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三条神社神隱錄】章之二、《狩刀的若鬼之僧》


  『媽媽,班上的花穗不見了。』在女孩消失了一個月後,他這麼向母親說道。

  菜刀似乎不夠鋒利,母親切菜的力道忽然加大,刀鋒撞上砧板的聲音登時沉重了不少。

  『你說神田家的孩子?她搬到大城市跟親戚住了。』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母親溫柔的回答。

  不相信她說的話,他不屈不撓的開口:『上個月的祭典過後,花穗就不見了,她是不是到三条神社——』

  咚!

  瞬間握不穩菜刀,母親慘白了臉,驚惶的看著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手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自破痕冒出,絳色細河彎繞於纖白的指節間,最後混濁地墜落地面。

  啪嗒!

  『不准……千萬不准再提到那座神社,知道了嗎?花穗去大城市住了,別再問了!』



  天色、淪為向晚的紫藍之空。

  男孩迷失了方向,詭譎的歌聲也消失了,空氣歸於沉寂。

  洶湧的疲憊感席捲而上,山口踉蹌了幾步,突來的暈眩好似要穿顱而出,他不禁按住額側,痛苦地閉緊雙眼,等待著不適感過去。

  再度掀開眼皮時,周遭的景色竟變了模樣。

  神社和鳥居皆不見蹤影,原本繁茂的樹林落盡了繁葉,化為林立的烏黑枯木,曲扭的枝幹就像人類臨死掙扎之姿,耳邊好似還能聞其哀鳴。

  這裡到底是哪裡?山口攥緊手中破碎的髪飾,徬徨失措的張望了起來。

  背光而生的陰影在地面上拉出無數道裂縫,蠶食著穹頂殘灑而下的微光,林間越發森冷詭譎,甚至匍匐出些許白霧,徹底抹殺了他殘存的方向感。

  無助的低下頭,山口的視線落至掌心的物品上,方才被刺中的疼痛好似還殘存著,想起那團隨紅花傾出的黑屑,他忽然意識到——那股觸感,簡直就和粗糙的毛髮一模一樣。

  「嗚、啊……」被自己的發現激得胃部翻湧,男孩不住乾噁了起來,然而空蕩的胃袋卻僅能吐出灼痛食道的酸液,腥氣侵蝕了咽喉,他的眼眶因為難受而泛滿淚水,被困在山林中的處境更發深刻地揪出心底的後悔。

  為什麼他要靠近這座神社?

  ——要是他沒有尋找花穗的話……

  為什麼他會毫無戒心的跟著今劍走?

  ——今劍、真的是人類嗎?

  『嘎——』

  淒厲的鳴叫驟然撕裂了空氣,幾片漆色的羽毛旋落,本來沉浸於懊悔中的山口立刻被嚇得跌坐在地,眾多停駐於枝頭的不祥黑鳥轉動著猩紅的眼珠,尖銳的鳥喙一張一闔,彷彿正期待著吃食些什麼。

  腦海忽然浮現被鳥類啄食的、發臭腐爛的屍骸模樣,山口瞬間寒毛倒竪,他痛苦地咽下積在嘴裡的酸液,握緊拳頭,奔騰的情感已經不知是畏怕,還是不甘現狀的憤怒,他失控的大叫道:「走開、你們都走開!不要過來!」

  他快要被這個地方逼瘋了。

  他好想回家、好餓、好痛苦,拜託誰來……

  『嘎啊啊啊——』

  聽到山口的聲音,烏鴉們反而發出更為刺耳嘈雜的尖鳴,眾多黑鳥振翅旋飛了幾圈,狀欲離開樹林,卻在下一刻,倏然朝他所在的方向俯衝而來!

  「啊啊啊啊!」驚叫著落荒而逃,男孩的淚水糊了雙眼,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無數矮枝刮過手腳,翅膀揮動的聲音縈繞於周遭,逃不過鳥類的飛行速度,他的頭頂甚至被狠戾的啄刺了幾下,山口崩潰地大哭了起來,狼狽地奔跑在陰暗的林間。

  拜託誰來救救他!誰都好、救救他……!

