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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吼完,我凍出無數小刀射出去,意不在攻擊,小刀還飛在空中就爆裂開來,無數碎片朝四面八方噴射,逼得對方全都縮進樹後,冰屑粉塵又能阻礙視線,類似煙霧彈的效果。

見狀,眾人毫不戀戰,轉身就跑,完全無須更多指令。

有一個人瞬間抓起我,單手就把我扣上肩,還跑在所有隊員前方,彷彿我輕得像根羽毛,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但末世之後,所有人的體質變好,連體重都增加了,只是因為力量也同時增加,所以大夥一開始都沒怎麼發現體重的變化,直到有些愛美的女人找來體重計一量,慘烈的尖叫聲讓大家發現這個真相。

這人扣住我的力道非常大,一開始,我稍微掙扎一下,想要自己下來跑,對方抱著我難免拖累速度,但這一使力居然沒能掙脫,這人絕對是力量異能,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

高雲。

名字叫高雲,長得不高卻瘦得像雲一樣快飄起來,在軍人的體態中,他實在太瘦了點,比陳彥青還單薄,加上身高這個硬傷,整個人站在隊伍裡面就是特別小隻,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想要力量?

力量是種很普遍的異能,卻也是不可或缺的,小隊中有一個力量異能者是件好事。

眾人瘋狂奔馳,我不時射出爆裂冰刀阻饒追兵,但即使如此,他們在背後緊追不捨,畢竟我方得找樹木遮擋槍彈,以免中彈,他們卻沒有那種顧忌,只管邊追邊掃射。

槍聲大作之下,我猛然感覺不對,立刻大吼:「全部朝旁邊滾!」

兩股能量轟過來,轟爛兩棵大樹後打中冰槍小隊的所在地──假設我們還在原地的話,但冰槍小隊訓練有素,我一喊完,眾人皆滾,沒人被打中。

爬起來繼續狂奔,好不容易逃出森林,途中不是沒有人中槍,我就發現高雲曾經身體強烈一震,八成是被子彈打中或者擦過去,幸好現在大夥的身體素質高,子彈只要不打中要害或者影響動作的位置,多半還是能繼續跑,就是痛而已,但這群軍人顯然不畏疼。

衝出森林後,溫家諾一個箭步上前,掀開一大叢刺灌木,底下赫然藏著一輛敞篷悍馬,本來有兩輛,但另一輛讓陳彥青開走了。

末世不講究舒適,敞篷後座用力擠擠,七個大男人也能塞進去沒問題!

這時,林佐軍突然出現在駕駛座上,立刻發動車子,沒想到他竟能把瞬間移動用得這麼準確,雖然落座的時候,整個人往前撲,頭重重在方向盤上喀了一下,但他找出異能的時間不長,短時間內能夠掌控成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易,回想出發前那晚的特別訓練都還做不到呢!

實戰果然才是真正的訓練,做不到就得死的狀況之下,什麼都做得到了!

眾人紛紛跳上敞篷後座,高雲本想把我塞進副駕駛座,但我卻看見不妙的景象,一把甩脫開他,在車側的腳踏桿上一踩,借力跳到車後,冰盾瞬間凝結出來。

時間緊迫,我甚至來不及套上五層盾,只能瞬間凝出兩層,當晶能槍的衝擊打中盾時,我拚盡全力也只來得及再凝出一層盾,三層盾並不足以擋住衝擊,但這攻擊必須擋住!

現在已經沒有樹木的阻擋,車若再被炸壞,我們只能回頭硬拚,兩邊人數差得太遠,就算僥倖逃脫,恐怕也會出現慘重的傷亡,小隊的成員算算都沒幾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盾擋不住,我只能用身上的冰鎧硬扛下晶能槍的攻擊,鎧甲裂出幾道大縫,衝擊力之大讓我整個人被轟倒,直接仰面摔進敞篷後座,也不知道壓著誰了,耳邊傳來悶哼聲。

不妙,意識開始有點模糊,我立刻在空中凝出一層冰,讓冰塊直接砸在臉上,冰涼的碎屑讓人精神瞬間清醒,隨後就被全身上下的痛楚衝擊得臉都痛歪了,這還不如昏過去,反正疼得啥事都做不了!

