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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活想,自己肯定是又做夢了。

  不然他不會在後山再次看到唐布衣──他那個理應死去的大師兄。

  他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心魔罷了,總挑在他最脆弱不堪的時候冒出來,試圖將他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靈給徹底敲得粉碎。

  他不能有心魔,唐門還得靠他撐著,他不能崩潰,他必須堅強,他必須代替大師兄守護這個家。

  這些他都知道。



  可是、為什麼?

  趙活將自己那虛幻的夢壓在身下,雙手死死掐著對方的脖頸,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

  為什麼我只有這樣才能見到你?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丟下唐門離開?

  為什麼……你要讓我在你死後才發現我愛你?

  趙活雙眼通紅,可他沒有哭喊出聲,因為他知道不論喊什麼對方都不會回答他。

  這不過是他的一縷執念罷了。

  唐布衣應該要是最輕的飛俠,怎能因為他的脆弱和求而不得,持續被留在他這個醜人的夢裡呢?

  他不該、也不能這樣做。

  他沒有那樣的資格。



  「……你走吧,大師兄。」最後,他只是哽咽地說了這句話。

  走吧,不要擔心我們了。

  你託付給我的責任,我會好好幹的。

  你不要有負擔,繼續飛吧。

  不要留在我夢裡了。

  我的情感我的夢我的妄念我的希冀,都太重了。

  不適合你,你別被我綁住了。

  飛吧,大師兄,飛吧。

  不要再回來看我了。



  *



  唐布衣沒想過自己只是偶然回一趟唐門會剛好被趙活逮個正著,下意識就放出了白日夢香,希望讓對方認為這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境罷了。

  他不能在這時候曝露。

  可飛俠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走不了。



  他怔愣地抬頭望著趙活哭得難看的臉,那圈在脖頸上的雙手冰冷僵硬,枷鎖似的禁錮了唐布衣離去的腳步。

  趙活的眼淚太重也太滾燙了。

  直到趙活哭得睡著了,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將人摟入懷裡,手掌輕拍那相比他離去那日又變得更加單薄的背脊。

  對不起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見你。

  對不起成為了你的心魔。

  對不起我還不能回來。

  對不起……我還什麼都不能對你說。



  唐布衣小幅度地扳開那緊抓著他胸前衣襟的手,細細地擦去那張皺巴巴臉上的所有淚痕。

  他將他的小師弟放到了一處樹下,一句話都沒說。

  可他又確實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放到了趙活的心裡。

  我會回來的。

  等我,師弟,你再等等我。

  到時候,不管是你的情感你的夢你的妄念你的希冀,都交給我吧。

  我不落地,但會停靠在你的身邊。

  我自願的。

  所以,別放棄啊,師弟。

  只要你伸手抓住了,那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