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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年正襟危坐、神色緊繃,絲毫沒有要品嚐眼前茶水和高級點心的意思,從伏黑惠進屋以來就沒放下過酒壺的老者漫不經心問道。 「嘛,五条那小子嗜甜如命早晚得心血管疾病、糖尿病,不隨他也好。」 但未等伏黑惠回答,禪院直毘人語氣奚落自顧自下結論,比起謾罵更像吐槽的內容過於合理,伏黑惠差點就要出聲附和。 刻在伏黑惠身上的,是咒術師御三家之一禪院的祖傳術式「十種影法術」,不提他那個不曉得在哪處快活的父親,單純就血緣他也是這古老名門的一份子。 可實際上九年前被五条悟從中攔截後,伏黑惠便與禪院再無關係,當時他的考量是為了義姐津美紀,這非走不可的地獄一行,年僅六歲的伏黑惠選擇了五条悟。 ※ 時間回到三天前,當伏黑惠收到印有禪院家徽的邀請函,在反覆確認收件人姓名確實是自己無誤,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困惑。 思來想去,要說近期他身邊發生的、有可能驚動御三家的大事,與特級咒物九相圖及宿儺手指有關的「八十八橋」任務報告已在昨天提交,為此伏黑惠還特地去了趟五条本家。 因為難得休假的班主任五条悟,在「與京都校交流戰」時對校園造成非必要〈事後評估〉、大型天災級別的破壞,至今快一個月過去關於此事的反省書進度仍為零,就像逃避暑假作業的小學生,五条悟在逃避校長夜蛾正道。 伏黑惠回想昨天見到賴在躺椅上,嘴裡叼著甜甜圈的男人,內心因絕對的負面教材踏實不少,進而得出「與其瞎猜還不如直接面對」的結論。 他象徵性做了個深呼吸,拆信的指尖倒是乾脆俐落,攤開的信紙上九成空白,最低限度的墨水只寫明日期與時間,禪院家會派人來高專迎接伏黑惠到本家宅邸,但關鍵的目的原由仍隻字未提。 「惠想去就去吧,不過那一天我要出差,沒辦法陪你喔。」電話裡五条悟的聲音當真無所謂,或許還有幾分取笑他小題大作的意味。 雖非他的本意,總之是取得了監護人同意,事到如今要說伏黑惠完全沒有興趣是在自欺欺人,尤其是知曉「五条」與「禪院」為世仇的現在。 「問我的話當然是『不要去』,惠對那裡也沒留下好印象不是嗎?」出身禪院本家、二年級的禪院真希,聞言一臉毫不掩飾的嫌惡回道。 話指多年前他曾被五条悟帶去禪院家露臉一事,當時的伏黑惠覺得自己就像動物園裡的熊貓,沐浴在無數陌生的目光之中,觀眾們情緒各異且對他而言過於複雜晦澀,的確稱不上愉快的回憶。 但因為五条悟幾乎全程與他形影不離,僅在與禪院家主單獨談話的那幾分鐘隔了扇紙門,直到他們要離開,伏黑惠難得沒有拒絕五条悟牽過來的手,被那隻溫暖厚實大掌完全包裹,最後那一點對於未來的茫然不安也煙消雲散。 ※ 「十五歲就能獨自祓除特級咒靈,也算不愧對你身上的祖傳術式。」此話伴隨對座醺人的酒氣,伏黑惠忍著不當場皺眉。 禪院家主、特別一級術師,無視這些頭銜眼前只是名年過七十的醉老頭,唯眼神銳利依舊,對伏黑惠玩味似得打量亦無消停。 雙手捧起不再燙手的茶杯,比起品茗他更喜歡咖啡,高雅的茶香舒緩了緊張感。 「雖然說是特級,但只是憑藉吸收一根宿儺手指增幅、尚未成熟的類型,那個當下能夠順利祓除也有運氣成份在。」 面對御三家家主的讚許,年輕咒術師只是平淡得回應,原因並非完全出自於性格謙遜。嚴格來說撇除相性及其他因素,虎杖悠仁與釘崎野薔薇對上能夠言語、會術式的九相圖受肉,確實要比伏黑惠祓除的那隻咒靈來得更強。 「我姑且正在一級術師的升級考核期間,這種程度的結果還在可預想……那個,請問我有說錯什麼嗎?」 伏黑惠話到最後轉成了疑問句,因為注意到禪院直毘人明顯且微妙的表情變化,對方險些脫手的酒葫蘆碰嗑到桌緣,與此同時他的茶杯裡有茶梗立起。 