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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次肚子餓的時候
~和志摩一未同居的這些那些~


紙箱堆得到處都是，散落了一地雜物，壁櫥裡已經半空。

伊吹坐在地上，以他為中心，手邊有箱子，然後是成堆摺好的衣服和他的收藏品，還有一疊一疊的書。

「午餐要吃什麼？我去買。」

志摩推開門，看見1DK的房間現在連地板幾乎都要看不到了。他乾脆插著手直接站在門邊。

「買你想吃的就好啦～你看這個！」

伊吹伸長手向他的方向攤開手，掌心上躺著一個五圓的硬幣，有些一圈金色在手掌上閃著柔和的光。

「撿到錢了？」

「錯了！」伊吹笑了笑「是一未給我的那個！剛剛拿衣服的時候掉到地上去了，我找了好久。」

志摩停頓了一下「你還留著啊？」

伊吹瞇著眼笑，露出了大型犬一樣的表情。「當然！以後也會留著喔！這是我的護身符嘛！」

志摩哼笑了一聲。「午餐吃咖哩？」

「好～我會負責整理出地方吃飯的！」

「喔～交給你了。」

伊吹揮揮手送走志摩，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硬幣，露出淺淺的笑。

他手上的硬幣，是那個讓他的竊聽器被發現的五圓。

久住逮捕之後，他們幾乎是剛把久住交出去就被九重直接送進了醫院。還在觀察是不是有其他副作用或是成癮症狀的時候，他跟志摩常一起跑到頂樓上，兩個人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像在巡邏時一樣。

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正下著淋不濕的雨，伊吹看著志摩抬了抬眉毛，就滿臉不在意地走出屋簷。

他一時興起問了志摩怎麼發現竊聽器的，志摩不自在地舔了舔下唇，似乎在思考什麼很困難的問題一樣。

說好不可以再對搭檔說謊了喔。黏膩撒嬌的聲音裡夾帶了威脅和請求，伊吹知道志摩一定不會再次誤判。

志摩看向他，嘆口氣，半仰著頭，雨水墜落在他的臉上，和平常一樣冷靜平穩的語氣說了經過。連同那天他沒聽到的，跟九重說的後半段話。

他那時已經知道自己對眼前的人，早就抱有超過搭檔、朋友的情感了。

志摩醬、可以給我那個五圓嗎？

蛤？

給我嘛，給我就原諒你說我的壞話，還想把我送走。志摩翻了個白眼又瞪了他一眼，然後留下他轉身離開了頂樓。

後來這個話題沒有再被提起過。

直到兩人出院那天，志摩在他要離開前叫住了他，從外套的左邊口袋裡摸出了一個五圓。

我道歉過了，不想原諒我也沒關係。志摩這麼說，帶著冷意，和周邊的空氣一樣，像是當時說著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他人一樣。事不關己的漠然，拉出了距離。

他抬起手，摟住搭檔的肩，像是對待一個很要好的兄弟一樣，因此蹭到了一點不同於自己的體溫。原諒我嘛，我請你吃午餐。但他可是被叫野犬的笨蛋，這點距離不可能打敗他的。

志摩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成功掩飾當他碰到他時一瞬的僵硬。開口罵他笨蛋，他卻沒聽到一點討厭和冷漠。也沒有等到那句不要碰我。

有些鈍卻仍然發著光的金色硬幣陪著他度過了只能看著志摩的日子。

現在，他們準備要搬進一起決定買下的公寓。

伊吹將疊好的衣服一一放進箱子裡，最上面的是他鍾愛的那件白色夾克，他把硬幣放到外套的左胸口口袋，然後封好箱子。

地上的東西很快就都被分類收拾到箱子裡，整齊地疊在靠近門口的牆邊。他正準備再把其他壁櫥裡的箱子拿出來，就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志摩再次打開了門。

