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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由苦甜的夢中清醒。

  那是個混有雪松與琥珀香味的夢。妳在海岸邊漫不經心地沿著足跡前進,漫無目的,走了很久很久,即使海沫隨著浪花濺上腿,卻從未停下。海鷗很遠,風聲揉進了海裡,直至天色暗曖不明都未抵達終點。
  一路妳都未曾想起為什麼而行,沿途捕捉到的除了足印與海線,還有輕勻寡淡的菸草味。原先並不習慣,卻又很快地產生暈暈晃晃的錯覺:裡頭似乎還有一些皮革與威士忌燃燒後的餘韻,揉合一點熟悉,還摻上了一絲清冷。
  最後妳隔著潮濕的水氣,發覺這只是一場流浪的夢,妳已有了歸處,不必再尋,也不在這裡。

  ◆◇◆

  濕冷的空氣令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睜眼便也發現身邊已經沒了對方身影。溫度也已全然散失,看來對方已經起床了一段時間,且未驚動到自己一分,讓自己又睡了好一會兒,還作了個含糊不清的夢。

  這可真是真罕見啊,妳一邊披上一件薄衫一邊想。

  經過窗邊時發現玻璃起了霧,仔細看才查覺到窗框積了點雪,只覆上細細一層,原來驟降的氣溫是初雪所致。門外傳了零星聲響,看來對方沒有出門,只是不知道這麼早起做什麼。今天難道不是兩人難得一同的休日嗎?
  打開門後的客廳一片明亮,與房裡截然不同的是暖和許多的溫度還有一陣食物香氣。餐桌上顯眼地擺了兩盤西式早餐,有煎得不太完美的太陽蛋、培根與炒成焦糖色的洋蔥,放在一旁的烤吐司機也正運作著而發出倒時計的聲響。
  「難得的休假日,小麻取可起得真早啊。」
  對方搶在妳之前先開了口,於是妳走近對方身邊一瞧,覺得拿著鍋鏟的樣子意外地和對方挺搭,輕輕打了個呵欠說:「這才是我的台詞吧,耀先生。」
  「嗯——是這樣嗎?」服部耀將清洗後的廚具與鍋具懸掛在流理台一旁的牆上,脫下那件明顯不經常使用的圍裙:「所以小麻取很想知道?」
  「嘛,的確是有點。」妳一面裝作不是特別在乎的模樣,一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聞著食物香氣也覺得有些餓了。
  「那就來猜猜看吧。」對方也拿著茶壺坐下來了。替兩個杯子都倒了八分滿,笑盈盈地拿起茶杯喝了口剛沏好的熱紅茶。
  「……又是謎題?答對了會有獎勵嗎?」
  「這一桌難道不就是獎勵了嗎?」
  「唔……似乎是這樣沒錯。」
  開了暖氣的室溫不低,盤中的食物尚且熱乎,烤得鬆脆的吐司抹上的淡鹽奶油很快地化了,鹹香的氣味一下激起食慾。少有的假日亦不需要黑咖啡提神,一杯香氣四溢的茶便好。而「沒有回答就開動」的動作對方似乎也並不在意,像是這個謎題本就不用答案似的。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直到用餐完妳也沒有頭緒。

  妳趕在對方之前迅速地收拾餐具,搶著負上清洗碗盤的責任,對方也沒阻止妳只留下一句:「可真乖啊。」便到電視前休息,隨意看看手上的報紙。
  擦乾被冷水凍得發顫的雙手後,妳也走到了沙發旁坐下,向對方投以不明白的眼神,直接道:「我是真的想不到。」若是鄰近節日還好說,但最近可真是什麼也沒發生,也毫無前兆。而不管是確認關係前或是現在,難以捉摸的氣質是不變的,距離的掌握也一直拿捏不定,在雙方的關係中佔據了被動的位子。
  「嘛,理繪這麼快就要認輸了嗎?明明獎勵都取走了。」服部耀忍俊不禁,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那就告訴妳好了——大概只是普通地投餵寵物?應該吧?」句末補充的一聲應該淹沒在音調上揚的淺笑中,接著不管妳再怎麼追問對方也不再多搭理一句。

  最後妳只能在猜測與無奈裡也拿起本書閱讀。最初當然是靜不下心的,過沒多久卻也很快冷靜下來,畢竟這一切妳都是相當習慣的,像這樣的態度和有些輕挑的言語。即便有時仍難免冒出這樣的髮想: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難以理解啊。但是此外妳更加明白的是:無論何種樣貌,巍然不動的是他,義無反顧的也是他,名為服部耀,妳無法自拔。

  不知不覺中妳又沉進夢裡,在這裡,妳是一顆剖開了的種子,牢牢嵌進了土裡。在地底下你們相互袒露心思,汲取彼此的所有,一起長成盛開的花。



〈吐花〉服部耀 ✕ 白川理繪
@kara_a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