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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讓『那傢伙』看到這樣的你,也會感到痛苦的啊。」 換他陷入記憶、與沉思,始終得不出對答。 涵義直白的句子以熟悉聲線播映,充沛感情依附於相似的那副面孔,竟能表現那樣憤怒、苦澀,似乎能代替自己擠出一兩滴眼淚。直愣地凝望那張臉,熟悉與陌生兩種感官衝突,揉合成某種難受的焦躁,陷入長久靜默。 似乎是冷靜些後,它終於鬆開手,隨後一語不言地離開長桌,主動退出這場鬧劇。被留下的他也早沒了胃口,洩氣地坐回椅子,靜靜地。 凪誠士郎的故事,只能由我親手埋葬。我一直明白。 我只是需要一些,能親手殺死你的勇氣。 * 爭執過後,他與它花了幾個小時冷卻,花費漫長去反芻方才,總覺得荒謬。經過書房不見對方身影,他們的房間也是,它不在任何它應該在的地方。 它將自己反鎖客房……那個最一開始替外人準備、用途為排斥的空間。 玲王重重嘆氣,難耐於伴煩惱襲上的隱隱頭疼,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打算今夜解決這一切。劇情卻開始朝難以預期的方向傾倒——他原先不擔心對方不配合(對方理論上應是被動且無主見的),只恐懼於自身膽怯;再者、就算事態演變得糟糕透頂,也應在自己掌握之中。 真實情況卻不僅不順利,根本失去控制,未料它能那樣爽快地撕碎劇本、拆穿假象,並自願離開。 他為此感到錯愕,懷疑,危機,終不知所措。 飯桌餘留被草草收拾,他也草草洗過澡後,反覆踱步於客房外走廊,枯守漆黑的夜末毫無辦法。就像是真正吵過一架,陷入冷戰,立場倒調換了——以往靜坐門外候自己開門的,通常是對方而不是自己。 那現在怎麼辦,等對方願意出來再談嗎?玲王模仿著凪倚牆而坐。 愈發心煩意亂,他將表情埋入膝彎。 稍稍冷靜後,他想在這回爭執中自己確實輸了,那傢伙所言沒有半點誤會,擅自感到冒犯的人是我自己。任性且一廂情願地自殘,鮮血濺髒天使純白的翅羽,也不只是思維犯錯,他更後悔於自己始終未成長、拙劣的藏匿技倆…… 當逞強被識破,面具被強摘下,直面那表情傳達真實的刺痛,他竟無可否認。 自己能想像那是凪誠士郎正盛怒、正責備,並乞求自己收手。 側過表情,指腹撫過拼木粗糙的紋,目光也隨之安靜地降落,受亮光吸引向前邁一寸。自門縫下方透出的澄光淡而稀薄,淡淡地自孔縫外探,舖就一段隱密窺探的廊道,食指悄悄步上。 我有想和你道歉的事,若以這樣開頭是否合適? 假借趨光的生物本能,掩飾想見你的渴望。 像是背棄約定的、浪費了的那一年…… 你能原諒我嗎,凪? 對已犯過錯誠心地抱持愧疚,及時反省並決意改過,改變的起始再膽小畏縮也無妨,不知神是否聽見他的心聲。緊接著那片渺小光痕,突然展開、舖漫成絢爛的滿月幕景,風接著聽見他唇語訴說—— 我好想你。 木門敞開。 再遇發生於怪異且尷尬的時間點。一方動作頓止表情躊躇,一方則不及反應的驚嚇,都未梳理好情況與適當舉措,視線倒先對上。玲王倏地起身,舉止為難而僵硬,他深知逃避不掉此刻、也來不及戴回面具,只得板著一張臉。 凪則就像凪一樣,沒有太大反應,見佇在原地的玲王,問怎麼了。 面對前者提問,沒什麼,後者回覆,就是恰巧在這裡而已。 我們回去吧。 * 我好想你。 可是無論做什麼,你都不可能回來了。 一齊返回房後,玲王在靠窗側、自己床緣落坐,凪則在另一邊,背靠床板。他們將回主臥的短途步行得翻山越嶺那般煎熬,直至踉蹌地陷入床墊,眼見的窗如面向天堂的步階,逆光扯長的黑幔則是影翼。 