「歡迎回來～」

「沒想到會等這麼久。」

「我剛好整理到一個段落。來吃飯吧，好香喔！」

「幫你買了蛋包飯。」

「耶！一未的呢？」

「炸豬排咖哩。」

伊吹抬起頭看著他，志摩半眯起眼，立刻知道戀人的意思。

「分你就是了。」

「耶～最喜歡你了！」

志摩捧起自己的午餐，一個閃身，躲過大型犬的撲抱。「快吃、不然要整理到晚上了。」

伊吹癟著嘴打開了自己的午餐。趁著志摩不注意，傾過身去硬蹭了幾下。

志摩放棄掙扎，夾起自己的炸豬排，塞進當自己是大型犬的人嘴裡。

/

從伊吹寫著『優先』的箱子裡拿出了一個酒瓶。

「為什麼這個在裡面？」

伊吹聽見志摩的聲音，從廚房那一頭探頭過來看了一眼。「那是聖誕節玩遊戲的那個。」

聖誕節。志摩舔過下唇，從伊吹話裡的關鍵字，理出了一個不值錢又不起眼的玻璃瓶被認為應該優先整理的原因。

志摩嗯了一聲，把酒瓶放到餐桌上。「是要當花瓶嗎？」

「對、對！」伊吹點著頭，把系統櫃的門板關上，又拉開另一個，將新買好的碗盤收進去。「但直接這樣插上花好像又有點隨便。」

「做點裝飾不就好了。」

「聽起來很不錯呢～」將兩個杯子掛到杯架上，伊吹朝志摩比了個讚：「廚房這邊已經好了喔～」

「那我們去組櫃子吧。」

「那書也一起整理。」

「嗯、等吃過晚餐再一起收拾衣櫃吧？剩下的就等明天再弄吧。」

「兩個人整理果然很快！」

「但東西也是兩人份的多。」

「這樣也很好啊。」

牆的一面被訂製的櫃子鋪滿，伊吹按照櫃子的大小和設計把東西分別歸類。

少年漫畫和偵探小說放在相鄰的櫃子裡，影集的DVD和樂團的紀錄片當了樓上樓下的鄰居。裝了透明玻璃門板的格子裡照著主人的喜好，展示了週邊和CD，間隔著有門板的櫃子裡放的是相簿和工作相關的資料。

「看起來風格也太亂七八糟了。」

「但感覺超級有活力的！」

「是呢。」志摩拉開另一面的壁櫃，要伊吹把角落裡的東西放進去。「我去弄晚餐，有什麼想吃的嗎？」

「飯糰跟味噌湯～要鮭魚！」

「好。」

志摩走出書房廚房，過了一會又探頭進來。「味噌沒有了，我去買。」

「收到、路上小心！」

客廳裡的東西還沒整理，伊吹收拾好書房之後坐在餐桌旁，拿起了剛剛志摩放在一旁的酒瓶。

就是個很普通的玻璃酒瓶，不透光的深色，他從客廳裡的箱子裡找到一些材料，在手機搜尋了幾張圖片，弄起了裝飾。

志摩越過門口的紙箱走進客廳時，看見伊吹背對著門口，專心地往瓶身纏上一圈一圈的繩子。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弄好了就拿來裝水。」

「咦？」伊吹抬起頭，看見志摩放在料理台上的，除了味噌跟幾罐飲料，還有花店包裝紙裹起來的花。「不愧是搭檔～」

志摩看了他一眼，抿住了笑。

鍋子裡咕嚕咕嚕地作響，白色的飯糰已經整齊排在盤子裏，玉子燒起鍋，切成了六塊。

交錯插著藍白色翠菊的酒瓶由細繩裝飾了瓶口和瓶底，成了一個不起眼卻也不普通的花瓶擺上了餐桌。

碗裡的熱氣冉冉而上，食物的香氣充滿了還不算整齊的家。

「「我要開動了！」」齊聲的兩人相視而笑。

/

同居的第一晚，已經習慣相擁入睡的兩人難得一起在差不多的時間醒了過來。伊吹翻了個身，側躺著把臉埋到志摩肩膀上。

「幹嘛？」帶著鼻音未完全清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卻又沒有被推開。

伊吹的長手橫過溫暖的身體，像是抱著大型玩偶一樣，往戀人身上蹭了蹭。

「你是還沒醒啊。今天不去跑步嗎？」

「不想去，今天想賴床。」

被伊吹章魚纏住的志摩，伸手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有沒有重要訊息，又把手機扔回床頭。戀人的體溫和自己的混在一起，伊吹溫熱的呼吸輕輕打在胸前。