「你、你!」

好不容易從疼痛回神,一眼就看見溫家諾咬牙切齒氣到說不出話來,那臉色黑得好似看見異物大軍來襲。

耳邊全是轟炸般的槍聲,然而他的怒吼竟還清晰可聞:「你一個小孩玩什麼命!」

雖然不是小孩了,但我也只能苦笑,這世道不玩命就會沒命,還能怎麼辦?

溫家諾顯然也明白這點,他沒再繼續罵,直接把我整個人塞到離車頭最近的位置,然後跟其他人一樣蹲低,槍口直指著車後。

幸好,敵人顯然沒料到我們有車,沒辦法再繼續追上來,等他們回去開車來追,別說追人,玻璃怪都追不到,我們這一關算是過了。

「誰身上有繃帶?」

溫家諾收槍轉身,低頭看著我的傷勢,眉頭皺得能夾死末世的蚊子,拳頭大的那種。

「不用繃帶……」

話說到一半就看見溫家諾的眉頭皺得能夾死砂鍋大的蚊子,我趕忙解釋:「我一受傷就會自動把傷口冰凍起來,除非真傷到瀕死,一點能量都不剩,否則不用包紮。」

聞言,溫家諾的眉頭總算鬆了點,人就已經高大得像座山,還皺眉皺成山字型,這是要嚇死誰!

危機過去,一放鬆下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全身上下恐怕只有頭髮不痛,其他地方都疼得眼冒金星了,只能不斷深呼吸以緩減疼痛。

我氣虛的說:「我先睡一會,回到基地再叫醒我。」

「等等……喂?喂喂!你這不是睡吧,根本是昏倒啊!」

不不不,真的是累睡而已,昏倒會立刻無知覺,但我還能聽到小隊成員說話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有沒有人有結晶?」

「之前不就全都上繳了嗎?」

「偷藏的有沒有?」

「偷藏還敢說出來?」

「我、我真有兩顆偷藏的,現在拿出來能不能不追究?」

「我操,兄弟你有種藏,居然還有種拿出來?」

嘴裡突然被塞進兩顆香甜的東西,我反射性嚼了嚼吞下去。

「我們這些大兵讓個年紀輕輕的孩子保護,如果我還把結晶藏著掖著,這還算是人嗎?」

「算你是人……」

我們就這麼走了,還算是人嗎?

張開眼,我正低頭看著地上,一地斷肢殘軀,血漬已烏黑腥臭,若是放在末世前,這景象能讓所有人都嚇得奔到角落把胃酸都吐光,可末世這才開始多久,有沒有一年?

逃亡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竟不知道到底過多久了,只覺得每一天都如此漫長,在不知不覺中,這種恐怖景象已經變成常態,再也嚇不倒任何人。

在屍體間走動,我試圖想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是我們一行人來得晚,前面膽大的人已經先來掃過一遍,武器和食物是最先會被拿走的物資,我不抱希望能找出多少來。

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物資,但了勝於無,總比進城找物資來得好,好不容易才從城裡逃出來,我可不想為了一口吃的回城裡去,就怕沒那個運氣當飽死鬼。

但這裡真是被搜刮得太乾淨了,連個防彈衣都沒有,我不得不蹲下身來翻動那些血肉,幸好時間尚短,屍體還沒來得及腐爛發臭……咦,這具屍體有手有腳,能夠四肢俱全真是難得──

「唔……」

屍體發出聲音,嚇了我一大跳,立刻拿起刀子往那具屍體的腦袋戳去,他在最後一刻歪了頭,刀子在他臉頰畫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灰暗無望。

這人還活著!

