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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水心子x狐妖讓,關於轉世與忘卻的故事。
  

  「真是讓人無言。」莫名其妙地被盛裝打扮一番後再以休息散心的名義行丟包之實、就這麼被扔在這裡的當事人幽幽嘆了口氣:「還不如放我回去加班……」

  「——不行唷。」
  「……」讓沉默著與從草叢裡竄出的狐狸幼崽對上了視線:「老闆?」
  「是的唷。」毛色斑斕的小狐狸輕點了點頭,「至少得在今天讓工作加班狂小讓好好休息才行——木羽先生也這麼說呢。」

  「老哥?」她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嘖嘖……他才是吧,明明自己也是工作狂一個。」
  「你們兩個半斤八兩,都是工作加班狂。」狐狸式神搖了搖頭,「總之,小讓好好享受今晚的祭典後再回來吧。」
  語畢,小狐狸便一溜煙的鑽進漆黑的樹林中、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祭典啊。」突然被勒令放假、身上的菸也在更衣過程中被沒收的讓再度嘆了口氣,「回去再問問老哥什麼時候要來接我回去吧,入世什麼的果然很麻煩啊。」
  雖然自己一個小小的狐妖能夠作為情報販賣商的一員平靜生活、不被其他妖怪或捉妖師襲擊,全都是多虧了身為天狐前輩的老闆的庇佑。

  但她果然還是不習慣人類社會的習性與生活,不論是那些比妖怪們還複雜又混濁的情感、或是彎彎繞繞的想法都是。
  讓這麼想著,然後踏入了昏黃與熾紅交織的祭典燈火之中。

  「姐姐、這位漂亮姐姐!」祭典入口處,一名個頭嬌小的女孩正賣力地朝自己招手。
  「……嗯?我嗎?」日常穿著白襯衫搭黑色西裝褲的讓還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自己身上聽到這種形容,「怎麼了嗎?」

  「當然是指您了,姐姐這一身打扮非常適合您喔。」手裡拿著鏡子的女孩笑瞇瞇地說,「雖然比不上姐姐戴著的髮夾,但這些細工花髮夾的款式也蠻適合您的唷。」
  鏡中的黑髮女子眨了幾下眼睛,右邊的鬢髮被橘黃漸層色的金盞花髮夾夾起、露出了白皙的耳廓。

  「是嗎?」莫名感到有些彆扭的讓搔了搔臉頰,「嗯……給我那個面具吧。」
  「咦——姐姐要把臉遮起來嗎?都難得打扮的這麼好看了說。」瞪圓了雙眸的她一邊碎念一邊將架上那只以金色花紋妝點的黑色狐狸面具遞給了女子,同時也不忘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不如還是買個髮夾吧……」

  「不用了,我買這個就好。」接過面具後,讓便戴了上去,微彎的綠眸在燈火下蕩漾著細碎卻格外美麗的暖光,「那麼我就去逛逛了,祝你今晚生意興隆。」
  「……唔,好漂亮啊。」神情呆滯的注視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後,有些失神的女孩這才開口呢喃道,「就像狐仙小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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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擊著太鼓、足以撼動心神的聲響伴隨著其他奏者所演奏的樂音悠揚起舞,人類的歡聲笑語和非人的高歌吟唱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五顏六色的浴衣、氣味香甜的蓬鬆棉花糖、盛裝在透明提袋裡的金魚,位置偏僻的小神社因為夏日祭典而聚集了不少的人潮。

  那樣的規模使讓有些驚訝,不過在陳舊卻依舊被打理乾淨的小神社中看見象徵稻荷神的標誌後便理解了。
  看來是某位作為稻荷神從屬或其化身的存在長久庇護了這座小小的村莊,使得這群人類在即便祂已然銷聲匿跡、並逐漸被遺忘的如今也依然去努力維持著當時的信仰。

  「希望你有看到呢。」凝視著被供奉起來的狐狸雕塑,明明陌生卻又感到一絲熟悉的輪廓令讓有些恍惚、同時喃喃自語道:「……不管是日漸衰落的信仰,還是專屬於你的夏日祭典。」
  至少還有那麼一小群人類在努力的記得、思念著你。

  「唔,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啊?肯定是菸癮犯了吧。」若綠色的眼眸眨了眨,她在嘟噥的同時將杏子糖塞進了嘴裡、隨後離開了無人的神社。

  本想著打算在填飽肚子後便直接回去交差的讓發現她完全小瞧了祭典攤販們的手藝、顯然也低估了自己的嘴饞程度。
  各種口味的烤肉串、烤魷魚、日式炒麵甚至是炸雞……當讓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這麼填飽了肚子。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這裡的食物意外的很合她的胃口呢。
  如果現在回去的話,估計老闆也不會說什麼……但讓現在不打算那麼早離開了。

