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原創】解碼 3




這女孩就是李松遲歸國第一天特意頂著整間殺人射線進去D區訓練室想要找的人,可她那時候聽說溜去外面買鹹酥雞了——這種毫無營養價值還有危害身體健康風險的禍害還真是遺千年了,聽到她聲音的下一秒三人集體退了一步,那扇堪稱古跡的鐵門就這樣直挺挺的向前倒去,揚起的沙土散去後露出了門後一張有些尷尬的臉。

D21左看右看發現多了兩人,有些尷尬的吐了吐舌:「那、那啥,老闆你沒跟我說這還是個命案現場啊!」

直到這句說完三人才接著注意到女孩肩上扛著的那個人——這人估計不是被子彈那種古代玩意打中的,整個只剩骨頭了居然還能被她扛著不散架,毅力之堅挺實在感人,李松遲暗自替那位仁兄默哀了三秒。

不過認真看那具尸體李松遲還是看得出來的,他應該是被那當時轟動一時的微型冷凍槍打死的,死在這種東西下的人有個共同特點,就是尸體會異常僵硬冰冷,且肢體不易腐壞,只是他也沒見過死這麼久還這麼盡責的僵硬冰冷的人。

趙虞秋大概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過尸體,臉上萬年不變的笑意明顯僵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李松遲就沒這麼多毛病了,他蹲下身端詳了一下這位仁兄,身上穿的不是實驗室的衣服,也不像是這什麼富強企業的制服,就好像……只是來這裡做什麼事一樣。

李松遲抬起頭:「你怎麼發現他的?」

D21眨眨眼,思考了一下:「他就坐在裡面辦公室的沙發上,桌上還有個杯子,大概是招待他的吧?」

李松遲聽到第二句便直起了身子準備走進去,順便一手攔下了也想跟上的趙虞秋:「先生您還是先等等吧。」

趙虞秋這就不樂意了,反捉住了李松遲的手臂,貼在他耳畔問道:「松遲哥這是在保護我嗎?」

李松遲不吃這套,一個優雅的側身閃過了少董不乾淨的動作,身後的A25很看臉色的立馬跟了上去,進門前李松遲才看了一眼被隔在門外的趙虞秋,眼角彎了彎:「我怕裡面若有其他尸體,先生怕是要直接暈過去了。」

室內十分乾淨,卻透著一股好似塵封已久的氣味——不是塵封,這破屋子看狀況確實是許多年不曾有人來過,李松遲除了情報組的出差外以前也多次支援機動組的任務,比起A組那些成天抱著台破電腦的技術宅們實在是健康向上了許多。

A25剛看完其他房間,拿了一個隨身碟交給李松遲:「隔壁檔案室的,這裡最近有人來過。」那個隨身碟不是百年前的科技,銀色金屬殼流著一股綠色光澤,一閃一閃的好像曾經在台灣郊區風靡一時的螢火蟲,在陰暗的室內卻映得有些陰森詭譎。

李松遲接過那塊金屬看了看,隨後瞳孔奏縮——那小東西上的金屬光在接觸到人體後明顯閃爍的更加快速,就在李松遲意識到什麼的時候,身體反應已經快過了大腦

他一手把隨身碟往廁所的方向扔去,一手攬住A25的腰往一旁的死角推去,這時候那金屬殼上的綠光幾乎要閃成一線——隨著刺耳的機械聲響起,那隨身碟的方向炸出了巨大的火光。

巨大的響聲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李松遲感覺那灼人的高溫近在咫尺,隨著一陣強烈的氣流猛地擊上他的背部,一陣灼燒感也緊隨而至進侵入了他的感官神經。然而他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候居然只想著還好方才沒讓那二世子進來這地方。趙虞秋本就沒有十分想呆在外面,注意力本就全都放在那個不得其門而入的水泥屋,直到爆炸響起時他瞬間感覺整個世界好似暫停了一樣。

不等一旁的D21攔住他,他就猛的衝了進去,裡面氣溫比方才高了幾度,方才還冷冷清清的實驗室一時竟是有些熱火朝天的意思,趙虞秋一進去卻沒看見火源,他一手擋著撲面而來的煙塵一邊往前走,直到看見了扛著李松遲的A25。

幸好這地方的路線並不曲折離奇,百年前的古人對於逃生疏散的觀念還是有一定的認知水平。D21懊惱的跑進來後很快的接出了烏煙瘴氣的三人,組織的人都受過基本防煙訓練,A25方才被李松遲那一推躲過了爆炸波,可擋在他身前的那位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趙虞秋接過昏過去的李松遲,絲毫沒有障礙的將他打橫抱起,臉上那永遠若有似無的笑意霎時蕩然無存:「D21,你車借我。」



生命是有質量的嗎?

