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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羅兒帶著郵輪的船票,與簽訂契約惡魔女孩——珂爾玫爾準備進入港口,守門人員一個個發下口罩,強制民眾戴上口罩才能入站,少年與女孩照著指令完成後順利進入。正要前往排隊時,弗羅兒停下腳步,再一次地反覆檢查票與郵輪的船號是否一致。

「…嗯…班次沒錯,時間有對上…應該就是這一艘郵輪沒錯…」

「你已經反覆確認很多次了,趕快進去不用再看了。」

「欸、我、我是覺得再三確認不是比較好嗎?至少不會到時候上錯郵輪很尷尬又要另外耗費時間…」

「…等一下,噓。」

弗羅兒在試圖解釋想取得惡魔女孩的認同時,被惡魔嬌小的手摀住了已經蓋上口罩的嘴。弗羅兒正想推開手反抗,隊伍前方激烈爭吵聲音傳進了耳中,讓少年停下了動作。

「船是要來了沒?!登船的時間快到了為什麼還不見任何一艘船?!」

「先生…不好意思,偶爾船會有誤點的時候,再麻煩您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我在這國家都快待不下去妳叫我耐心等待?!」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現在距離登船時間還有八分鐘,不要給服務人員麻煩。」

一名急躁的客人大聲咆哮,見面前的服務人員嚇得低頭向客人解釋的模樣讓其他客人看不下去,因而有人站上去為服務人員打抱不平。

「…那位客人也太急了吧?不過會不會真的有誤點?我們的班次是…」惡魔女孩珂爾玫爾放下捂著弗羅兒的手,轉頭尋找港口的時刻表。

「…我就說要反覆確認吧。」弗羅兒無奈地露出笑容。「妳的票上就有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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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任務接到將有前往安吉歐的郵輪會遭到襲擊,前往到目的地到接著再回程需要至少兩天的時間,弗羅兒原本想著得跟家人告知一聲,但又得隱瞞加入浸月的事情,一時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可以圓過去。後來早上二伯在提醒外出小心傳染病,而自己卻將要外出幾日,這樣弗羅兒更加說不出口,最後就這樣沒有告訴家人就登上了郵輪。

雖然過去未曾有這樣的案例,但依照爸爸愛操心的個性,沒有任何告知的出遠門回到家一定會被唸的,不過現在爸爸不在家,媽媽跟姐姐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奶奶平時話少,二伯不知道會不會唸自己呢?
但不論結局會是如何,弗羅兒已先做好回家後會被唸的心理準備。

…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懷念以前爸爸在家裡的時光。

「…」

弗羅兒站在郵輪其中一間房間裡,四處走走查看那齊全的設備。這是第一次搭乘郵輪,看著那乾淨整齊的空間,弗羅兒先是想到「希望以後有機會跟家人一起坐郵輪去旅遊」。

雖然自己的情感表現沒有媽媽跟姐姐那樣強烈,比起悲傷,更先想到的是以後要怎麼支撐媽媽跟姐姐度過日子,但前往醫院看到爸爸的模樣,還是感到了一絲的寂寞。

小時候的自己經常是著沉默內向的孩子,因為這樣的個性很容易遭受性格較霸道的同儕糟蹋。相較於外界嚴格的世界,家人的愛與溫暖使得弗羅兒自幼便想要好好守護著他們。

但是想守護的姐姐,卻總是被她守護,自我的期許在一次次地被姐姐保護之下越加覺得自己離目標更加遙遠、更加覺得自己無能。

必須更堅強才行…必須要比姐姐更加堅強才行…

但回想過來,就算與惡魔簽定契約取得力量、就算隱藏自己的悲傷表現,實際上根本沒有變得堅強,反倒是內心更加軟弱。

「…那個,爸爸啊…」

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幻想著爸爸媽媽與姐姐在這裡幸福地笑著的模樣。

「如果像你說的…你跟姐姐一樣都是愛著我…不想讓我受傷的話…那我也一樣…不想看姐姐跟爸爸受傷啊…」

重視的人受傷了,這要怎麼讓愛著他的人感到開心呢?

在弗羅兒獨自一人沉思時,門口傳來了「叩叩」聲打斷了幻想。少年回神過來,想起自己得隨時警惕任務內容,馬上調整心情前去應門。

「郵輪上有人開始跳舞了。」來敲門的是珂爾玫爾。「看起來有人把病毒帶上郵輪了,我們小心點。」

「…咦?但大家不是都有戴上口罩…還是有的是在戴上口罩前就染病?」

不知道口罩的病毒防禦力多強,但如果郵輪再繼續前進,這樣豈不是會把病毒擴散更遠?

