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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確定現在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已經死了。畢竟在發現自己來到這裡前他已經躺在江雪的懷裡，身上還有大概三四個窟窿在，雖然受傷的地方有用東西綁起來止血但他覺得效果應該不大。

如果他意識消失前隱約看到的身影是真的，他求援的那人真的來了、並且願意將修復術用在他身上……如果來得及，或許這次就只是又做同一個夢而已。

如果來不及，那他很希望在這場戰鬥中只有他沒活下來，希望前輩她們真的有趕來戰場，希望最後他本丸的刀能在援軍的幫助下全部都安全回家，然後長谷部……或是江雪也會……來找他。

——除了盼望、想像之外，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他默默望著血色天空，身邊空無一人。

——如同他從那天開始就常常做的惡夢。



他常想過，死後會受到的懲罰類型有哪些，最後大概就這種的最讓他覺得討厭害怕吧。

孤獨。

連故事裡看過的死後審判都沒有，沒有人告訴他為何在這、會待多久，沒有人跟他說話，他也找不到對象問——就算高聲呼喚，走得再遠，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意識存在，記憶鮮明，染血的手腳觸碰得到一切，卻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誰都不在身邊了。













而現在、好像已經過了好久，關於在乎的一切他仍然什麼都無法看到、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人都等不到，仍無法確定自己生死。

「……」

如果這是懲罰，那真的很適合他，他明明知道這點的。

「……不要。」

但是他還是哭出來了。

「不要……」



我既無法安心的死去，也不會有人能趕到我身邊，那些溫柔的誓言始終無法實現，因為這就是一向自私自利又沒有改變的我的懲罰。

「活該啊，不是嗎？」






































寇裏最後是被鳥叫聲與衣服摩擦的聲響拉出那個無人之地的。

在睜開眼睛之後，他看到皺著眉頭的江雪在身側看著他、眼中帶著擔憂，接著花了幾秒認清自己身處何地，想要確認自己沒有做夢的咬了下舌頭。

會痛。

「主，您現在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知道若是他醒來的話他會先在意哪些事，江雪向他簡短報告了那場戰鬥的結局——所有人都平安歸來——也告訴他剛剛長谷部去拿兩人的午飯，待會就會回來了。太刀的聲音似是在壓抑著什麼，而寇裏的腦袋轉動了下，想一想還是對著人道歉。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不是您的錯。」

聽到江雪這麼回答，那壓著的東西感覺並沒有減輕，內心百感交集的寇裏撐起唇角笑了一下，道出「謝謝」，接著他看見對方默默移開視線。

……應該是一直守在他身邊吧，所以應該也有看到。

「我做惡夢了。」

與其悶著不說，還不如他自己先講。本來是這麼心想，但一見江雪看向他的眼神，他又覺得有點後悔，因為突然冒出的念頭跟他前幾秒決定的目標很明顯方向不同。

該死，有點想哭。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選擇伸出被窩裡的左手、做出想抓住江雪手的動作，而對方稍微移動跪坐的位置，溫柔又堅定的將他的手牽住。

「您辛苦了。」

「嗯，是挺可怕的夢呢，我夢到你們都不見了。」

美麗的雙眸瞇起，他從他眼神中看見深深的悲傷。

「……所有人？」

「對呀。」

他看向江雪的手，輕輕的將其往臉上拉——他覺得自己的聲音目前為止都算沒有問題。

「但是最後你來接我了。」閉上眼睛，他將臉埋進帶著繭又溫暖的掌中。不安加深了不少。

「你們都來找我了，嚇死我了呢。」

即使如此，他還是把謊話說了出來。

本來只是想騙江雪至少夢的結尾是好的，讓看到他作惡夢模樣的太刀少難過一點的，但實際做了又怕自己沒演好……真的很蠢啊。

他聽著江雪的呼吸聲，感覺到對方的指尖在僵了一下後輕撫他的臉頰，接著過了半晌，他才聽見很溫柔的聲音。

「那就好。」

「我希望您……以後可以都做快樂的夢。」

「……」

酸澀伴隨著刺痛壓在胸口上。

「我會啦。」他笑了一下，「因為你們都在我身邊啊。」



『一直都會在的。』



我一直很清楚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所以，對不起。

謝謝你們。

……好啦，得趕快調整狀態好面對長谷部才行。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