明明不是第一次同床相擁而眠，但在這個他們一起佈置的房間，一起選的床上，蓋著同一床被子，睡在另一個人身邊這件事情的意義，就變得完全不一樣。

「一未～」

「嗯？」

「好喜歡你喔。」

「夢話？」

「聞到了不安的味道。」

「那是什麼。」

「沒～什麼。」伊吹又像是小狗討好一樣拱了拱他的側臉，然後鬆開了手坐起來。「好想吃吐司當早餐啊～我去買吧。」

「嗯。」志摩跟著坐了起來。

伊吹花了點時間找到自己的衣服，和以前不一樣，衣服都收進了櫃子裡，外套也全部整齊掛在裡面，前半部是他的，後半部是志摩的。

「不要去到處亂晃。」

「知道啦～」伊吹從玄關的整面鞋櫃裡找到配合今天衣服的那雙。「我也要咖啡喔～」

「嗯、路上小心。」

隔著走廊的距離，志摩靠在牆邊朝他揮揮手，沒有整理而塌下的頭髮幾乎要蓋到眼睛，垂著的手被長袖蓋住了半個手掌。

「我出門了～」伊吹也朝他揮揮手。總覺得今天的志摩一未比平常還水潤。

又打了個哈欠，踱步到廚房去燒熱水，再趁著水燒開之前走進浴室梳洗。

咖啡的味道充滿了房子，志摩已經把衣袖捲起，開始整理客廳裡剩下的紙箱。才看到了兩串一樣的鑰匙，一起放在茶几上。

「那個笨蛋。」志摩嘆口氣。居然沒帶鑰匙就出門了。算了、等等幫他開門就是了。

他的那杯咖啡剩下半杯的時候，手機響起訊息聲，和伊吹的訊息框裡有隻趴在地上的狗狗，然後是門鈴響起。

「得救了～」

志摩站在玄關較高的地方看他，把兩串鑰匙拿在他眼前晃了晃，讓他拿著等他，然後走到書房裡，拿著一個方形圓角的木盤子，放到門旁的櫃子上。「以後鑰匙就放在這裡。」

「咦？這個盤子不是......」

「是之前在祭典上買的那個。」

「我以為你不喜歡。」

「怎麼可能。」

伊吹彎起眼。「那時候明明說了『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這樣的話。」

「那跟我喜不喜歡完全沒有關係吧。」

「聽起來就是不喜歡啊。」

志摩摸了摸自己脖子，舌尖沿著下唇劃過。確實是個乍看很普通的木盤，但就像那個店主像伊吹推銷時講的一樣。

一個保留原木特色、手工製作、獨一無二的盤子。

今年夏天的祭典，正好不是他們需要執24小時的日子，還沒下班，伊吹就開始數著晚餐想吃炒麵、章魚燒、還有棉花糖。

先是跟著人群一起在祭典的攤位穿梭，買了吃的東西，還遇到了帶著豊的羽野，四個人就一起在河堤邊看了煙火。

後來羽野笑著婉拒送他們回家的好意，牽著豊與他們分別。兩個人就隨意在外圍又逛了一下。

好奇寶寶伊吹藍走進了看不出賣什麼的小店，一眼就看中了一個盤子。

看起來像是漫畫裡會走出來的老闆穿著和服招呼他們，開口就是稱讚伊吹眼光好之類，每句話聽起來都是滿滿的推銷。伊吹抬起頭看他，似乎是想問他的意見，他只是聳了聳肩。

後來伊吹掏錢買下了那個第一眼就看上，但價格超乎了他們想像的小木盤。然後塞到他手上，說是紀念品。

那是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第一次收到了伊吹的禮物。伊吹說，覺得那個盤子很適合他。

「我沒有不喜歡。」他說，把伊吹手上的鑰匙放到了盤子上面，原木的厚實讓聲響變得沉穩。「出門就從這裡拿鑰匙，回家時就放回來。以後就不會忘記了。」

伊吹用力點點頭，把手上的提袋遞給志摩，坐下來脫鞋。

「你是跑去哪裡買了。」

「在查哪裡有麵包店的時候看到了有趣的店、就忍不住.......」

「這個量，連午餐都要吃麵包了吧。」

「嘿嘿、看起來都很好吃嘛。」

「我真不懂你。」

「就想試試看嘛。一未要吐司嗎？還是可頌？」

「隨便。」

「那就吃可頌吧～麵包店的店員小姐說是剛出爐的喔。」

「.....嗯。」

「嗯？」

「咖啡冷掉了。幫你重泡一杯。」

「謝謝一未～」

伊吹一邊唸著冰箱也得整理才行，從裡面找到了抹醬，然後塗抹均勻後放進了烤箱裡。

咖啡的味道又變得濃郁了些，擺在餐桌上的花看起來比昨天綻放得更好。落地窗的窗簾還在地上沒有安裝上去，初秋的陽光很溫和，在地上照出了一小塊光亮。

烤箱的提示聲和杯子放到桌上的聲響拉回了伊吹被陽光帶跑的思緒，他才發覺他跟志摩都看著陽台的落地窗外發起了呆。

「下午去約會吧。」

伊吹輕聲說。一邊伸手抓住志摩的手臂，把人圈進自己的懷抱。身高的關係，他的頭可以靠在戀人的頭頂，志摩任由他動作，捲髮蹭在他的脖子上，帶有淡淡溫度的臉隔著衣服貼在了胸膛。悶悶的嗯聲幾乎要被淹沒。