老者抬手捻了捻鬍鬚,收起微瞠雙目裡的錯愕。 「沒有,只是從你的談吐難以想像是被那個囂張狂妄的五条悟帶大的。」 「……」 類似的評論他從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那裡聽到過,即便知曉這是稱讚,伏黑惠也絲毫不覺得高興。 ──既然決定要去,惠也告訴老頭子你已經能夠「領域展開」吧,嗯?什麼?你說還不完整且完全沒有必要?哈,就算是半調子也已經贏過只會「對領域手段」的現任當家,惠也差不多該有點身為GTG〈Great Teacher Gojo〉頭號弟子的自覺了吧。 即便或多或少關乎到他的升級,伏黑惠也沒打算聽從五条悟的提議,執行表面上毫無意義的術式公開,實則單純炫耀的行徑。 就像當年五条悟帶他到禪院家,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召喚出式神,伏黑惠至今記憶猶新,當時五条悟笑得有多燦爛得意,禪院族人的臉色就有多陰鬱難看。 相較對座人將內容物僅剩不多的酒葫蘆舉個底朝天的豪邁,伏黑惠則是雙手捧著茶杯小口啜飲,視線再度落回擺在面前的小兔子和小熊形狀的精緻菓子,他至今咬不下口的原因其實無關對甜食的好惡。 「偏偏是『六眼』和『十種影法術』啊……」在聽見禪院直毘人感嘆的低喃,伏黑惠放下手中餘半的茶杯,心想著終於要進入今日的正題了嗎。 他眼前半坐半臥的老者神色已不見醉態,然而再次開口也沒有改變室內始終和諧溫吞的氛圍。 「你啊,和五条悟是真處得來?都九年了你就沒後悔過選了這麼個性格惡劣到極點的男人?」 「……」 其實類似的問題他也曾被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詢問過,而禪院直毘人的語氣裡似乎還多了一份恨鐵不成鋼。 伏黑惠慶幸自己向來不苟言笑,縱然感到莫名其妙也沒有露出失態的表情,話題的走向和著眼點都與他預先猜想相去甚遠。 對方提出的問題並無任何難度,此時此地、於情於理,只要遵循他一直以來未曾對誰說出口、內心真實的想法即可,伏黑惠的理性感性皆舉雙手贊同那一句「性格惡劣到極點」。 「不曾後悔,無論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會。」伏黑惠直視對方的雙眼,快過於思緒的話語直接脫口而出。 待伏黑惠成年與五条悟的監護親權關係便會結束,師生關係僅止於咒術高專就讀的四年,師徒亦同,五条悟打從最初要求的就是並駕齊驅。伏黑惠不能一輩子活在其庇護之下,他才被教訓自我評價過低沒多久,尚在摸索自身想像力的極限,目標難如登天但也無比明確。 想待在那個人身邊的時間持續得更久一點。 「嘛,無論你是基於養育之情,還是真心覺得五条那小子好其實都無所謂。」老者打了個酒嗝,對於少年表現出的堅定態度似不以為然。 「即使不姓禪院,你的血統和術式還是會代表禪院,這與你本人的想法立場無關,咒術界就是如此罷。」 對於這番若讓五条悟聽見,必定會翻白眼、露出嫌惡至極表情的發言,伏黑惠並不認同卻也沒有特別反感,畢竟數百年來根深蒂固的價值觀沒有必要去與之爭論。 與己無關,這四個字是他對禪院家最確切的想法,再次意識到這一點的伏黑惠,終於將壓抑許久的疑問問出口,至今的閒話家常作為開場白過於冗長。 「差不多可以說明,您今天招待我來此的目了吧?」 「心血來潮罷,事隔多年突然有些好奇,五条當年可是信誓旦旦放話,說會把你培養成足以殺死最強〈五条悟〉的咒術師,我最後才答應放人。」 禪院直毘人所說的,應是多年前伏黑惠被帶來禪院家的那一趟,他從未問過五条悟,與禪院家主在那短短幾分鐘裡達成了何種協議。 