  等到看完祭典的煙火表演後再說吧,反正自己也已經很久沒看到過煙花囉。
  一邊想著,讓只花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解決了熱騰騰的鯛魚燒。

  距離施放煙火還有一段時間,於是她決定先去撈金魚的攤販打發點時間。
  雖說一開始失敗了好幾次,但在抓到訣竅後意外的簡單呢。

  「哇——謝謝狐狸姐姐!」身穿粉藍色花朵浴衣的小女孩眼神閃亮且小心翼翼地接過裝有金魚的塑膠提袋,「我會好好照顧牠的!」
  「你這孩子……真的很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女孩的父母有些無奈的說著,凝視著她的眼神卻盛滿了溫柔。

  「沒關係的,畢竟我的確戴著狐狸面具嘛。」讓笑著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瓜,「那麼,金魚就拜託你照顧囉。」
  目送著一家三口的身影離開後,她便坐回了位置上,無視攤位老闆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打算也給自己撈一條金魚帶回家。

  澄澈的水波蕩漾,橙紅與純黑的金魚在水中輕柔的擺動著魚尾。
  撈網所攪亂水面的聲響、金魚們掙扎著返回水裡的模樣……總覺得那樣相似的畫面也曾映入眼簾,又似乎只存在於想像之中。

  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呢?此刻於心口處湧現的鼓動以及酸楚又是為了什麼?讓有些出神地望著已然破洞的紙製撈網。

  「……我!」
  「麿……」
  「——放開我,你根本就不是清麿!」

  慍怒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的陌生男聲喚回了自己的思緒,或者說像是撈網般輕而易舉地攪亂了心湖、讓她不由自主的邁開步伐站在對方身前。

  「哎呀,這是誰家的狐狸幼崽啊?」讓微微瞇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名有著粉色眼眸、因為自己的登場而陷入警戒狀態的「少女」。

  顯然是無人看顧、獨自流浪長大的小狐妖,貌似是走了歪路才能夠勉強化為人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尚未殺生就還能矯正回來。
  這裡所指的殺生自然不是捕食動物那麼簡單,而是針對眾生萬物、尤其是人類而進行的凌虐及殺戮行徑。

  「你、你你看什麼啊!」年幼的野狐明明因為自己的氣息而顫抖不已,連化形都快維持不住、耳朵跟尾巴都若隱若現了,那既笨拙又倔強的模樣惹得她不禁笑出聲來。
  「乖一點,別惹事。」讓抬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肉,同時拿了點錢給她:「去買點東西吃吧,我晚點來接你。」

  「——別想逃跑,我要找到你是很簡單的事。」見野狐似乎還沒打消逃跑的念頭,她微笑著俯身在對方的耳邊低語道,「別看我這樣,論年紀可是也有幾百歲了喔。」
  「好啦,接下來就剩我們兩個了。」輕鬆送走了瑟瑟發抖的小狐狸後,讓隨後扭頭看向身後的那人。

  「你……你是誰?」翡翠綠的瞳眸飛掠過一抹困惑與徬徨,面孔俊秀中帶著一絲稚嫩氣息的少年再度武裝起自己,皺起眉、語調冷硬地問著。
  「那種事等等再說也不遲,總之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嗯——首先,你在哪裡碰到那孩子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路過樹林的時候,我聽到了求救聲。」
  「喔,所以是你先搭理跟回應了人家。」讓點了點頭,接著伸手彈了對方額頭一下,「難怪這麼輕易就被迷惑了,該罰。」

  「你做什麼……好痛!」
  「我說啊,你該不會連名字都告訴對方了吧?」

  「才、才沒有!」發覺到她的語氣變得危險,少年連忙出聲抗議道:「我才不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姓名告訴給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很好,幸好你還算有點概念。」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下次在那種荒山野嶺的地方聽到呼救聲,別急著回應跟一股腦地想著救人——也許對方根本不是人呢。」
  「對妖怪來說,出聲回應就等於你召喚並同意了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嚴格來說,應該稱為合法授權的食物。
  但她怕嚇壞人家小孩子,所以還是輕描淡寫帶過就好。

  「什麼……這太荒謬了!」
  「所以說,在這種祭典活動期間,你們小孩子最好少接近山林或水邊。」

  「……我已經十八歲了,才不是什麼小孩子。」
  「咦,我以為你才十六歲耶?」
  原來是娃娃臉啊,真可愛——當然這種話在心裡嚷嚷就好,畢竟人家看起來臉都快氣歪了呢。

  「總之,在祭典結束前都跟我一起行動吧。」讓聳了聳肩,「畢竟你現在等於半隻腳踏進了隱世之中,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其他妖怪給拐走或神隱了。」

