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11

　　范恩收拾完晚餐餐盒後就窩在椅子上和艾蕾因聊天，直到艾蕾因收拾完行李洗完澡，都還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撤回舊市街他的租屋處休息的樣子。

　　「你這是打算待到何時？」艾蕾因抱著咪西玩偶鑽進床鋪，只從被窩中漏出一張小臉。

　　「嫌礙事嗎，我想待在這裡直到妳睡著啊。」關上大燈，只留房間角落的小照明，范恩靠過來側坐在床邊，伸手出去揉亂她的頭髮。

　　他自動自發的陪伴讓艾蕾因感到窩心，可是一道視線打在身上還是不太自在，艾蕾因閉上眼，翻來滾去好一陣子，發表感想，「被你這樣盯著看，我睡不著。」

　　「要給妳唱搖籃曲嗎？」

　　「說過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了，不需要！」

　　說是這樣說，今天一天的玩鬧與奔波實際上也累得夠嗆，睡意漸濃的艾蕾因慢慢呼吸平緩下來，沒過多久就歪著頭靠在范恩懷中睡著了。

　　范恩保持靜默，悄悄看著艾蕾因的睡顏，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這是他最重要的人呢，從孩提到高中，再到出社會，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那塊柔軟。

　　對於自己的人生，范恩向來沒有多少期望，經營地下萬事屋算是找點他能力範圍內願意做又可以餬口的事；改車、享受甜食、泡三溫暖是興趣喜好，他也花了很多時間投入，但都不算是他自身的遠大志向。

　　真正被他列入的，僅有這一年突然被冒出來的亞妮艾絲激起收集創世和找尋魔裝鬼秘密的目標，這算是其一。

　　另一個就是他跟艾蕾因重新交往了。雖然在自身問題還沒解決前實在難以啟齒，但內心深處，他想和她，牽著手一起走下去。

　　……不知道艾蕾因又是如何想的，會願意和自己共組家庭嗎？

　　胡思亂想間，舒心愜意的氣氛沒能持續太久，畢竟比起十多年前珍藏在記憶深處的童年畫面，當然是成年版本的艾蕾因范恩要更熟悉，范恩年輕氣盛的活躍腦子輕而易舉就將性感成熟的她重疊放上這張床，同時熱氣一陣上湧，血液匯集到不太妙的部位。

　　范恩暗罵一聲糟糕，就算內裡靈魂是原狀貨，對個小孩發情各種意義上都很變態，趕緊不驚動人的悄悄起身，貓著腰去廁所。

　　掀開馬桶蓋拉下褲鍊，范恩吐槽自己又不是禁慾一個月，這才兩、三天，居然這麼禁不起刺激。

　　當然他隱隱知道真正原因：不做，跟不能做，是兩回事。這才沒過幾天，他就想念床第之間的女友了，稍早他說為了能與艾蕾因溫存，希望能趕快恢復，此話非虛，他在赤裸的慾望前還是很誠實的。

　　當然除去性需求，小孩版本的艾蕾因可愛歸可愛，還是不比原來的她讓范恩安心，范恩還是想要盡可能快速讓人恢復原狀的。

　　簡單迅速解決掉慾望，也把黃色思想從腦袋中踢出去。范恩洗手順便洗臉，抬起頭看向鏡子，沾濕的前髮被他撥上去，露出整個額頭，也露出他常常隱藏在髮絲下的眼睛：深藍色的雙瞳晦暗不明，帶著一股抑鬱。

　　他對著鏡子陷入沉思，想起剛剛艾蕾因問的問題：怎麼那麼關注安德烈？

　　理由，其實很簡單。

　　雖然明明性格完全不像，只是一瞬間，站在角落裡，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透漏滿滿不安的安德烈，和范恩心中某個印象重合了。