「畢竟是僅靠百年一現的『六眼』擠身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那種規格外、非人的存在,若真能敗於禪院家的祖傳術式,可不止是天上掉餡餅程度的美事。」 見禪院直毘人笑容張狂,無法理解咒術界幽默感的伏黑惠終究還是蹙起眉。 任何挑撥離間之於他與五条悟之間皆是蒼白無力,御三家縱然迂腐也不太可能愚蠢到這種程度,故他只當作玩笑。 「就算曾有過四百年前同歸於盡的先例,歷史也不可能重演,我不會成為御三家權力鬥爭的棋子,更不可能成為任何人對付五条悟的手牌。」 理性上知曉不應該隨對方的戲言起舞,個性早熟同時也年輕氣盛的伏黑惠,還是忍不住又一次言明自身立場。 「──喔?同歸於盡?五条悟告訴你的?」聞言的老者笑意不減,對少年所提到的關鍵字顯得興味盎然。 「……稍微提過禪院與五条兩家族的世仇關係,以及過去『六眼無下限』曾與『十種影法術』御前比武一事。」些許的違和感讓伏黑惠斟酌起用字遣詞,在猶豫片刻後道出的回答,也是他今日決定赴約的主因。 雖說咒術師的實力有八成靠天賦,五条悟的強大也屬極端,故從小看著其背影的伏黑惠,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術式有多了不起,直到五条悟和他講述所向披靡的「六眼無下限」唯一的弱點即是「十種影法術」。 他倒不是想從禪院家獲取關於自身術式的記載,如今身為咒術師的伏黑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能跟在五条悟身後、被人保護的小孩子。未來如有任何來自禪院家的發難,針對他的自然是由他自己面對,若是對五条悟,也該換伏黑惠來承擔。 「你知道嗎?論實力及術師人數,『禪院』無疑是御三家中首位,祖傳術式的種類和強度也非其他兩家能比,所以才會有『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這句話。」 禪院直毘人話中盡顯對傳承至今、自身血統的驕傲,後半段語氣則帶上幾分嘲諷。 「齊名的古老名門數百年間少不了明爭暗鬥,慶長舊事屬檯面上最為人所知,折損一代家主對五条家而言是大事,但對於人才濟濟的禪院來說,將之稱為仇怨未免小家子氣。」 早知道就該聽禪院真希的,伏黑惠如是想。 御三家的價值觀本就如此,是他自己有所誤解,大概是因為跟五条悟相處久了,伏黑惠潛意識認為咒術界信奉實力至上主義,既然尊崇血統也理應惜才。 比起咒術師日復一日祓除詛咒,其源頭的人心始終更難測度。 「今日承蒙招待,我差不多該告辭了。」伏黑惠確信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語畢同時站起身,心想著大概不會有下一次。 「說個幾句就不愉快,你真當自己是五条家的人?」見他去意已決,老者不惱也無意挽留,走至門邊的伏黑惠隱約聽見,身後傳來音量不大、一時分不清是刻意說給他聽,還是真發自內心的感慨。 「……『十種影法術』和『六眼』間的孽緣也算是種詛咒,如果歷史真的重演,這回可完全是五条自找的,不過現今世道能提早退休是便宜那小子。唉,反觀如今的動畫產業結構、技術表現和十多年前大不相同,缺乏匠人精神實在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啊。」 一長串前後文乍聽不存在因果關係的嘮叨碎念,其中反覆提到的兩個關鍵詞,最終還是讓伏黑惠停下離去腳步,提問道:「『退休』是什麼意思?」 「嗯?跟上一任六眼一樣早早卸任家主,成天無所事事或四處遊山玩水,以五条悟的年紀就算不幹咒術師,改行做近年很流行的偶像,甚至當個小白臉也能很快活吧。」 禪院直毘人一副有問必答,其坦然態度和時不時吐露相當與時俱進的詞彙,伏黑惠強忍吐槽衝動,嘗試找出對話牛頭不對馬嘴的癥結點。 