  些許光亮出現在眼前,男孩喜獲救贖般直直奔去,衝出枯木林的剎那,模糊的視野映出了池水的光景,空靈的水聲忽然點過耳畔,烏鴉的嘶啼頃時消弭殆盡,連視線都清明了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高大的僧人,單手持著染血的薙刀,站在林立著刀劍的池中央。

  因為吵鬧而回過身,那人咧開了嘴,尖銳的牙齒彷彿隨時能撕開生靈的喉嚨,縮緊的瞳孔就像凝視著獵物的凶獸一般,他露出狂放的笑容:「哦,差點沒看到你這小個子啊,無聊了這麼久,人類又送上新玩具來了嗎?」

  喉嚨頓時產生了被掐緊的錯覺,他就像是個被蛇注視的青蛙,僵直著身軀不敢動作,長刀劃破水面的細響傳入耳中,天空明明已經被噬去了明亮光彩,薙刀泛起的冷光卻依舊亮晃著他的眼。

  不知為何,那人穿越水池時竟會發出『喀啦咖啦』的聲響,寬厚的衣襬吸飽了水液,看起來更為沉重,但絲毫不影響他行進的速度,很快地,僧人便站立於山口的前方。

  近距離的對比之下,那人的身形更為頎碩,強烈的壓迫感直令男孩感到窒息。

  「單是這樣呆站著不動的話,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小鬼。」彎下腰來,僧人的陰影將他籠罩其中,逼人的雙瞳因為陰暗而更顯猩紅,包裹在黑布中的手彷似鬼爪一般,尖銳的指尖輕劃過他的面頰,被樹枝刮出的紅痕在男人的觸摸下,冒出一線湧冒而出的珠串,血腥味竄入鼻腔,山口僵硬著身體不敢動作,他幾乎要被絕望逼迫著放棄生存希望。

  拼了命逃到以為是安全的地方,卻還是迎來相同的結果。

  ——他要死在這裡了。

  為什麼……他會遇到這種事……

  空氣霎時凝滯,兩人明明僅對視了幾秒,山口卻感覺時間流動得異常緩慢,直到男人挺直身子,稍稍遠離了一些,他才敢大口呼氣,感官終於恢復正常。

  似乎是對男孩的反應感到不悅,男人危險地瞇細眼,忽然放聲喝道:「喂!」

  「唔啊!」被對方宏亮的聲音給嚇震了軀體,山口反射性的驚叫一聲,耳邊隨即響起僧人豪邁的大笑,他一時搞不清現下的情況,對方的殺意貨真價實,但是為什麼還不對他動手呢?

  這個人、到底想追求什麼?

  揮拍翅膀的聲響遠遠傳來,男孩立刻頭皮發麻,他這才發現烏鴉們忌憚的停在林間,不敢靠近,卻還是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的願望是什麼?」笑聲響了一陣後緩緩停歇,男人忽然問道。

  將注意力拉回前方,山口張闔著乾澀的嘴,設法吐出詞句,最後在求生意志的復燃下,勉強擠出了聲音:「我想、我想離開這裡……」

  「可以!但是有條件。」爽快地應允下來,男人舉起薙刀,指向插滿刀劍的水池,龐然戰意驟然壓臨空氣,那人的眼瞳裡頭盡是嗜殺的喜悅,令人望之怯慄:「想辦法生存下來吧,那裡的武器隨便你拿!在我的刀下活過十分鐘,我就放你離開這裡,你可得感激我賜予的機會啊!噶哈哈哈哈哈!」

  十分鐘,即是夜幕完整吞噬天頂殘霞所需的時間。

  煞白了臉,山口顫抖起疲憊的身軀,他望著薙刀的刃緣,雖然知道自己大概逃不過這一劫,但是如果不做任何反抗的話,就真的連活下去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他想回家。

  將紅花塞進口袋裡,男孩強迫自己邁動四肢,繞過高大的僧人。踏入水池的同時,他終於明白為何男人涉水而過時,會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堆積遍地的白骨,淹沒於淺池之中。

  「啊啊啊!」慘叫了起來,山口不穩地向後跌去,一屁股坐上水底的骷髏,他聽到了烏鴉嘲笑般的鳴啼聲,暈濕的不適感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男孩只能勉強壓下恐懼,伸手抓上附近的短刀柄,努力站起身來。

  笑容更加燦然,僧人確定孩子已經選好武器後,旋身走上前,朱色的念珠擺晃著,綁結尾端的黑色流蘇就似鴉羽,他的眼瞳在黑暗中閃爍起詭譎紅光:「我不打算跟你來問名字那一套,但至少得告訴你,即將取你性命的傢伙,叫做『岩融』——來吧,讓這場狩獵有趣起來!」語畢,強烈的勁風揮舞而過,岩融刻意讓刀軌貼臨了男孩身軀,製造出對方以為要被砍斷手臂的危機意識。