低下頭去,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催促著他說,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只要依循計劃的那樣做就好。 只要遵照計劃所想就好,一切都會如構想中完美,他能在最後時刻與對方告解,而後平靜地按下終結。只要按自己所計劃好的那樣做就好,故事能圓滿地走向終結,他能微笑著與對方道別,然後一切就…… 都、結束了。 他深吸口氣,作為動搖信念短暫的安慰劑。 可依舊會動搖,當轉身時,見那位天使披戴如紗月色,目色深情地傾身——無預警無息地靠近,他見它探出指尖的又越過界線,就要撫上自己頰側。 他總是慢一拍應對,於觸電前一瞬閃躲,見那雙冒犯的手停留半空,半晌才收回。自己的表情大概驚乍,許久才緩過神,視線聚焦於那雙眸淺淺的灰。 自那雙眼眸,好像能望見下墜時天空的顏色。 「……我可以碰你嗎?」 對方此次等待許久才啟齒,語句同樣試探,勾起他幾日前記憶、出借髮尾那回,相較卻怯弱太多。保持若即若離,小心翼翼地捧著,將他當作裂痕易碎的瓷,他想它學乖了。 內心僅剩那條防線,也確實再經不起碰觸,他承認。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可他終究選擇放任,並能夠編造無數個不拒絕的藉口。 因為夢醒前若是想留下些什麼,就只剩此刻,他想這是其一。給出侵入許可後,玲王闔上眼,不知探求會以何種方式起始,自何處拆解他心防。 可能撫觸臉頰,也可能勾起髮尾,或牽起自己的手,再者一枚吻…… 「那我就不客氣了,玲王。」 可包裹的澄澈月夜之下,那瞬間,與期待不同。 是一雙羽翼。 當防衛盡數崩解,玲王才睜開眼,承受衝擊力道的身軀顫抖,胸膛與胸膛緊貼。那雙臂膀環繞於左右,將身前人緊緊鎖錮於懷,指節印痕上攀於後背,與記憶中每回索暖相較不那樣急渴但深刻。 他也還來不及看清,表情便已埋入對方頸窩,軟髮絲的銀色蹭得頰側好癢。 羽翼是一次喘不過氣的,擁抱過於熱切。 再看不見月光了,只見雪白床鋪上兩人影子,邊界相融再難分清。遲未鬆手的懷抱裡,有與記憶裡相近的體溫,有記憶裡相似的心跳,有記憶裡相仿的味道……有一切與凪誠士郎相像的事物。 即便這些全都僅透過模擬而成,他也承認自己曾有一瞬間恍惚。 許久未有人開口,任憑許多思緒融化於這樣的溫暖,時間隨之流逝。這些脆弱確實被戳穿,散落了寂寞、渴望、那些藏不起的悲痛、未能傾訴之言……此些碎片因擁抱而溫柔地承接,前次如此深切地體會擁抱又是記憶裡何時? 『我好想你。』 自對方無聲息地離開後,多少個夜的沉默,與多少個夜噩夢,早已數不清了。他承認自己一直不是堅強的人,也不擅消化孤單,次複次夢見失去,醒來身邊是空餘。 『我好想你。』 曾認為對方的餘留是荊棘,也曾以為割捨去一切才有機會呼吸,卻漠視那如同自己半身,割斷交織的每刀都痛徹心扉。回想起這六日,路途由他舖就,垂頭懺悔過錯——腳印途經滿沿祭血都由自己撒下,錯看為飛花祝福。 『我真的……好想你。』 為什麼並不珍愛,為什麼選擇自我犧牲? 為何自欺欺人,又為何能覺得理所當然? 「我真的好想你,凪。」 對不起,他終於脫口而出。 悄悄攀上背脊,指頭於襯衣漣起皺摺,玲王也主動將凪攬得更近些,加深這最後一次相擁至永恆。名字與意義與其實都已不重要,他唯祈求這一切留存,他深深戀愛僅此時刻,貪心且捨不得鬆手。 陷於懷抱,玲王終於忍不住鼻酸,熱切化為雨,呼吸中夾入陣陣哽咽。視野如漫開水彩的畫布般浸濕而模糊,肯定連圓月都望不清了,記憶裡的你竟變得無比清晰,由成串的淚水洗滌。 