「我的意思是,上一任六眼不是和十種影法於御前比武時同歸於盡嗎?」 「所以說有必要執著於那種說法嗎?要說同歸於盡也確實是『同歸於盡』,比試後雙雙卸任家主、皆被家族除名,但只有名義上的永久流放實際上跟退休沒兩樣。」 因為伏黑惠的認知裡「同歸於盡」這個詞彙本不存在歧義,再加上略為陌生的單詞一時接二連三,他好一會才完全明白禪院直毘人所言。而後者此時完全酒醒,終於意識到彼此間存在著巨大的情報落差。 「……欸?」 「……啊?」 少年和老者在發出錯愕的單音後雙雙沉默,空氣中流倘著大寫的尷尬,先動作的還是禪院直毘人,困惑並沒有在其眼底停留太久,邊捻著鬍鬚忽地大笑出聲,一時間中氣十足且異常宏亮的笑聲於室內迴響。 「噗哈哈哈──有趣有趣!五条是這麼告訴你的嗎?」 看起來莫名心情大好的禪院直毘人,隨即從位子上站起、越過伏黑惠,朝房外等待的侍者吩咐道:「和加茂打個招呼,說咱寄養在五条家的小輩要去叨擾。」 接著便打斷了那個眉頭緊蹙、正打算開口的小輩,其過程可謂一氣呵成。 「你也認識嫡子憲紀,那孩子性格認真加上打小就被當作繼承人栽培,對自家族歷史孰悉得很。當年的御前比武御三家都在場,比起禪院、五条當事人各執一詞,聽聽第三方的說法不是更為可信?」 他被禪院直毘人的正論給說服,仍有些混亂的伏黑惠回神時已經坐上車,懷裡抱著禪院家替他準備的伴手禮前往加茂本家。 在短短幾天裡接連造訪御三家,讓伏黑惠對於自己複雜的身世立場,後知後覺得有了些實感。 ※ 「當年的禪院和五条家主,年齡相仿的二人從小就是對感情要好的青梅竹馬……」 「等等等等──先暫停一下。」加茂憲紀才剛開口,伏黑惠就覺得信息量超載。 他面前擺著熱茶,以及與剛才禪院家相同的小兔子和小熊造型和菓子,難得有大腦糖分不足需求的伏黑惠,直接大口咬下Q彈可愛的點心。 如禪院直毘人所說,加茂家接待自己的人是京都校三年級的加茂憲紀,他們於不久前的交流賽中還是敵對關係,當時伏黑惠為了虎杖悠仁,對其說過的狠話也並非虛張聲勢。 然而在得知他今日造訪目的,是想聽取御三家過往歷史時,始終對伏黑惠抱有強烈同伴意識的加茂憲紀再難掩興奮雀躍,原本穩重的印象也被其熱情顛覆,對方恐怕已經認定他們是將來支撐御三家、乃至整個咒術界的棟梁,偏偏誠摯的善意是伏黑惠最不擅長應對。 看著大自己兩歲的前輩捧著數量驚人的古籍出現在會客室,他再次強調自己想詢問的只有慶長年間禪院與五条家主的御前比武結果,但在加茂憲紀開始講述兩家主生平時卻也沒有出言阻止。 話說十種影法術的禪院家主寡淡冷情,六眼無下限的五条家主則張揚不羈,性格極端的二人在咒術方面同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但身為當代最強的他們卻並非王不見王,尚在襁褓中連牙都沒長的嬰兒時期五条就咬了隔壁禪院的手指,未來影法術師的哭聲響遍整個御三家新年會場,禪院家的奶娘驚道她未曾聽過自家小少爺發出如此大的聲音。 「加茂さん,至少也從那兩人當上家主開始說起吧?從嬰兒時期也太……而且怎麼說,加茂家對另外兩個家族的紀錄也太過鉅細靡遺。」 「你姑且先繼續聽下去吧。」 可以說從最初的那一咬開始,五条就沒停止過對禪院的招惹,且這一招惹就是一輩子。 伏黑惠聽著聽著都不確定荒謬的到底是其中情節,還是做出如此詳盡記錄的撰寫人,講得好像五条會翻身會坐會站會走會跑會跳會翻過禪家院的圍牆都是為了找禪院的麻煩,好吧最後一項可能真的是。 他們也偶有相處融洽的時候,但更多是水火不容,爭吵打鬧是家常便飯。和人在哪哪熱鬧、性情瀟灑的五条不同,禪院認真喜靜、纖細敏感所以常常被五条逗弄最後紅著臉哇哇大哭,直到兩人年紀大一點才有所改善,或者說是禪院終於習慣了。 始作俑者之後竟還四處造謠,說因為禪院從小情緒大起大落導致彈性疲乏,長大後才變成不哭也不笑、幾乎沒有感情起伏的樣子。 