「東西整理完就一起去散步。帶著麵包在附近野餐。我們住在這裡了，可以找找哪裡有好吃的店家，知道哪裡可以買到你喜歡的咖啡。然後再一起去買菜，回家煮晚餐。」

「這種時候你就很有計畫。」

「哼哼、跟最喜歡的人約會，這不是應該的嗎？」伊吹的掌心蹭了蹭他的背。「我們吃早餐吧。」

光用聞的就甜得膩人的吐司，被撕了一小角遞到志摩的嘴邊，志摩皺了皺眉頭，然後像是小動物一樣叼走了他手指間的麵包再用嘴唇把甜膩的食物送進嘴裡，唇上因此沾上了巧克力醬。

「好甜。」

「所以好吃啊。」他伸手抹掉對方嘴唇上的深棕色，然後放進自己嘴裡舔去。「我也想吃看看可頌。」

「那你幹嘛不買兩個？」

「因為一未吃過的一定比較好吃啊。」

「蛤？」

「在想我是笨蛋吧！」他咬了一口朝他遞過來的麵包。

「我沒有。」志摩吃完最後一口可頌，鹹甜的奶油香還有一點點溫度，再配一口咖啡，香氣綜合成會讓人無端感受到幸福的溫厚感。

「很好吃吧。說是跟咖啡很搭，也不會太甜。」

「店員小姐說的？」

「穿著襯衫、打了一條斜紋領帶、買了五個麵包的上班族跟店員小姐說的。」伊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聽到的。」

「不愧是汪汪刑警。」

伊吹喝了一口咖啡，合著巧克力的甜一起吞下。「果然還是加牛奶更好汪。」

「晚上買回來吧。」

「明天也泡嗎？」伊吹笑瞇瞇的問。

「你想喝的話。」

「每天？」

「我記得你沒那麼喜歡咖啡。」

「但是是一未做的，所以想要每天喝。」

「你負責洗碗。」志摩把杯盤放進水槽裡，經過伊吹身邊時抬起了手，輕笑著在他腦袋上一陣胡亂搓揉。「我又不是只會泡咖啡。快弄一弄來幫忙繼續整理。」

「了——解——」

志摩打開了落地窗，讓微涼的風吹進室內，帶走屋子裡微苦的味道，聽見了車子、人、和鳥鳴聲。

/

伊吹聽見雨滴答落下，發現他跟志摩睡著在客廳。手機顯示時間，午夜12點。

三個小時前，他們結束了前一個24小時的密行巡邏，404像個陀螺一樣，在都內四處轉著，一個休息的時間都沒能擠出來，從勸架到刑事案件的初動搜查，把他們該做的工作，全都蒐集了一個齊全。

他趴在沙發的扶手上，而志摩靠在他身上。放慢動作坐起，想要不打擾身上的人，幫志摩換個舒服一點的姿勢。但才碰到人，志摩就迅速地睜開眼，警戒地看向他。

「還是把你弄醒了。」

「下雨了？」看見是伊吹，他放鬆下來，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

「嗯、現在12點。」

「你餓了嗎？」

伊吹的手伸到志摩身後將人攬住，彎低了身體，把腦袋掛在人肩上。「你餓了？家裡好像沒有東西可以煮了。」

「吃泡麵就好了。」志摩抬起手輕輕揉著伊吹的頭髮。

被當成寵物的人把重量都加到他身上，志摩幾乎要被撲倒在沙發上。「我也要～」

「那你放開我，讓我去燒熱水啊，笨蛋。」

「等一下嘛，等一下我去燒。」伊吹抱著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兩個人擠在那張小小的雙人沙發上。一下子將臉埋進他的側頸，呼吸全都在那片薄薄的皮膚。