「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要管制出國?」

「…誰知道呢,但弗羅兒,你還記得我們上船前那個跟服務人員吵的時候提到了『我在這個國家快要待不下去』,這時期上船的人估計會有部分人是想要逃離莉亞艾肯的傳染病吧?」

「…」

弗羅兒陷入了沉思。確實國內爆發傳染病會讓人想要逃離這裡,但這樣是否也會把病毒傳到其他國家,管制出國究竟是好是壞?

這時候弗羅兒突然想起,這艘郵輪的目的地安吉歐還沒有染病的傳聞出來。

「…會不會郵輪遭到襲擊,是要杜絕病毒傳到國外?」

「…不確定。」聽到弗羅兒的推論,珂爾玫爾皺起了眉。「但如果是這樣的原因襲擊郵輪,沒有染病的人上船很冤枉欸!」

但或者我們遲早會染上…弗羅兒看著忿忿不平女孩的模樣默默地想著。他知道這位女孩還在尋找著她所在乎的人還不想死,自己也是一樣,自己也還得守護著家人。

「…那我們去甲板上防範要來襲擊的人吧。」

弗羅兒說完便檢查玫瑰鞭確實帶著,確認後準備走往甲板。

「等一下!你還要去防範啊?!為什麼不直接逃走?!」見弗羅兒準備應戰的樣子,珂爾玫爾不解地對著弗羅兒大喊。「郵輪會有救生艇吧?!直接坐救生艇逃走不就好了嗎?!」

「…」弗羅兒停下腳步,想像了一下直接坐救生艇逃走實在是做不到。在船上雖然沒有其他認識且在意的人,但自己的良知會過不去,這大概就是他跟這位惡魔女孩的差別吧?

在弗羅兒思考過後、打算重新起步時,外面傳來了巨大聲響「轟隆」一聲,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

「…!這是來襲擊了?!」

「…如果是從遠處轟炸!那根本也無法防範啊!到時候救生艇能不能坐上所有人很難說!要先搶第一啊!」珂爾玫爾表現得更加急切,想著面前者為人類再繼續磨磨蹭蹭,她可要考慮收回玫瑰鞭先逃跑了。

面對惡魔的說詞,弗羅兒難以產生認同,但現況自己又能做到什麼?有辦法調查到襲擊者的分身目的嗎?但若真的如珂爾玫爾所說敵方身在遠處根本無法做到什麼,為了要活著回去,也只能直接搭乘救生艇逃跑了嗎?

隨後外面又傳來了轟炸聲,劇烈搖晃以外也隱約感覺船身緩慢下沉…

…任務與守護家人的理想,哪一個更重要呢…?

「…我知道了。」

內心一番掙扎後,弗羅兒決定跟從惡魔的話。如果一不小心就回不去了,他不能想像母親跟姐姐會變得多崩潰。

「親愛的旅客您好,因船隻遭到襲擊停止運行,請各位旅客…」

郵輪上傳來的廣播聲,隨著再一次的轟炸聲而化為電磁的雜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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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跳舞停不下來!那些人該怎麼辦?!」

弗羅兒與惡魔女孩來到搭乘救生艇的位置,郵輪上已有乘客先得到指示前來準備搭乘救生艇,其中幾位正為郵輪上染病的乘客緊張著。

「那些跳舞的稍後會有人員去協助,不用緊張。」

「第一艘救生艇準備好了!請一個一個上去不要推擠!」

一路上弗羅兒不發一語,心裡很清楚現況以自身的能力也無法做什麼,但仍舊對於自己下決心逃跑一事無法釋懷。

為什麼?因為逃跑像是在逃避責任?因為逃跑顯得自己很懦弱?