　　那是孩提時代的自己，站在孤兒院一角，看著陌生人來遊說弗蘿娜老師跟亞克萊德院長，聲稱想辦理收養的時刻。

　　當然，很久以後才會知道那次收養，是艾蕾因的父親艾德蒙為了不讓他眼中卑賤的平民小鬼接近女兒交友圈而從中作梗，只是連艾德蒙也不知道，他找來的收養人很有問題，導致這插手直接把范恩的人生打落谷底。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被收養的，他想繼續維持與艾蕾因跟盧尼的友誼，也想跟孤兒院的同伴一起生活，再長大一點去打工貼補育幼院支出，直到成年再離開，然後時不時回來看看院裡新收的一批矮冬瓜日子過的如何。

　　回想起來，如果他直接了當說他不願意，好心的弗蘿娜老師跟亞克萊德院長一定會考量他的意見，事情就會有轉機。可是在他偷聽到兩人低聲商討，孤兒院新年度的募款收入不如預期時，他沉默了，然後放任收養手續的進行。

　　結果就是那樣，被收養、被轉賣、被綁架至教團。

　　如果他勇敢一點說出口的話……

　　嘛、算了，世上沒有如果。

　　是他選擇沉默，才會有被綁到教團的結果；但也因為沉默，才會因緣際會在教團裡被強制剝除身為五柱魔王核心的魔核，這可能是那團糟糕至極的經歷中唯一的小確幸。

　　一切的一切都已成定局，過去無可逆轉，只是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要是能開口就好了。

　　所以他對著安德烈講，實際上是在透過他對還是孩子的自己講：「勇敢一點，有話就說出口，有願望也說出口。」

　　什麼都不說，直到長成他現在這樣扭曲的大人就沒救了。

　　結果最終表現是囫圇灌了那小孩一堆心靈雞湯，從安德烈的角度看大概莫名其妙吧，一個陌生人突然跑來塞名片，沒怎麼了解他的人生卻擅自指手畫腳。

　　范恩閉上眼揉揉眉心，就只是自我滿足罷了，自己沒辦法做到，就希望別人代替自己達成的奇怪心態。

　　扭曲的大人嗎……如果小時候的他知道未來的自己會長成這樣，肯定會很失望的吧。

　　他又想起早上亞倫指責他刻意把艾蕾因支開，過度保護的事。

　　亞倫說的完全正確，他就是在害怕，因為現在太幸福，他怕這場幸福轉瞬變成泡沫。即使兩人交往，覺得不配擁有這些的自卑感三不五時就要發作。

　　艾蕾因根本不需要他保護，戰鬥力頂天，論單人戰力她比他強多了。去年在奧拉希翁的地下迷宮，惡劣的淘汰遊戲造成他倆難得單挑對決，還是因為艾蕾因歷經先前的戰鬥已經非常疲憊，他才能勉強獲勝。而且不只獨立行動強，合作協調也非常順暢，去年剛剛重啟交流時，明明先前久未合作，理應不熟悉范恩的戰鬥方式，在煌都時卻一個眼神，一句確認，就能完美和他還有工讀生們配合戰鬥，

　　一切正常時都還好，一旦艾蕾因遇上意外，比如像這次莫名變成孩子，范恩雖面上不顯，但他寧願把艾蕾因放在哪個安全的角落呵護著，就怕哪裡摔傷了嗑傷了。

　　他知道自己不太對勁，若直接表現出來簡直像是他不信任艾蕾因對於危機、事件的判斷一樣，所以他已經用理智拼命壓制慾望，這才願意僅僅支開艾蕾因，讓艾蕾因離開他的視線，跟一群小孩去相對安全的地區玩，而不是一開始就把人關在飯店或是關在他的事務所。

　　真是，明明一起戰鬥時他就能給出十足信任，怎麼現在對待小孩版的艾蕾因就盲目的恐懼？

　　他安慰自己放鬆一點，事務所有其他人也是很大的助力，事情會好的、會好的。

　　甩甩頭，他打開廁所窗戶想讓積聚在廁所的情慾味道散掉，窗外悉悉簌簌的聲音引起他注意。

　　「下雨了啊。」陰鬱的天氣，就跟他的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