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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地平線】

-發生於過去

想和你在一起好多好多年，過每一年有你在的第一天。

—

木葉秋紀喜歡赤葦京治。

許是平日裡輔助的職務做多了，看到別人也扛起這樣的職務，便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更加照顧對方，結果照顧著照顧著，他就這樣陷了進去。

不可自拔的為對方的任何一個舉動著迷，內心裡翻騰著原罪一般的思想，就連夢裡都是罪惡的。

每一個日夜，每一次清醒，都像是海浪拍擊岸邊，一下一下砸出水花，衝擊著理智的岩石，腐蝕著自制的峭壁，帶走失去堅持的細砂。

然而一年過去了，這樣的心思，在多方考量下，已經即將被木葉丟棄、深藏、或者掩埋。

於是木葉秋紀在山上，對著耀眼的日出曙光，悄聲對自己說，過了今天，再幾個月就要高三了，與其沒有希望、沒有盡頭的追逐下去，不如乾脆放下。

然後在當天，赤葦京治約他每年都來看日出。

從那日開始，他品嚐著名為希望的毒品，除了可恥的為此感到更為心動，某個不可言說的心情便再難輕易壓下。

即使一個月過去，這樣的感情也沒有磨滅的跡象，已經快要到不能面對本人的程度。

「啊啊啊！！」

明明都已經決定要放棄了！！！

木葉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將自己盤得像是蝦子，陷入只有一個人的思考。

不久。他將腦袋埋在棉被裡，又叫起來。

「哥，你在裡面鬼叫什麼？」

門被推開的時候，一個和木葉相似度極高的金色腦袋從門邊探出——是現在頭髮長度和哥哥一樣，十分帥氣俐落的木葉妹妹。

「你肚子餓了嗎？還是生理痛？」

「沒有。」木葉從棉被裡抬頭，小時候乖巧可愛又可人的妹妹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弟弟，又感覺自己脆弱的精神受到衝擊，回答得有些悲憤，「我也沒有生理痛這種東西！」

「開個玩笑呀～」木葉妹妹瞇著和哥哥相似的眼睛笑道，「對了，下周我要出門一趟，哥你會幫我瞞著大哥吧？」

木葉勉強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坐起來撐著膝蓋，順順亂糟糟的金髮，「妳有什麼事嗎？」

「我交了女朋友，下周是我們第一次約會，至少那時候這事還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會先殺了我再說服爸媽。」

木葉：？我看起來就那麼好說話嗎？要是被發現我也是被殺的一員啊？

在木葉驚的說不出話的當口，木葉妹妹又揮一揮手，瀟灑的飄走了。消失的速度可以說是十分飛快。

「就這樣，掰掰啦哥！」

揚長而去。

木葉對著她的背影嘆氣。開始想怎麼在之後阻止大哥弒妹。

然而這事還沒結束。

幾天後，木葉妹妹拉著她“女朋友”前來梟谷找木葉求助，被赤葦看到，莫名其妙答應了和她們一起四人旅遊做掩護。

木葉：……為什麼啊！！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木葉有些僵硬，努力自然的對著答應各種不合理要求的赤葦笑。

赤葦回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讓他感到胃痛……不是，讓他更加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沒有感覺到最近赤葦看著自己的眼神偶爾古怪，透露著深思，而他即便喜歡對方一年了，也沒有做好讓對方知道，甚至付諸實行的準備。

或許這次旅行能有個決斷吧，木葉換個說法說服自己。

找到機會，一定要放棄，這次一定要……


然而在約定好的時間到之前，赤葦突然丟出了一個對木葉來說不亞於重磅炸彈的問題。

「木葉前輩，是喜歡我嗎？」

木葉的表情一陣空白。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

*

自從那天以後，不由自主會一直注意著那個人。

接著，就不小心發現了一件事。

「赤葦？」

身邊的人喚了一聲，赤葦京治將視線收回，「沒事。」

對面的走廊有一行人走過去，走在那群人靠右偏後的位置，有個身材纖細的少年，一手紮在口袋，一手拎著一本課本，慢悠悠的走著，應該正在換教室。

「喂，木葉！你走快點啊，你要掉隊了。速度、速度！」有人從前方回頭喊道，「你不是排球部的嗎？」

「這跟排球部有什麼關系？這傢伙漫研社的還不會畫漫畫呢！」木葉抽出原本放在口袋的手，撩了把額前的金髮，扯著身邊的一個同學吐槽道。

「喂，禁止牽扯無關人等！禁止！」那同學抗議道。

一行人就這樣吵吵鬧鬧的準備從赤葦和他同學的前面走過去，木葉對邊上路過的兩人全然未覺，就在這時，赤葦清了清喉嚨。

那瞬間，木葉猛地抬頭，那動作在一群同時看過來的人裡並不明顯，但對一直看著他的赤葦來說，卻過於明顯。

見他一瞬間有些慌的表情，赤葦控制不住嘴角上揚一個小弧度。

從新年曙光以來的這兩個禮拜，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確認了，這個前輩對自己，似乎不太一樣？