我恍然大悟,接下來卻不知該怎麼辦,對方看完這一眼,竟再沒有再多的動作,不開口求饒,甚至不看我,只是這麼靜靜地垂眼望著地面,似乎在等待什麼。

「你傷得重嗎?」我冷靜地問:「會死的那種?」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我。

末世剛開頭,因為小傷口感染就死去的人很多,最近倒是越來越少了,我猜這個變化說不定和力氣漸漸變大的原因相同,遙想末世前,自己連個礦泉水瓶蓋都要費盡力氣扭開,現在別說瓶蓋,就連礦泉水瓶都能直接扭斷吧。

逃亡途中,我不是沒受過傷,卻沒有因此感染死掉,眼前這人還是軍人呢,身體素質肯定更好,只要受傷不重,說不定能活下來。

況且,剛才他都是等死的神色了,想來也不會為了活一時的命,把傷勢往輕裡說吧?

「快說,哪邊受傷了?」

我催促著問,同時一把抹掉他臉上的血漬,沒了遮掩,臉色如何一目瞭然,失血過多或者快死的人根本瞞不住難看的臉色。

「很多地方……」

沒想到這一抹,卻看見一個慌亂的大男孩,這年紀頂多二十歲吧?

若不是穿著軍裝,我都懷疑他不到十八歲,居然是個這麼小的軍人,該不會是從軍校挖出來的吧?

「薇君,走了。」

我抬起頭來,看見夏震谷和小琪,後者不像以前那樣總貼著夏震谷站,反倒回到最開始那般,與別人的男友隔著點距離避嫌。

現在小琪反倒喜歡黏著我,還認真地重新介紹自己的全名是賴樂琪,平常喜歡寫寫故事,在網路上也是個小神級別呢,還曾經給電視劇做過編劇。

末世發生那天,她全神貫注在趕著稿子,好不容易趕完進度,轉頭就看見窗外黑霧瀰漫,還以為是失火,連忙想去喊家人逃命,卻想到母親在醫院值夜班根本沒回來。

她正想去找唯一在家且總是早睡的父親,都沒來得及走出房間,腳就碰到黑霧,之後當然 沒能站起來了。

說到這,她紅著眼,拼命自責自己膽子太小,根本不敢去醫院找母親。

我倒是很能理解,醫院人多,活下來的機率太低了,倒是「過去找母親」這個舉動,喪命的機率接近百分百,這膽子得多大才有勇氣去尋,如果是我媽在醫院,我都不敢保證自己有那個膽子去尋。

至於她的父親,審判日當夜就變成怪物了,幸好她睡覺有鎖門的習慣,最後,父親追著外頭的吵鬧動靜跳窗跑掉,這才讓她有一線生機。

我真心不想知道這位賴樂琪小姐的祖宗八代,一個想搶我男朋友的女人現在卻是一副好閨蜜的模樣,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剛開始真不耐煩聽,但後來抵達軍區收容所,終於不再朝不保夕,反倒沒事情做了,閒著也是閒著,她願意說,人又離我男朋友遠遠的,我就當廣播聽。

「薇君,怎麼了,找到什麼嗎?」夏震谷關心地說:「如果沒有就算了,不要冒險,雖然這些屍體都被吃得差不多,應該不會變成怪物,但也難說有漏網之魚,傷到妳就不好了。」

我抬頭看向他,震谷一臉的擔憂,這段時間以來,他又回到末世前的模樣,總是笑笑的,有點樂天有點呆,甚至和賴樂琪保持距離,不像以前黏黏糊糊的,只差沒明著說他們有姦情。

對我媽的事,他也是道歉再道歉,只說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射性就救了旁邊的小琪,後來我責怪他,他只是因為嘴硬不想認錯,所以才胡編藉口。