  準確來說,要是自己不在旁邊看著、估計下一秒就被參加祭典的妖怪給一口吞了——原因是這孩子身上有一股特別吸引妖邪的好聞香氣。
  瞧他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很高的機率是與生俱來的特質。

  「……我知道了。」黑髮少年抿著下唇,不得不依賴不明妖怪來擺脫困境的狀態讓他有些氣餒。
  「難得來參加祭典,就別垂頭喪氣的吧——來吃顆糖。」一邊說著,她將稍早前買的琥珀糖塞進對方口中。

  少年先是像炸毛的貓兒般睜圓了雙眼,而後整張臉又因為檸檬的酸味揪成了一團:「……唔!」
  「哈哈哈……」那可愛又逗趣的模樣令讓不禁噗哧一笑,「抱歉、抱歉,別那樣瞪著我嘛。」

  「距離祭典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呢,我們就先來填飽肚子吧。」將那一袋彷彿寶石、又像是琉璃般,在燈火下閃閃發亮的琥珀糖放到對方手裡後,她笑著牽起少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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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自己獨自逛攤販那種漫無目的又索然無味的單調感,原來身旁僅僅只是多了個人就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你的什錦燒看起來很好吃耶?」
  「——你!」
  「嗯?難道你也想吃我的章魚燒嗎?」
  「才沒——嗚咕。」

  唔,正確來說,是這個小少年的反應讓她覺得有趣極了。

  「不……不檢點!」
  「咦——你所針對的部分是指我們交換食物導致間接接吻還是我們牽手的狀態?」
  「……」
  「別生氣了嘛,不然我送你娃娃?」

  「……什麼?」
  「喏,打靶攤位的頭獎娃娃挺可愛的吧?」
  「等、你倒是聽人說話啊!」

  讓不擅長那種較為精細的操作,例如戳糖紙。
  但打靶或射飛鏢之類的,對她來說簡直再輕鬆不過了。
  從面色慘澹的打靶攤老闆手裡接過頭獎獎品的女子笑瞇瞇地將自己獲得的獎勵塞到了水心子懷裡。

  只見少年默默不語揉捏著狐狸娃娃的臉頰,由於可愛程度加倍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導致內心一陣騷動的讓輕咳了聲:「怎麼樣,不只外觀可愛、手感也很不錯吧?」
  「……嗯。」視線有些飄移的他輕聲應道,「你的名字……不,我要怎麼稱呼你?」

  「叫我讓就好。」她在說話的同時,不忘以食指在空氣中比劃著自己入世工作後所取的代號,「你呢?總不能一直少年少年地叫著你吧。」
  「水心子,叫我水心子就好。」

  「新新刀始祖之名?」讓眉頭一挑:「原來是水心子同學啊——」
  「……」水心子沉默了片刻後,開口喚道:「讓君。」

  「我的年齡可比你大上幾十倍呢,水心子同學。」
  「讓君。」凝視著那雙若綠色眼眸裡的愕然漸漸轉為溫柔的無奈後,感覺耳朵有些發燙的他再次輕喚著。

  那是自己無法理解,卻逐漸洶湧、迸發出的陌生情感。
  滿溢於心的,除了越發炙熱的感情外,似乎還參雜著比檸檬糖還酸澀的悲傷與眷戀。

  「讓君,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面?
  「噓。」指尖輕輕抵住了他溫熱的唇瓣,戴著狐狸面具的女子唇邊揚起的弧度依舊,眼神卻帶著自己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煙火要開始了。」

  眾人的驚呼伴隨著絢爛奪目的煙花在夜空綻放的聲響,完整扼殺了少年沒能說出口的話語。

  這條路會抵達何方、而這個綺麗又虛幻的夜晚是否來到了盡頭……他不知道,全都不知道啊。
  少年手足無措、又心慌意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愣在原地注視著美麗的花火在她的眼底盛放。

  ——就這麼連挽留或道別的機會都要錯過了嗎?

  就在此時,原本正專注欣賞煙火的讓驀地轉頭看向了自己。
  只見那鮮豔紅潤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他們的身影與氣息最終也交纏在了一起。
  女子隱約說了些什麼,但意識逐漸昏沉的水心子無法聽清她帶笑的低語聲為何。

  當他再次甦醒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家裡、甚至穿著睡衣躺在床舖上。
  唯有被擺放在書桌上、那張描繪著暗金花紋的狐狸面具與那袋琥珀糖不斷提醒著少年,那一晚的相遇並非是自己的夢境或臆想。

  既然對方不打算來找他的話,就由自己走過去、抵達並守候在她的身邊吧。

  這麼想著的少年,從束口袋裡拿出了一顆依然晶瑩透亮的琥珀糖後將其放進了嘴裡。
  當糖塊在口中融化、砂糖的甜味與檸檬的酸澀交織在一起,眼底燃燒著灼火的他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