「赤葦？你也換教室嗎？」

木葉很快調整好表情，拍拍身邊同學的肩膀，在笑鬧和鬥嘴間讓他們先走，自己將手裡的課本夾在腋下，朝他們走過來，原本距離稍遠的時候還好，一靠近就明顯有比視覺上高的感覺，只是他過於纖細，看起來才有些顯小。

「我們一會有室外課。」赤葦道。邊伸手稍稍攔住身邊想衝出去的同學。

赤葦身邊的同學平時都有在看排球部的練習賽，知道面前走過來這人就是梟谷的萬金油——也知道木葉本人不喜歡這個稱呼——準確來說，他大概是梟谷排球部的球迷。

木葉注意到這位同學臉上激動的不太正常的表情，笑瞇瞇舉手的打招呼：「你好啊。」

「你好，你是排球部的首發球員嗎？是那個木葉前輩嗎？」

那同學馬上大膽的問道，眼裡都是星星。

木葉愣了一下，接著臉上難得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意，狹長的眼睛微彎，「唔，你知道我嗎？」

「當然知道，梟谷排球部的正選我都知道！你接球超厲害，上次比賽的時候，你就那麼輕輕一墊，球就被你救起來！」那同學邊說邊比劃，姿態誇張，已經把赤葦逼得離他們遠了些。

有人當面這樣誇自己，木葉更加不好意思，白皙的臉很容易的浮起一陣紅暈，一手不好意思的放在腦後，那同學還在繼續。

「光是那球扭轉了當時有些不利的局面，相信我，那……」

「上川，快上課了。」眼見兩人一副要撇開自己聊起來的架勢，赤葦忍不住打斷他們道。

木葉頓時看看手上的手錶，伸手拍拍赤葦的腦袋，一臉親切，心情頗好，「你們先快點去集合地點吧，我這裡不急著走，換教室的老師總會遲些來。」

赤葦腦袋裡驀地浮現木葉剛剛漫不經心的走姿，突然有些好奇，那時的木葉前輩是在想什麼呢？

這時候的赤葦不知道，對別人的過分好奇，就是過分關注的開始。

他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測試著這個人對他的底線，及他對所有人的底線。

接著很輕易的就發現，他對自己信任的人幾乎沒有底線存在，而對自己，則是完全看不出有那個底線存在。

彷彿赤葦如何說都是好的。

這樣的事情對赤葦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他有過很多次被熟悉的同學喜歡、甚至表白的經驗，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讓他感興趣，興致勃勃的觀察，總結觀察結果，再驗證觀察結果。

他樂此不疲，但一個月後卻發現，木葉好像並沒有打算讓他知道，多方觀察之後赤葦得出一個結論，他快放棄了。

這樣的放棄，僅需要某個契機，或許只有一瞬。

當他放下的時候，自己以往的特權便不再有。赤葦京治對他來說不再特別。

他發現自己會在意，會對這份特權感到不捨時，內心警鈴大作，卻已經控制不住，一直介意木葉對他的任何舉動。


這個不安，在自己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木葉妹妹的邀請時，攀升至頂峰。

他在木葉面前裝得一副沉穩的樣子，內心不斷質問自己，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給木葉前輩這樣的希望，難道說，他潛意識裡希望給木葉前輩一個機會，讓他對自己坦白，並說出所有嗎？

幾天後。赤葦覺得自己放著的大好機會木葉並沒有看到，甚至遠離了。

發現這個的同時，他確認了一件事情。


「木葉前輩，是喜歡我嗎？」

他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內心，便不允許木葉再縮在自己的殼裡，於是幾乎只是一個問題，他將木葉整個從遮羞布後面扯了出來。

看著木葉幾近空白的表情，赤葦手指抖了一下，想擁抱這個人，又忍住，告訴自己，只要等待答案，只要等待。

結果會告訴他，他應該做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半晌，木葉呼出一口氣，表情十分不自然，「你果然發現了吧？」

赤葦沒有說話，他並不想明確表示這不是自己想聽到的，卻覺得自己眼神都透露著失望。

只是往常都會注意他的木葉，這次沒有發現。

「畢業之前我不會再靠近……」木葉猛的住嘴。

他說不出這樣的話，真的沒辦法。

赤葦幾乎忍不住就要開口安慰，並將話頭接過。但想到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讓木葉再次心安理得的縮回去，他便硬生生忍住了。