他終於知曉,這是他的天使留下的,最後贈禮。 與其意義。 打從對方離去,留給自己的便只有莫大的悲傷,卻未曾哭過——這種行為無法解決問題的,累贅的淚水使人卻步,時間無停滯與寬容,理性要他學會自己一個人活著。 於是他忘記哭了,並誤以為自己未曾受傷。 也或許只有在對方懷中,自己才不需堅強。 放任自己潰堤,洩了洪的積雨雲似地,收不回的雨轉為滂沱只需頃刻,哭泣的浪潮不止。這副驅身長久肩負、龐大無名的情愫,與過去積累疼痛的膿瘡,都將於此夜洗清。 而那真誠傳達的告解,讀作告白。 * 告別之後,天使闔上睡眼。 驟雨是會消散的,烏雲也是,泛紅眼眶的人傾塌於對方身懷,終於止住哭泣。圓月悄悄步上幾個階,不知過去了多久,凪只是直坐著任人倚傍,至整個身軀的重量都依入胸懷。 感受懷裡人心跳愈漸和緩,它才敢略為調整姿勢的僵硬,但沒有鬆開環抱,他想玲王或許還需要更多時間。身上的人也雖還表現依戀,緊接卻攜帶淺淺鼻音、小聲地啟詞: 「收下它。然後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留遺憾地、好好活著。」 將回憶裡曾晦暗的句子複述,一字一字地描摹,正如你喚我名那般溫柔。 「還有,玲王,請你不要忘記——」 其中羞於啟齒純白的情愫,名為愛。 昔日映像隨吐息斷續流淌,它拾起一部分缺漏,原來這就是當時、凪誠士郎最後的留語嗎?它自訝異至逐漸理解。是啊,總是拐彎抹角、含糊其辭,最後關頭才願意說重要的話。 玲王久違地笑語,而後挑明。 你知道,我打算做什麼了嗎? 點點頭,它主動解扣襯衣、褪去床角,披露夜月下如霜膚白。他則注視這這副身軀,食指輕觸,以金屬架構填充線路覆上矽膠的、擬真的這副假身——場景就彷若他們初次坦承相見,它初俯身想點吻,遭撇顏迴避後落於眼角。 玲王雙臂前探,只是復一次擁抱,指頭沿背脊凹陷的深邃向上,終來到距頸後幾根指頭的距離。靜電似微小卻明析的察覺,他感覺到它雙肩一瞬輕顫,在對接續劇本心知肚明後,略漸舒緩。 「不要再輕易傷害自己了,那傢伙看了會哭的。」 「……」 「答應我,玲王。」 「嗯。」 「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如果問,兩人故事裡缺少的究竟是什麼?可能不是氾濫的愛,不是肌膚相親的依戀,不是回憶刻骨銘心,也沒有感人誓言。那要如何落筆收尾呢?他到現在才明白,讓故事結局完整的方法,讓自己放下的方法…… 這是留給我一人的,學會離別的寬限,與機會。 「我也愛你,凪。」他輕淺的回應消散於夜色。 晚安了,晚安,我親愛的天使。 就彷彿,你終於離開我了一樣。 指尖扳下終結,停留在對方背脊,感受那體溫流逝,呼吸也漸漸由龐大寂靜吞噬。僅僅是睡去一般,你的溫柔消退,胸懷中熱意冷卻……終末掛於肩上的只剩下真實的重量,與靈魂離去後的空殼,夜寧靜下來。 背對星辰的陰影裏,他許久才捨不得鬆手,輕輕將它枕入床鋪、蓋上被。灑落自己背脊的月光溫暖,似天堂落下羽毛,微風將積累於心的陰鬱攜走。 泛紅眼角已不再滴淚,內心許久沒有那麼釋然。 而時間的齒輪才開始運轉,那一年的停滯起步,天堂再看不見你顧盼的背影,深邃的星空變得明亮而澄澈。終於正視別離,身上傷痂留有對方的吻,他想當兩人能再一次相遇相擁時,肯定癒合了吧? 星辰落幕後,第六日的終結,也迎接新一日到來:第七日。 黎明時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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