著若有似無的弧度,會因聆牙開的玩笑蹙起眉,賭氣的演奏伴隨著琵琶嘴裡的悲鳴。
歌唱時是情感最外放的時候,那樣的浪巫謠看起來很愉快,磁性的嗓音輕哼著悠揚的曲調,乍看冰冷,內心實則如同他的外貌艷麗而炙熱。

終於滑落的淚水打在殤不患的手上有些滾燙,晶亮的眼中如夢初醒,無聲哭泣的浪巫謠將手伸向殤不患,最終停在了他的左胸口,直到感受從掌心傳來渾而有力的心跳才逐漸冷靜下來。

殤不患壓抑擁抱眼前人的衝動,雙手尷尬得懸在空中,最終在浪巫謠察覺前還是放了下。




回神時已經來到了國境邊緣,再往前一步,便是地獄一行有去無回。
滿天黃沙、致命煙瘴,還有多少未知的險境,但他仍無所畏懼。
若是那個人會怎麼辦?必然是用這雙出生便擁有的雙腳踏破吧。

「真是嚴苛的環境啊,鬼歿之地。」背上的聆牙左右搖晃,視野極差不時又會冒出一個個流沙坑可謂舉步艱難,連入夜想倚靠星辰確認方位都不容易。
一片荒蕪單調的景色中,點綴著人和野獸的骸骨,浪巫謠沒打算成為其中一份子。

「喂喂喂,暴風雨要來了,回頭比較好吧?」對於同伴的警告,他只是將手伸向背後,將那把顯然比自己更加謹慎的琵琶抱在胸懷,另一手則按在琴弦之上。
「喂喂喂──給我等等!你在想什麼啊,現在是唱歌的時候嗎?」浪巫謠勾起唇角,聆牙驚慌失措的疑問也消融在飛沙與音律之中。

「心一旦高昂,我便只知吟奏,不知其他排解之法。」他是唱給自己聽,為了未來的重逢提前高歌。


發現自己被扔下時浪巫謠想,終究是他過於弱小,不足以與殤不患共同背負他身上的擔子。
聆牙也不止一次在他耳邊勸說,算了吧,人與人之間本為過客,就算你追上去又能做什麼?

總是說不懂音律,但當浪巫謠演奏時還是會安靜坐在他身邊聆聽。即使他不善言詞惜字如金,也從未顯露出一絲不耐。偶爾心血來潮起了童心,殤不患會突然伸手揉亂他一頭焰色長髮,聆牙總打趣那就像長輩會有的行徑。

想和某個人看一樣的風景、想要追隨某個人,這種想法是打從出生以來的第一次,浪巫謠學會了名為寂寞的感情。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尚不可知,名為情的蠱已深入五臟六腑,相思之苦銘刻於三魂七魄,已是病入膏肓。
他亦心甘情願。




追蹤殤不患這件事本身並不困難,雖說早已習慣和惡人打交道,凜雪鴉也有些厭倦繼續和嘯狂狷陪笑。
嘛,他也差不多該出手了。畢竟前陣子還在鎮上說書,宣揚英雄殤不患的美名,再任其發展就要被抹黑成邪魔歪道的惡鬼了。

詢問過嘨狂狷那名持魔劍女子的身份,蠍瓔珞是在西幽得名「蝕心毒姬」的使毒高手,加上以控制人心魔劍將村民變成魁儡,那人想必不忍對無辜之人下手而露出破綻,看來殤不患中毒的可能性極高。

但他又是如何逃脫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得到了同伴嗎?

「不患可是有遇人不淑的體質啊,別被有心人給騙了才好。」
思及此,他覺得自己是有點想念那位深藏不漏的好好先生。想到那人見著自己會是一副什麼表情,凜雪鴉的心情便好了起來。


「有困難時求助朋友,這是世間常……」
算準登場時機自認無懈可擊,未盡的語尾卻在看清洞窟內景象時卡在了喉頭。掠風竊塵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抓姦在床,腦內浮現的四字伴隨雷鳴閃電。

陌生的赤髮美青年跨坐在他所認識的那個男人身上,青年的雙手抵在殤不患裸露的胸膛,後者上衣半褪顯出的身體是身經百戰的精實。
擁有不遜色於自己美貌的青年,雙頰緋紅、雙唇微啟,碧藍的眸子仍梨花帶淚好一副風情萬種。大白天的竟然在荒野洞窟歡好可真是好興致啊,腦內無數奚落的話語因震驚竟連一句都說不出口。

既已登場,他也不好說句打擾告辭。


凜雪鴉瞇起雙眼打量,吞雲吐霧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好幾拍。
「…………」關心則亂,凜雪鴉冷靜一點,先想想愉悅的事情──

「鬼鳥!你怎麼會在這?」意外的,看向自己的殤不患眼裡沒有慾情的熱度。
看來是他誤會了,這兩個衣衫不整、姿勢曖昧的男人並沒有翻雲覆雨享魚水之歡。思及此竟會覺得鬆一口氣,真是見鬼了。

「當然是來救助你的啊,但似乎來的不是時候啊,不患。」隨即恢復成平時從容不迫的模樣,破綻僅有加重語氣於句尾對方的稱呼。
聽聞此話,殤不患這才像終於想起該推開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和理了理不勘入目的衣著。
窘迫讓其蒼白病容恢復了一點血色,同時不禁令人擔心氣血循環會加速毒素攻心脈,故凜雪鴉難得的嚥下了腹中省略千字未吐的譏諷文稿。

赤髮青年起身,近看眉宇之間氣質不凡,服裝亦不似東離本地人。是以前在西幽的同伴?為了殤不患橫越鬼歿之地?與心情無關的理性僅片刻不到,已經大概理清現況。

「不過兩位方才在做什麼呢?」換了一種菸草重新點燃起煙管,他需要採取一些能驅散他心中殘留異樣感的行動。

「雙修解毒。」

「咳──」凜雪鴉第一次被自己的煙嗆著。

「浪巫謠!?」


「唉呀呀,居然是淫毒嗎?還真沒想到,那在下剛說要協助殤大俠解毒是輕率了。」

「鬼鳥!!!!」


「哈哈哈,殤不患你很行嘛!除了我家阿浪居然還能勾搭上如此美人!」

「……………………」



【FIN】

後記:
1.有OOC、沒有車,配圖感謝羊Lamb友情支援<3
2.很喜歡聆牙,好家長的感覺。言靈相關設定準備被打臉,阿浪一定是個好孩子。
3.白玫瑰的浪巫謠,紅玫瑰的凜雪鴉,どっ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