「怎麼了？」

「一未的味道～」

志摩皺了皺眉。「我還沒洗澡.......」

「我知道、我喜歡嘛。」

「狗啊你。」

伊吹把指尖折起縮進掌心，用曲起的指節輕輕蹭拍他的手臂。

「當狗狗可以讓一未開心的話，也沒什麼不可以的。」說完還舔了他的脖子，帶著一點淡淡的鹹味。

「那就不能嗚呼呼了喔。」

「一未是在誘惑我嗎？」

「笨蛋。」志摩自由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不累啊？」

輕輕一吻落在剛剛舔過的地方，像是給孩子的糖果一樣，只有純粹的疼愛意味。

「累死了、而且要餓扁了。」剛剛裝作爪子的手輕輕放到捲髮上，柔和的力道輕壓著頭皮。「所以我去燒開水泡麵，一未去洗澡。」

「嗯。」伊吹的體溫包圍著他，卸下一切。

像是那個人總是突然闖進他的個人領域，卻又從來不貿然的干預，像是訓練精良的獵犬，看準了時機才會出手，一旦出手，就勢必要得手。

兩個人又沉默聽了雨聲一會，伊吹才鬆開他，去廚房裡燒開水。他拿了衣服毛巾，聽著屋內屋外合奏的白噪音充斥著整個空間，踏進了浴室。

伊吹找到被收在櫃子角落的泡麵拆封了兩人份，聽著水慢慢沸騰的聲音跟半掩著門的浴室裡響起水聲，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志摩穿著一身黑色的棉質T恤和棉褲，伊吹抬頭看了他一眼，把已經注好熱水的碗放到餐桌上。「不冷嗎？」

「還好，你也快去洗吧。」

「好～」伊吹把身上的白色外套披到他身上，將人推到餐桌前坐好。「馬上回來。」

帶著戀人味道和溫度的衣服沉沉地掛在他身上，像是剛才的擁抱一樣。

自己怎麼變得脆弱了，還是因為今天的夜過於沉寂？志摩一未意識到自己的思緒一直圍繞著無關緊要的細節。

聞到了食物的味道，他抬頭看向窗外的深色，走到落地窗前拉開透光的薄窗簾，打開通往陽台的窗。

潮濕帶著冷的空氣被身上的外套隔絕，住宅區的深夜很安靜。就像是書裡常形容的那樣，沉睡的城市。但側耳仔細聽還是能聽到遠方車子的引擎聲。他注視著黑暗中寥寥的光點，大概是跟他們一樣未能來得及入睡的人們留下的。

「在想什麼？」

伊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向他遞過了碗和筷子。

「在想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會結束。」

「什麼意思？是在說加班還沒有薪水嗎？」

「是指我們兩個在一起。」

志摩打開已經泡得有些爛的麵，動了動筷子。身旁的人靠著窗框，沒有出聲。眼角瞥見那張總是微笑的臉，有一瞬間的迷茫，然後是思考時皺著眉頭的沉重。

「到志摩不喜歡我了的時候。」回答他的聲音很輕，但帶著熱度。

沉默在吃東西時的細碎聲響蔓延。

「為什麼不是你、」

「不可能。」不笑的時候像是好看的雕像一樣，那雙細長的眼，回到了他身上。「我是笨蛋，不知道你又想到哪裡去了，但不管做為搭檔、或是戀人，我都想要讓你相信我。除了你，只有你。」

志摩垂下眼。「我、」

「不管多久，我都會在的。」已經空了的碗被放到一旁，伊吹空出了雙手，將人抱緊。「太幸福了，就會想要逃跑呢。坦白接受不就好了嗎。果然也是笨蛋啊。」

笑意重新浮現，裡和外的溫度交融成了一個，並且有了一樣的味道。

「進屋子裡吧。」

「身體裡面跟外面都好溫暖。」

「嗯。」

「一未。」

志摩把東西都放進了水槽，回過頭看他。伊吹坐在餐桌椅上向他招手。

兩手的手臂都被輕輕拉住，坐著的人仰起頭似乎在等待什麼，剛才像是鉤子一樣釘在他身上的眼化成了一片甜蜜的淺褐色，洩露出了期待和不存在的誘人氣味。

志摩彎下身，看進了戀人的眼底。「我會學會的。不會輸給你的。」唇瓣碰在額上，再落到另一個人的唇上。含住了一個約定，吞下了溫熱的愛意。

/

與重要的人相擁親吻，原木木盤裡乘載了兩份相同的安心，不起眼又不夠普通的玻璃瓶裡年年換上與戀人名字同色的風鈴草和翠菊，有溫和光暈的金色硬幣繫緊了緣，收在左邊胸口的口袋裡。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