「我……」木葉又起了一個開頭，牙一咬，便道，「我確實喜歡你。」

說出這句話後，木葉像是鬆了一口氣，露出有些疲憊的表情，又像是對什麼釋懷了。

赤葦的心慢慢懸起來。

「但是，我已經準備要放棄了。」木葉伸手抵在額前，喃喃自語，像是在自問：「我明明準備要放棄了。」

可是捨不得，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想珍惜這份心情，不輕易拋棄，甚至就連本人都當面揭開了，仍心存僥倖。

「你就當不知道吧、可以嗎？」

赤葦心裡湧現一股憤怒，那怒意由來詭異，竟是因為木葉還是沒有打算藉此機會一步踏出來，仍半遮半掩的躲著。

怒到極點，反而笑了，「前輩說呢？」

「……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今天不要談這個了。」

木葉又再次逃了，這次從赤葦眼前溜走，離去的背影彷彿在說，這次以後，就不會回來了。

赤葦沒有阻攔。

他也在賭。只是忍得內心發狂。

他喜歡木葉前輩嗎？

赤葦按了按心口，激烈跳動的心臟已經告訴他答案。


這幾天木葉都躲著赤葦走。

過於刻意，反而引起了小見的注意。

以往小見的視線也一直放在木葉身上。他是木葉在班上最好的朋友。

「你最近對赤葦是怎麼了，看他不順眼？」課間，小見嘴裡叼著筆，「他做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高興了嗎？你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木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隔壁的猿杙，那傢伙一手肘靠在桌子上，撐著腦袋，對他點頭。

「沒什麼，」他喜歡赤葦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木葉笑著打哈哈，「很快就會過去，你們不用在意。」

很快就會過去的……嗎？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沒有答案。然而必須要有答案，如果沒有，這事情就會陷入僵局。


這天晚上，木葉和妹妹討論著她怎麼交到這個女朋友的。

「說起來也算是我逼著她承認的吧。」妹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回答的漫不經心，「我發現她喜歡我，總像倉鼠抱著食物，偷偷一點點珍藏喜歡我的心情。不覺得挖出她的食物，看她驚慌失措又想掩飾的心情，很可愛嗎？」

木葉：「妳可真是惡劣呢。」

木葉猛然想起了赤葦。

突然發現，這傢伙的做法好像和自己妹妹十分類似。

這時候妹妹道，「但是如果她不自己跨出這一步，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

木葉猛地站起來，大步回房間，妹妹被他嚇了一跳，坐在原位喃喃著：「他發什麼神經？」


——如果她不自己跨出這一步，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

這句話像是魔咒，盤在木葉腦根，揮之不去。

沒有任何事情與徵兆可以表明，赤葦就是這麼做，可木葉還是抖著手，打開手機，深呼吸一口氣，撥出去。

『喂？』

手機裡赤葦的聲音有些失真。

木葉緊張得雙手冒汗，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赤葦都沒有再開口，彷彿耐心的等著什麼。

「赤葦，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木葉脫力的仰倒在床上，手臂遮著眼睛，彷彿黑暗才能帶給他安全感。

他聽到話筒裡傳出笑聲，這個笑意不含任何嘲笑的意味，反而似乎帶著愉快。

笑得木葉也忍不住覺得好笑。

赤葦道：『好啊，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木葉猛的拉開遮住眼睛的手，房間內的燈光重回視線，明亮刺眼，他看著手錶，錶盤上的時針走著。

「……就從，明天開始吧。」木葉如同夢裡的呢喃一般，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夢幻的道。

說完這句話，手錶上的時針跳至12，已經明天了。

木葉一慌，改口：「太陽升起才開始，不是現在！」


電話那頭的赤葦忍不住又笑了笑，突然想到了新年時，木葉看著曙光的那雙眼睛。

他道：『好。』

——就從太陽自地平線升起那一刻開始吧。

-fin

那一刻是最璀璨的開始✧

後記

是的我又來了(蛤
這本原本沒打算出的，因為可能會收錄在我後續的赤この作品再錄集，但是難得有這次的機會可以和那麼多同好們分享他們，推廣他們，我思來想去怎麼都不願意放棄，所以還是生出這份來了！
新的加筆故事希望各位喜歡～

赤葦希望的是木葉正視自己的情感，像木葉這樣的人，不逼他、他永遠不會自動前進，要是由赤葦主動，那這段關係就不一樣了，木葉不會佔據主導權。
而以木葉那樣容易不安的個性來說，在這段感情裡，他需要這份主導權。

無論他們哪一方先喜歡對方，他們最終彼此相愛就是最美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