「加茂さん請直接跳到御前比武吧,不然以這個敘事的瑣碎程度,要講到他們成年、繼任家主就算用上十天半個月也講不完。」聽了一個多小時的日常流水帳,這才終於要講到先後覺醒術式,伏黑惠的忍耐也到達了極限。 「好吧,只是個人覺得這些過程也很重要,最後的結果也是取決於當初種下的因。」聽聞伏黑惠的要求,顯得有些失落的加茂憲紀清了清嗓接續道。 如果說一千年前是詛咒橫行的時代,那麼在四百多年前也曾一度有過咒術師最輝煌的歲月,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與五条家的六眼無下限,祓除了無數險惡詛咒,彼此互相切磋之餘也不忘提攜後進,這兩人的事蹟與友誼本該做為一段佳話流傳後世。 直到那一年慣例的御前比武,因當時的二人皆過而立之年卻仍未娶妻生子,將軍大人便提議讓比試勝出的一方迎娶其小女兒。 聽到這裡的伏黑惠心想,這條件對那兩人而言其說是贏家的獎品,或許更像是對敗者的懲罰。果不其然加茂憲紀接下來的講述,證實了他有些失禮的猜想。 好勝是五条和禪院除術式天分外的共通點,但他們從小到大無數勝負都未曾如此膠著,五条戰法以風馳電掣聞名,禪院則是殺手鐧一出結果分曉,故如此發展只能用「雙方都不想贏」來解釋。向來點到為止的御前比武,前所未有得持續了數個時辰、從白晝到黑夜,最後是十種影法以些微差距取勝,畢竟拖延的長期戰本身對六眼的負擔就更大。 「最後精疲力竭的五条家主於擂台上席地而坐,突然講起與禪院家主的過往。」加茂憲紀在接收到來自伏黑惠,帶確認意味的困惑目光時,肯定得點了點頭。 打從他們出生有記憶以來,五条與禪院家主間的發生過的大小事,由御前比武中落敗的五条家主,一條條一件件大聲得在眾人面前公開。原本預計是要從兩人三歲時講到三十歲,內容從無傷大雅的童趣,隨年齡增長越發不勘入耳的隱私。 而鬧劇終止於氣急敗壞又無法讓五条家主閉上嘴的禪院家主,其所召喚出象徵『十種神寶』式神差點讓在場所有人隨他倆逝去的名譽陪葬。 「剛才伏黑君問我『加茂家為什麼知道得如此詳細』,這就是答案。」 「…………」 因為自己不想結婚,也不想要對方結婚,所以拉著對方一起社會性死亡,確實是同歸於盡沒錯。 後續就如禪院直毘人所言,兩人卸任家主之位、被抹去家名,十種影法師從此歸隱山林過與世無爭的平靜日子,而六眼無下限則四處旅行遊山玩水,大概還時不時造訪青梅竹馬。 得知所謂的真相後,心情並沒有豁然開朗,反倒因為超乎想像的愚蠢而疲憊不已。回想自己今天在禪院直毘人面前的言行,伏黑惠後知後覺的感到些許羞恥,他只能祈禱不會有機會再踏進禪院家大門。 「此事之後五条與禪院兩家的關係一直處於冰點,甚至訂下家規禁止兩家人間有任何私交往來。不過到了近年也只剩下五条家單方面耿耿於懷。所以說伏黑君,你的存在說不定可以成為兩家族重歸於好的契機。」 聽著加茂憲紀收尾的結論,伏黑惠所能釋出最大的善意,就是不當場打碎下一任加茂家主改善御三家關係的美好願景。 ※ 不知不覺時間已至傍晚,加茂憲紀剛提議要不吃過晚飯再回東京高專,理應還在出差的五条悟,便在驚動了大半個加茂家的情況下將伏黑惠給接走。 當注意到京都和特級咒術師預計出差的地點呈完全相反方向,伏黑惠慣例的在心中對伊地知潔高表示同情,但對於五条悟大老遠跑來接自己一事還是有幾分感動。 如果能無視五条悟手上提的大包小包,上頭印有網路上知名甜品店LOGO的提袋,明顯是觀光完才上門的模樣。 「老頭子和惠說了什麼啊?怎麼還跑到加茂家?」新幹線上五条悟吃著剛買的生八橋邊問道,順手也往伏黑惠嘴裡塞了一個抹茶口味,墨鏡後澄澈過分的蔚藍給人無辜的錯覺。 加茂憲紀猜測五条悟是真的相信五条家對於慶長舊事的說法,雖然伏黑惠覺得機率渺茫,但如果猜測屬實,那他現在究竟要不要說出真相? 