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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向一旁等待他口中的飯吃下去，準備餵他下一口的戶田，松岡現在很害羞，非常的害羞。

　　戶田把他帶回神社就馬上請水木幫他檢查身體還有沒有異狀，水木明明都說沒有問題、甚至過了好多天，戶田仍然把他當成病人看待。

　　他都不知道當時水木欣慰的視線讓他多想挖個洞鑽進去。

　　「那個、戶田君⋯⋯」

　　「嗯？」

　　「我可以自己⋯⋯唔。」

　　話都沒說完就被塞進一口，這樣的互動已經來回好幾天，在戶田的堅決下松岡也直接放棄，把自己想成是被雞媽媽餵食的小雞。

　　「爸爸還好嗎？」

　　聞言，戶田苦笑，「我早上有去修鍊場看一下，比第一天好多了。」

　　因為戶田爸爸說松岡爸爸好多年沒有使用靈力，為了以後有什麼狀況還能即時反應，這幾天松岡爸爸總來看他一眼又馬上被戶田爸爸抓去練習。

　　不只松岡爸爸，戶田回來當天也立刻被要求和戶田爸爸請來的仙人修行，松岡不曉得修行內容，但戶田在吃飯時間過來時，即使沒有表現出來，松岡還是看得出來他有些疲累。

　　『戶田君，飯我會好好吃的，你可以不用特地來找我。』

　　看著收拾餐具的戶田，松岡很害怕自己讓他勉強，戶田卻是笑了笑，『待在松岡君身邊可以讓我很放鬆⋯⋯』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太累，戶田說完直接倒在松岡雙腿上睡得很熟，獨留松岡一人因為他的話語感到害臊。

　　看到松岡沉默不語，戶田以為他在擔心爸爸，趕緊補充：「水木先生有在旁邊注意狀況，不用擔心。」

　　松岡後來得知，戶田他們在外等待「老鼠」行動時，大蜘蛛的黑氣讓他很是在意，水神的水具有淨化之力，因此他請澤城通知水神過來幫忙，那時父親猜想到戶田會請水木來一趟，才選擇到有「水」的地方。

　　水神──水木──曾經以人類之姿養育澤城，因為某些原因變成水神，當時變成水神陷入沉睡前拜託前任山神野澤保護他，後來與高山一同到戶田這邊。

　　兩人的父親當時也一起生活，看到兒子們穩定下來，澤城爸爸偶爾會漫無目的的旅行、偶爾會去幫水木的忙，高山爸爸則是很常往人類世界跑，上次才收到他與女僕開心合照的照片。

　　「澤城君不會想去水木先生那裡嗎？」

　　「嗯⋯⋯雖然山與水是密不可分，澤城君也可以直接變成水神眷屬，但水木先生要求他待在我這邊幫忙。」

　　戶田輕笑出聲，「別看他那樣，他可是非常聽水木先生的話。」

　　畢竟除了養父子的身分之外，澤城與水木也是伴侶關係。

　　這讓松岡想起戶田爸爸和爸爸親暱的互動，雖然一開始很驚愕，但爸爸開心的樣子也令他很高興。

　　住在村子裡時，半夜醒來他總能看著爸爸一人看著月光喝酒的孤單模樣，起初他以為爸爸是在想媽媽，現在看來，或許想媽媽以外，也在思念戶田爸爸也說不定。

　　思念。

　　松岡看向身旁的戶田，而注意到他視線的戶田給予一個微笑，這使松岡胸口既是搔癢，又滿是溫暖。

　　被蛇妖綁走時，除了擔心保護他的爸爸，但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個位置在想念戶田，因為這樣，他才能鼓起勇氣站起來對抗。

　　因為他相信，戶田會找到他。

　　「戶田君。」

　　「怎麼了？你吃飽了嗎？還是⋯⋯」

　　「我喜歡你。」

　　他打斷戶田的話，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松岡緊張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向沒有說話的戶田，才發現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似乎還在反覆思考他剛才聽到什麼。

　　如此可愛的模樣使松岡呵呵笑了起來，這樣的笑聲讓戶田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接住差點被他打翻的碗的樣子令松岡抱住肚子，生理眼淚都被笑了出來。

　　松岡輕輕地望向看起來仍然未回神的戶田，他握緊自己的雙手，突然緊張了起來。

　　「戶田君這麼照顧我，是因為我是幽靈族嗎？」

　　如果是的話，他會選擇藏起這份情感、選擇離開這裡，可他應該要讓爸爸和戶田爸爸待在一起，畢竟他們那麼多年沒有見面了，雖然跟從小到大一直生活的爸爸分開會很寂寞，不過只要活著總會有再相見的時候。

　　但是，想到戶田會說出「是」，他就覺得心好痛。

　　──你會不自覺看向那個人，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開心或是難過。

　　即使如此，他也不後悔喜歡上戶田。

　　因為戶田，他獲得了人生中好多「第一次」。

　　被人相信、被人疼愛──也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喜歡。

　　「⋯⋯一開始確實是想當初沒有好好保護你們，所以想要彌補你們。」

　　聽到戶田這麼說，松岡忍住流淚的心情，可越是想忍耐就越是止不住，他轉過頭想偷偷擦掉淚水，卻被戶田搶先一步拭去。

　　「戶、田君⋯⋯」

　　「但是，越跟你相處，我就越被你吸引。」

　　輕柔地撫摸松岡的臉頰，戶田露出害羞又堅定的笑容，讓松岡看了心跳加速。

　　「我喜歡你，松岡君。」

　　「⋯⋯真的？」

　　「真的。」

　　「不是因為我是幽靈族？」

　　松岡再三確認的可愛模樣令戶田發出悶哼聲，他揉著他柔軟的臉頰，湊向前在上頭留了一個僅是觸碰的親吻，松岡愣愣地摸過被戶田親吻的地方，戶田回神過來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啊！抱、抱歉，我⋯⋯松、岡君？」