如果他能改過,我也不想再繼續冷臉下去,逃亡這件事已經讓人精疲力盡,還得鬥小三,天天給男友冷臉看,這實在太累了。

我不由得放柔語氣,不再用針鋒相對的冰冷語調,說:「震谷,這個人還活著。」

聞言,夏震谷有些驚奇地看過來,大概是發現我的態度改變,他也笑了,但隨後把我扯起來,略帶焦急地說:「那也活不了多久,我們快走,等等他死了變成怪物就麻煩了。」

那名年輕軍人一聽到夏震谷的話,眼神一黯,直接垂下頭,竟連一句求援的話都不說。

我突然想起來,這地方連一丁點物資都搜不出來,前頭多半已經來了不少人,這軍人說不定早就求援過了,或許沒人理會他,或許更慘,身上的東西被搜走,人卻被丟下,所以他才會絕望到直接放棄。

我連忙說:「這些犧牲的人畢竟都是軍人,而且這人看起來比我們還小呢,我們不能就這麼走掉。」

「是軍人又怎樣──」不耐煩地說到一半,夏震谷一頓,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差,連忙改了口,苦口婆心的說:「薇君,不是我要生氣,但妳已經忘記這些混帳是怎麼對我們了嗎?那什麼上官家的高官,自己吃香喝辣,讓我們啃一些垃圾,吃不飽又穿不暖!」

這段時間以來,夏震谷一直罵罵咧咧氣憤不已,但我卻不敢心懷憤恨,畢竟,比起之前逃亡的生活,在收容所的日子已經算是好的了,或許食物是不如逃亡的時候吃得飽,但至少能睡個好覺。

那種夜不能寢的日子再多過幾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乾脆選擇一覺不醒睡個夠。

我輕聲說:「至少有個安穩的地方睡覺,還有口飯吃,都靠這些兵在守著收容所,上面的人吃香喝辣也不關他們的事。」

其實我真的沒那麼好心,連個重傷的陌生人都非得救不可,那種好心腸早在末世開始沒多久就蕩然無存了。

但眼前這名小軍人卻不同,他和這滿地的斷肢殘軀都是軍區的軍人,異物大軍來襲的時候,逃跑的大官和士兵可不少,但躺在地上的這些兵非但沒跑,還擋在第一線,讓我們這些普通人能有一線生機,從另一個出入口門逃走。

夏震谷卻罵道:「他們沒吃香喝辣?那些兵哪個不吃得比我們好?」

人家用命去守收容所大門,你怎就不提?我深呼吸一口氣,不想再跟夏震谷糾纏這些待遇問題,只想試試能不能保住小軍人的一條命。

「震谷,你看看這人的臉,他才多大年紀,還敢站在最前線守大門,我們就這麼拋下他走掉,這還算是人嗎?」

大概是我的態度堅決,夏震谷最近的態度又比較軟化些,他拗不過我,無奈地說:「愛帶就帶吧,記得把他的手綁好,如果這傢伙死了──」

「我會負責打爆他的頭!」

我一口截斷夏震谷的話,見他不太高興地扭頭去找物資,我蹲下來拍拍小軍人的腦袋,嘗試想把他扶起來,才一移動就聽見他悶哼好幾聲,似乎很痛的樣子,我連忙開口說話,多少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說啊,你就跟我們走吧?」

小軍人的身體一僵,抬起頭來快速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應,但眼神很是灰暗,並不像得救的模樣。

我拍拍他的頭頂,笑著說:「別怕,有姐姐罩你呢,真要不行了,我也能送你一程,總歸不會放你一個人獨自在這裡。」

他垂著頭,仍舊不回應,但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微微顫抖,哭了呢這是,就算是軍人,終究還這麼年輕啊,怎麼可能真的做到安然等死,心裡肯定很害怕吧。

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弟啊,你叫什麼名字?」

小軍人一怔,抬頭剛想回答,我趁機將他整個人扶著站起來。

他只「呃」了一聲,其他聲音都哽在喉嚨裡,痛得整張臉都發白,幸好還能勉強站起來,就是有點虛弱,右腳似乎受了傷,使不上力只能拖著一條腿,需要人攙扶右半身才能走路。

但總是能走的。我鬆了口氣,如果這小軍人真的連走路都有困難,恐怕我唯一能做的事就真的是送他一程了。

「謝謝……」

輕到不能再輕的道謝聲從低垂著頭的小軍人處傳來。

「我叫衛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