伏黑惠試著想像了一下,被眾人捧在手掌心年幼的天之驕子,或許也曾憧憬過那只存在於人們口中所謂命中注定的對手。 「稍微講了那場御前比試的內容罷。」在咀嚼後嚥下甜苦比例恰到好處的抹茶餡,同時伏黑惠也嚥下比虛構更加離奇的現實。 就像伏黑惠從來不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但直到津美紀長大自個得出真相前,他都不會主動揭穿。 ──我唯一的弱點是惠喔。 五条悟當初在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表情溫柔過分,伏黑惠不確定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是因為得知自身術式存在無限的可能性,對此感到了喜悅抑或其他。 最強的咒術師無所不能近乎神明,年幼時的伏黑惠覺得,那無人能夠企及的背影很孤獨,所以在相遇的那一天五条悟才會對他說出「別被我拋下」這樣的話語。 如果說神明是完美的,那麼擁有名為「伏黑惠」這個弱點的五条悟即是凡人,伏黑惠即是五条悟與世間的連結。 「欸,所以惠已經知道那兩名家主實際上感情好得不得了?禪院老頭和憲紀也太不解風情了吧。」 「果然還是故意騙我的嗎!」 少年未用全力的一擊沒有被無下限術式擋下,卻是被男人紮紮實實得握在了手中,多年過去無論是身高體型還是手掌大小,彼此間的差距似乎一點也沒有縮短。 說起來會在聖誕節給伏黑姊弟倆送禮物的人,也只有五条悟而已。 「哈哈抱歉抱歉,我只是將小時後最常聽家裡人說的版本轉述給惠罷了,沒有故意欺騙你的意思,五条家到現在還是有不少人覺得和禪院家的人交往過密很晦氣。」五条悟像平時一樣笑得沒心沒肺,毫無歉意的解釋道。 「而且惠不覺得像『羅密歐與茱麗葉』的世仇關係很浪漫嗎?」 伏黑惠一雙綠眸在看向眼前胡言亂語的男人後眨了眨,他心想人究竟要有多瘋才會嚮往悲劇?嘴上則不冷不熱得回應:「一點也不。」 伏黑惠的右手仍被五条悟的左手扣住,前者鬆開的拳頭被後者的拇指輕鬆撬開、接著攤開掌心,無視他的掙扎強迫性十指相扣。 「我們的關係已經夠複雜了,不要再加奇怪設定。」 養父子、師徒、師生,還要加上狗血的宿命論,要素過多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伏黑惠放棄了自己右手的主控權任由五条悟把玩,他將身體重心靠向椅背,將大半張臉埋進高專制服的領子裡。一整天下來無論肉體疲勞還是精神上的壓力,都足以構成此時心情低落的原因,可能確實是有一點點失望,伏黑惠不得不承認五条悟的謊言,帶給他一絲扭曲的滿足感。 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讓即將睡著的伏黑惠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疼痛處來自術師或者說十種影法的命脈,五条悟隨即牽著伏黑惠的右手舉到他眼前,映入眼簾的是食指上清晰可見的齒痕,和始作俑者嘴角挑釁的笑。 伏黑惠的腦中響起禪院直毘人所說的「若歷史重演,這回完全是五条悟自找的。」以及四百年前那兩個人糾纏了一輩子的荒唐故事。或許大多人會將焦點放在五条家主死纏爛打的執著,但禪院家主的百般縱容又何嘗不是? 伏黑惠覺得為「他人之事」感到糾結的自己也很愚蠢,即便擁有相同的術式、即使真存在輪迴轉世,那也與現在的五条悟和伏黑惠無關。 故下一秒,換他回敬似得咬了那人的下唇。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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