不想再覺得自己無能,而想做點行動來改變自己,結果到頭來沒有任何的成長,依舊是膽小地行事…

「…好啦,不要再擺著臭臉了,為了自己活命又沒有什麼不對。」
珂爾玫爾見弗羅兒一直不是很開心的表情感到不耐煩,弄得好像對方現在不開心是在因為強迫他要聽從自己的意見。

「…?我的臉很臭嗎?」
弗羅兒沒有自覺現在擺出了什麼臉,認為只是心情沉悶而無法保持輕鬆的模樣。「我只是在想…結果我還是沒有成長,一樣的無能為力…」

一樣的無能為力…把善後的責任拋給別人…

「?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做什麼,稱不上無能為力好嗎?」珂爾玫爾伸出手指著前方的乘客。「那些乘客們,搞不好在哪裡也是什麼很強的人,但在這裡也一樣碰到災難、一樣無法做什麼,那些人你就要定義他們是無能為力的人嗎?現在大家都一樣,再怎麼厲害的人在這一刻都一樣是想要活下去的人啊。」

「…」弗羅兒望著一個個坐上救生艇的乘客,確實看著他們受驚、無助的哭泣並不會覺得他們無能,反倒是希望大家都能獲救…

想到這裡,弗羅兒愣了一下。

「換你們上去了,弟弟跟小妹妹。」

一邊隨著人員指引坐上救生艇,持續思考著剛才的領悟。

心情難受最根本原因並不是自己膽小無能而自責,而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安無事,但自己又無法做什麼、無法達到那樣理想的結果而難過著。

像是當初與姐姐跟露西一同享用可麗餅的時候,姐姐一隻手同時拿著錢包跟可麗餅,自己會想要提醒姐姐不要一手同時拿東西並不是想要突顯自己有多厲害,只是害怕姐姐的可麗餅掉落、不希望看到姐姐難過的模樣。

「…嗯…但,即便如此…遇到這樣的事還是很難受啊…」

————————

透過救生艇,弗羅兒回到莉亞艾肯的時候,已經是隔日凌晨了。

據說郵輪染上跳舞病的人多數無法鎮定下來,最後只有幾位順利帶回來,其餘人皆跟著船沉入深海…

襲擊郵輪的人身份為何,最終弗羅兒並沒有得知答案,只能靠腦補去猜測其目的,是要避免病毒傳染到他國?還是要透過郵輪消滅一部分人?

但自己也盡快做好防護措施,避免哪一天也受到了感染。

與珂爾玫爾道別後,弗羅兒獨自一個走在回家的路上。

「弗弗…!」

「…!」

弗羅兒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一愣,留意身上幸好穿的是一般的私服,以及玫瑰鞭也有好好收起來,便放心下來。

綁著雙低馬尾的少女跑了過來,在弗羅兒的面前停下來用力喘氣著。「你跑去哪裡了…?!媽媽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對不起…」

回家大概會被唸吧?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卻沒有想到第一個開始唸的是沉浸在悲傷的姐姐。

「一整晚消失不見…!!我在家一直在等弗弗回家啊…!!你會過夜之後回來也要跟家裡說一聲啊…!!!!」

尤希兒用力握緊弗羅兒的雙手,語氣越加激動身體也開始顫抖,不禁落下了眼淚。

「…!我、我沒事啦…姐姐不要哭…我現在回來了不要哭…」

事情演變到讓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姐姐直接哭出來,曾未看過姐姐哭的模樣這下子讓弗羅兒驚嚇得手足無措,拼命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姐姐停止哭泣。

「…那、那個、姐姐、抱抱!」

想不到方法,只能透過回想想起過去在母親的懷抱之下心情會逐漸變得放鬆,姐姐應該也是一樣吧?弗羅兒掙脫開了雙手給予了姐姐擁抱。

「…我們現在已經長大…要抱抱有點丟臉啦…」

被弟弟這麼一抱讓尤希兒感到彆扭,緩緩地推開擁抱。畢竟對她來說,弟弟是想要守護的重要家人,這樣反被對方安慰實在太丟姐姐的面子了。

「…嗯…可是姐姐還會跟媽媽抱抱欸…?」

「那是為了要安慰媽媽…!總之弗弗…!你以後去哪裡都要跟家人說…!不可以再這樣突然消失不見了…!」

「嗯,我知道了。」

其實自己也是在安慰姐姐,不過姐姐沒有繼續哭泣,至少是達到想要的結果了。

「我們去找媽媽,跟媽媽說你平安無事。」

「嗯。」

弗羅兒點頭後便跟隨著姐姐,心裡仍為姐姐激動的模樣驚嚇持續平復中。

原來姐姐這麼擔心自己出事。如果當初自己被欺負,姐姐沒有站出來保護自己,而是事後才發現的,會不會也像這樣擔心到哭出來呢?

若是這樣,那到底寧願忍受著姐姐受傷的模樣感到痛苦,還是要看著姐姐哭泣的模樣感到難受,怎麼比較能接受,連自己也快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