  刀鋒劃過的瞬間,書包的肩帶斷裂開來,沉沉地砸進水中,然而男孩根本無暇顧及,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刺激著他轉身逃命,破水之聲登時四起。

  「儘管逃吧!我可還沒盡興啊!」輕鬆追上連跑步都跑不穩的山口,男人用力踏破他身邊的水面,沉積水底的白骨立時發出迸裂的脆響,整座淺池震晃了一下,掃漫開來的水波迅猛地碎裂於岸邊。

  再度摔進水裡,山口狼狽地拱起腰背,還沒站起身,金屬斷裂的脆響忽地傳入耳中。

  咳出不小心吃進口中的腥水,他艱難地看向位於前方、被薙刀斬成兩半的刀劍,畏死的恐懼一湧而上,男孩立刻強撐著哀嚎的身軀,繼續往前逃逸。

  大步拉近與山口的距離,岩融揮舞著薙刀,刮出的勁風甚至引起了水面的波瀾動盪,撞得男孩的腳步更為踉蹌。男人愉快地大笑了起來,彷彿能直傳天頂的豪放笑聲就似野獸的嚎鳴:「噶哈哈哈哈哈!終於有點狩獵的樣子了啊!再拿出點覺悟來!」

  腦袋一陣陣發疼,僧人的聲音混雜著黑鳥的不祥啼叫,勾帶起渾身的悚然、以及不自覺的屈服,實力差距得太過明顯,他簡直像是背對著獅子逃跑的幼崽,即使逃再遠,都無法掙出那人的爪下。

  大力地甩頭,撇開消沉的想法,男孩握緊手中的短刀,雖然清楚自己絕對無法接下僧人的攻擊,卻還是沒有將其捨棄,短刀對他來說並非兵器,而是一個能夠反抗的權力象徵。

  ——他要反擊。

  「我想回家!不想死在這裡!」聲嘶力竭地喊出心底的信念,山口壯起勇氣,趕去侵入腦內的懦弱與恐懼。

  發覺銀光閃過眼角,他立刻轉過方向,險急地避開後方直揮而來的攻擊,耳尖頓時一陣痛辣,溫熱的液體淌入耳中,山口僅是隨手撥過,痛齜了嘴,拼命穿梭在林立著刀劍的池中。

  只要撐過十分鐘,他就能夠回家。

  他還想活下去,所以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被薙刀的刀背重擊腰間,男孩狼狽地摔入水池中,他立刻回身朝岩融扔去了利刃,趁著對方揮開短刀的間隙,匆促的起身逃逸。

  ——他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又能捕捉到希望。

  對時間的流逝感到遲鈍,山口總覺得自己已經奔逃了半小時之久,然而天頂卻尚未完全消沒光芒。

  體內的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著疲累的警訊,他卻置若罔聞,在積滿骷髏的水池中磕磕絆絆著,傷口究竟是被突出的骨頭綻破的、還是被刀劍割裂的,他都不清楚,只知道一切都變得麻木,連本來抽痛的腿部都沒了知覺。

  他甚至沒有發現,對那位僧人而言,要追上他是多麼容易的事。

  看出男孩行屍走肉的狀態,岩融便停下了步伐,沒有再繼續追趕下去,他乏味地斂下笑容,冷望著山口的掙扎。

  ——狩獵,本來就是以性命相搏的戰役,無須憐憫、亦不存同情,強者生存,而弱者淘汰,乃亙古道理。

  體力已經到達極限,男孩的視線模糊了起來,卻還是沒有歇下腳步,身軀搖搖欲墜,速度都慢得像在散步一般。

  天色終於瀕臨黑暗,已經等到不耐煩的岩融咧起鋒利的犬齒,重拾狩獵的環節,釋出自己對獵物最後的慈悲:「喂!小鬼,九分鐘過了,想想你的遺言吧!」

  沒有聽到他的提醒,山口依舊不穩地在水池中前行,似乎正在失去意識的邊緣徘徊。

  「別再拖時間了,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力量吧!」不打算繼續拖延下去,僧人旋過薙刀方向,寬大的衣袖飄揚了起來,他用力將刀鋒摜入水中,水池頃時像是被重創一般,大量腥血伴隨著濃厚的鐵鏽味暈紅了池面。