　　他怎麼能因為太開心了就對松岡做出那種事情，戶田邊在心裡責罵自己邊觀察松岡的反應，只見松岡不發一語地盯著他，正當戶田要再次道歉時，臉頰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呆住了。

　　「戶田君。」

　　松岡坐到戶田雙腿，他笑著感受環抱住他的雙手，他一次又一次地開口呼喚他的名。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松岡君。」

　　他們相視而笑，再次擁抱過彼此。

＊

　　夜晚，松岡躺在戶田身旁，戶田有規律地拍著他的背，就像是母親在哄睡孩子，可松岡並不討厭。

　　他想起父親還有身體時也是這樣哄他睡覺，不過父親跟戶田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如果說父親的哄睡是對兒子的慈愛，那麼戶田的哄睡就是對戀人的疼愛。

　　戀人。

　　被自己想到的詞彙弄得害臊的松岡窩進戶田懷中，聽到戶田輕柔的詢問，他搖搖頭，用力抓緊戶田的衣服，他感覺自己被滿滿戶田的氣息包圍，松岡開心地嘿嘿笑出聲。

　　而他不知道的是，戶田現在正因他的舉動而感到小鹿亂撞。

　　松岡邊握著戶田的大手邊跟他聊著天，明明不想睡著，他最後還是在戶田的溫暖與輕拍中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他看到小時候偷偷跑進ゲゲゲの森練習而被妖怪追著跑的『自己』，他想都沒想地擋在前面，想使出髮針卻射不出來。

　　松岡咬牙，他伸出手想抓住『自己』，他的手卻穿越他的身體，後頭追來的妖怪也直接穿過他。

　　他才意識到現在是在作夢，松岡想著，如果追上去的話，說不定就能看到當年救了他的孩子。於是他飄在空中，看著因急著逃跑而絆到腳跌倒的『自己』，松岡輕閉上眼，揪緊自己的衣服。

　　沒事的，再撐一下、再一下下──

　　像是聽到他的祈求般，一個男孩大喊著「住手！」邊從『自己』頭頂的樹木跳下來，男孩不偏不移地踩上妖怪的頭，他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地的同時站穩身子，順勢再從下方踢過牠的下巴。

　　『你沒事吧？！』

　　持著好奇心走到男孩正面，看見男孩擔心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的表情，松岡先是瞪大眼睛、然後笑了出來。

　　他隱約聽見筆在紙上抄寫的聲音，松岡撐起身體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身旁的位置有些冰冷，他循著聲音往窗戶看去，戶田簡單地披著羽織坐在窗邊。

　　戶田隻手靠在窗框、撐著下顎，藉著月光翻閱文件的並認真地在文件寫入文字，月光撒在戶田身上那虛無縹緲的感覺，令松岡心臟著實漏了一拍。

　　他默默地走向他，注意到他的戶田立刻給予一個笑容，如此大的反差讓松岡覺得他很狡猾地捂過自己的臉。

　　「松？你不繼續睡嗎？」

　　松岡搖搖頭，戶田的手輕觸他的手，松岡看著比自己還大的手，他順著指尖往下撫摸戶田的手掌心，進而勾住和他的小指，瞧見他泛紅的肌膚，松岡笑著坐在旁邊依靠在他身上，戶田的羽織立刻包住他。

　　「你可以繼續看的。」

　　看見他把文件收拾起來，松岡擔心自己是不是打擾到他了，只見戶田微笑輕戳他的額頭，「我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處理也來得及。」

　　而且，沒有什麼事情比與他相處來得重要。戶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但看到松岡的表情，他心想他應該也猜到自己在想什麼。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嗯？什麼夢？」

　　戶田梳過松岡的頭髮，他就像小貓似地磨蹭他的手掌心，這讓戶田忍不住親吻他的額頭。

　　「小時候啊，我為了練習跑去ゲゲゲの森，結果被妖怪追著跑。」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松岡嘿嘿笑了笑，「我以為要被吃掉的時候，有個孩子救了我。」

　　戶田越聽，腦內模糊的記憶越來越鮮明，當聽到「有個孩子救了他」，他驚訝地看向松岡，記憶中的孩子與他重疊在一起。

　　「我以為是村子的小孩不小心跑進去，我居然沒有發現⋯⋯」

　　伸手捧過戶田的臉，松岡知道他現在一定在想「如果早點發現的話，那是不是能早點保護他們了」，他抵住戶田的額頭，輕啄他的鼻尖。

　　「戶田君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畢竟從那村子出來都有幽靈族氣息嘛。」

　　任誰都會把他當成是普通的村民，戶田根本不需要自責。

　　「⋯⋯命運真的很不可思議對吧？」

　　「⋯⋯是啊。」
　　
　　靠在戶田胸口，聽著那有規律的心跳聲，他握住戶田朝他伸來的手，笑得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