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極限挑戰六十分──有跡可循》

我自認已經把高中所能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我有自信能擔當得起日本第一高中生的頭銜。

但是為什麼，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找不到我自己了。

「因為身高的緣故，在美國我也要嘗試打控球後衛的位置，這是一個很新的挑戰，但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我能好好磨練自己。」澤北榮治對著日本記者的錄音筆說完這番話後，深深地鞠躬表達感謝，便又再次投入球場裡頭的練習。
在日本，他的得分能力是數一數二的，各種各樣的得分方式他都有練過，也都發揮了效果，雖然控球在籃球當中是最基本的一環，但要能夠把整個眼界放寬，這並不是件易事，美國的球風比起日本要更加奔放，國內的那一套組織和戰術，擺到了跨越太平洋的國家裡頭，真的產生了巨大的文化差距。
澤北接過隊友的傳球，流暢地運球並跨出兩步後將球拋出，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動作，已經有了數千次甚至數萬次的經驗，球卻不如預期地彈出框外。澤北站在籃架下，低著頭看向自己腳上穿著的那雙贊助球鞋，直到接在之後的隊友因為跑過頭而不小擦撞過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

我做得到嗎？深津學長。

在山王打球的他，比起一般的日本高中生來說，更加的為所欲為，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得分，知道自己是球隊的王牌，知道河田學長會替自己開路，知道深津學長會準確地在球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玩過頭了，也總會有人不帶情感，冷靜地告訴自己，該認真了。

澤北簡單地沐浴完後，他揹起球袋，走到了球隊巴士所在的位置，剛結束幾個小時的團練，他拿出很久沒有確認的手機，一邊看一邊走上巴士，找了後排的位置入座。點開破百通知的聊天室，在日本的隊友們也結束了練習，正在鬧著要去哪兒玩，大家一言一語地聊著日常的模樣，令澤北不住嘴角失守，這個時候新的訊息傳到群組了，是深津學長。

「別玩過頭了，明天要晨練。」

這則訊息像是有聲音一樣，在他耳邊低語，這令澤北感到耳廓發熱。和湘北的全國賽打完之後，他得償所願，獲得了寶貴的經驗，可在他懊悔的淚水裡頭，他始終參不透剩下的那一絲陌生的情感，很沉，壓在他胸口，讓他不住失聲想把這份重量移開，但是他做不到，直到深津學長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後腦，讓自己靠上他的肩膀後，他的淚水依然無法和緩，可他卻覺得那分未曾體會過的滋味，漸漸地淡去。

果然還是深津學長才會給人這樣的安全感吧。

澤北按下電源鍵，發燙的手機螢幕暗下，他別過臉看向車窗外，眼底盡收與認知很大不同的風景，明明知道往更高的殿堂邁進，要適應的事情很多，才足以讓自己能和他人抗衡，可是真的好奇怪。

真的好寂寞。

回到宿舍後，簡陋的上下舖和狹窄的空間，另澤北莫名有一種親切感，他把球袋扔到床上後，自己也摔進了棉被裡頭，他看著木製的床頂，耳邊清晰的運球聲和球鞋與地摩擦的聲音令他閉上雙眼。

「勝利從來都不是僥倖，你自認很強的時候，就會被自己牽制住的。」

深津學長的表情總是那樣漠然，一點破綻都沒有，說著這樣的話也不知是誇讚還是貶損，澤北也沒辦法像往常一樣笑得輕巧。這是他羨慕深津學長的地方，理智總是能夠凌駕在情感之上，即便面對強者時也會感到興奮，卻從不示人，澤北只能從他雙手擊地的動作稍微猜出一二。

「你打球太草率了，要怎麼成為球隊的支柱？」

支柱？在深津學長的眼中，我也有可能像河田學長一樣，撐起整支球隊嗎？還是像其他人一樣，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嗎？可是我只是喜歡籃球，想要可以一直打籃球啊。

我就是這樣，才無法成為像深津學長一樣的人吧。

「是嗎？」澤北睜開眼，耳邊僅存一片寂靜，他翻過身，拿起手機點開螢幕，上頭是他們在這是全國聯賽前，在休息室的合照，明明修改過後就可以把大家都好好地放出來，但他就是沒有。指尖輕點著畫面中央的那個穿著四號球衣的人。

那份懊悔中複雜的陌生情感，早就已經不陌生了吧。

全國大賽失利，這一分不甘心有著可惜、悔恨和難以置信，好像他高高舉著的不敗山王旗幟隨著風飄走了，可在這當中，他早已經想明白了的，就是高三前輩們即將要引退了，沒有辦法為他們的高中生涯留下美好的句點，這也是他的遺憾。

「你已經是球隊的王牌了。」深津對著坐在板凳上，頭上蓋著一條毛巾，垂著頭的澤北說道，澤北沒有回應，因為他不敢直視眼前人的目光。
「山王的榮耀，就由你來奪回。」澤北感覺到視線中的那雙腿有了動作，只見深津蹲下身，微微地揚起下顎，讓自己進入了澤北的視線範圍內。

「你做得到。」

話一落下，澤北看見了那雙鋒利的目光晃動著，可是深津學長沒有輕易地讓自己的脆落流出，他反而淺淺地揚起唇角，一反往常的疏離，對著自己笑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很燙，緊緊地捏住了自己，像是怕自己沒有聽見似的。

螢幕在他毫無作為之後暗下，澤北眼中的光也跟著消失，他正想把手機給擺到一旁時，一條新的訊息發來了。

「不要丟了日本控衛的臉，回來來一對一吧。」

透過通知看見了這條訊息，而說著這樣的話的人的臉，正好在通知的下方，澤北不住揚起笑容，眼眶一瞬燙得令他幾乎要睜不開眼。

一切都有跡可循吧，關於我喜歡你的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