  抽起刀刃,男子一個蹬步上前,輕而易舉地將山口絆入水中。

  ——當跨越『神之口』的瞬間,這孩子注定便是『祭品』。

  污血立刻濺得孩子滿頭滿臉,當男孩抹開沾染臉面的液體,發現手裡盡是深紅之色時,他先是茫然了幾秒,神智清醒過來的剎那,才恐慌地大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

  周遭垂直插立的刀劍盈滿血光,山口在無數個刀身上看見自己驚懼的嘴臉。

  他又再一次被剝奪了希望——不,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生存的可能,只是被玩弄著、才得以再殘喘九分鐘。

  但是為什麼僧人總是能這麼快就追上來?這個僧人明明就——

  看著他,岩融揚聲笑了起來,顯然十分滿意山口絕望的表情,享受獵物臨死時的容顏,無非是狩獵者的特權:「在想這些血從何而來是嗎!這真是個好問題啊!在最後就回答你吧,小鬼,這可是刀劍狩獵中、被殺死的九九九位武士之血啊!噶哈哈哈哈哈!」

  語畢,男人大笑著舉起了刀刃。

  眼眸映入兵器的冷光,在薙刀揮下來之前,山口恐懼地抱住腦袋,閉緊雙眼,賣力放大了糊滿鼻音的駁斥:「騙、騙人!這些、明明是你自己的血!你這妖怪!身上明明中了那麼多箭,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沒死啊!」

  周遭登時靜寂了下來。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出現,男孩惴惴不安地睜開眼,只見薙刀生生停在他頭顱上方,而僧人竟是一臉呆滯。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山口一面啜泣著,一面艱難地將身軀往後移去。

  中……箭?

  岩融瞪著眼,關鍵字摜入耳畔的瞬間,身中亂箭、卻依舊挺立著身姿的原主模樣浮現腦海——那股強悍與高傲連帶著狩獵的本能,一同被銘刻於原為刀劍付喪神的他的骨髓之中,而這份超越人類的毅力,其信念是……

  ——捍衛。

  眼瞳褪去了血光,岩融遲緩地回過神,視線落向傷痕累累的男孩、以及浮漫著鮮血的刀劍池塚,不禁混亂起自己的本質。

  他怎麼就忘記了呢?他本是庇護眾生的神祇才對……為什麼會做出傷害人類孩子的行為?

  想法萌生的剎那,狂肆的黑暗毫無預警地自腳底膨張而出、破開水面,強硬地將高大的身軀強壓而下,岩融使勁將薙刀插進地面,膝蓋依然重重地撞進水底,他勉強保持了單膝跪立之姿,光亮的畫面卻驀然侵據視野:「唔……!」

  隱約地,他聽見了男孩的哭聲。




  ——三条神社,供奉著五位和善的神明。


  搖晃起神樂鈴,祀奉著神祇的巫女練習著祭祀之舞,神官們則忙碌於村民的祈願,將繪馬上的字句及供品都整理起來。


  他和銀髮的孩子坐在屋頂,帶著爽朗的笑,聽孩子童稚清靈的歌聲,平和地看著生氣蓬勃的神社。


  祂們,為保護而生——



  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噶啊啊啊啊啊啊!」察覺到黑暗正試圖附入自己的軀體之中,岩融發出痛苦的低吼,握緊薙刀的手泛起青筋,他像是受創的野獸一般,兇猛地扯起纏繞肢體的黑影。

  孩童害怕的哭泣聲使得意志越發清醒,心知自己無法堅持下去,他艱難地抬頭,猙獰著臉面,嘶啞地向前方的男孩警告道:「小鬼,別把你的全名,告訴任何人……!」

  現在的他做不到拯救這個孩子,但至少、還能做到告誡。

  「別相信、任何在這裡遇到的傢伙!」來不及確定對方有沒有聽進去,岩融的視線立刻被黑暗給遮蔽起來,他粗魯地撕開眼前的黑條,持續抵抗著黏液一般的污穢之影。

  抽噎聲忽然消失了,男人焦急地抬眼,正好目擊男孩被吞噬進水底的瞬間。

  認出抓走孩子的力量來源,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狐、狸……!」

  ——神官解開了不該碰觸的封印,污染了五位神祇,良善的神明們,皆改變了原來的性情。

  「咕……嗚……」痛苦地跪在池中央,岩融鬆開了薙刀,脫力地被陰暗壓制於水池中。

  ——三条神社,本來供奉著神明。

  那麼,被污穢侵蝕的它們、祂們、牠們……現在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