有時候你覺得生命的重量難以承受,一個就已經令人驚心動魄,兩個便足以壓垮一個人。那些肩扛江山家國的帝王將領,憑著一言一行領著一個國家興盛延續或衰落滅亡,便順勢成了凡人們讚頌或咒罵的對象。

古代的英雄宛如神話裡的摩西,領著一幫迷途的羔羊劈開了紅海,帶著人們避開了埃及來的追兵,活下來的人盲目的將他們捧上了天,後人也盡責的繼續歌頌這樣一段如夢似幻的神話情節。

生命的重量,取決於承受者的地位。當心懷黎民百姓,那死沉的重量頓時也顯得滄海一粟;可今天若承受著並肩夥伴的生命,就好似把兩人搓碎融合在了一塊,哪怕少了一點都錐心刺骨,痛不欲生。

而人的一生就在無數的承擔和解脫中來來回回,翻滾掙扎,爭取著每一次身負重任的機會,又在每一次失去中自我厭惡。

一群人,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的,每個人臉上都兩個黑壓壓的眼洞,裡頭漆黑的液體噴湧而出,每個人都聲帶好似都不是跟人類一個系統的,尖利沙啞的咆哮在陰暗的洞穴蔓延。李松遲坐在洞中央的椅子上,雙手被荊棘捆在了扶手上,尖銳的棘刺扎破了手腕,漆黑的血流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拋下我們!」

「哥哥我……做錯了嗎……?」

「啊啊啊!叛徒!該死的叛徒!」

「你不得好死……」

他想睜開眼,眼皮卻好似千斤重一般,抬也抬不起來;他想嘶吼,喉嚨卻被粘稠的液體充滿,悲憤的辯解在胃裡再次被絕望消化。人們的指控在腦中無限放大,也許是那份暴怒的不甘給了他力氣,他猛地掙脫了粗大的荊棘,不顧鮮血淋漓的雙手,推開那些遲緩的幻想,奔出了漆黑的洞穴。

他身體震了一下,趙虞秋繃緊幾日的神經立馬被驚動了,他下意識的握住李松遲有些磕人的手腕,一隻手摸上了那滲著冷汗緊皺著眉的臉頰,被驚人的高溫燙的愣了一下,隨即扯來了一旁的對講機,對著秘書交代了幾句,人完全清醒了。

李松遲睡了好幾天,爆炸造成的意識不清讓他時昏時醒,可就算醒了也僅僅是那麼幾秒的事,眼睛都來不及打開。趙虞秋把他搬到了自己房裡,反正他們組織的李大隊長人帥好看,房裡本就是雙人床,多這麼一個仿真人形抱枕也……不,這樣比較方便照顧。

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對李松遲的態度這幾年間換的都要趕上換衣服的速度了——從打小的嫉妒、稍稍大了點後的厭惡、一直從父親口中聽到這個神秘「大哥」的煩譟,到……不知道哪個晚上喝醉了看到以前老頭幫他拍的照片,開始對他有了些不太一樣的看法。

他倆還沒血緣,挺好的。

大概是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惡心到了,趙虞秋不自覺的晃了晃腦袋,想著大概是幾天沒睡好有了幻覺,不料一低頭就對上了李松遲那總是看不透徹的墨綠色眼珠。

李松遲的倒霉爸媽大概有一個是老外,他的眼睛是就連外國人都很少見的深綠,有時候在暗處還能折射出一縷奇異的光彩,和他對話時那雙眼睛總是懶懶的不知道在放空還是認真聽。他還有些不清醒,看著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趙虞秋,呆了一下竟是向著趙虞秋的方向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得了,組織訓練有成,高燒也能安穩一覺到天明是吧?

趙虞秋大概是意識到給這樣的人當頭,組織未來風雨飄搖,年輕有為的趙董覺得這樣的職業精神實在有損門面,暗自裡計劃起了一門組織紀律整肅計劃。而睡的甜香的李隊長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樣安詳,他的噩夢十分紊亂,插播廣告似的風馬牛不相及的情節在他夢裡也串成了年度驚悚片,實在把人在幾天內折磨的過於消瘦了。

既然人醒了,趙虞秋也就沒那麼憐香惜玉,剛好秘書帶著退燒藥片來了,他便直接輕輕拍了拍李松遲的臉:「松遲哥,起來吃個藥,乖,你要燙成暖暖包了……」

沒想到李松遲不知正好夢見了什麼,給他這樣一拍竟是生生拍的詐了尸,有些驚悚的看了看突然坐直睜大眼的李松遲,趙虞秋覺得自己的膽一顆大概是真的有點不夠用了。

李松遲從應激狀態緩過來後才看向了趙虞秋,後知後覺的問道:「……我發燒了?」

趙虞秋:「……」

他覺得這樣對話下去他也得喜憨,只好默默拿了水杯和藥片遞到李松遲面前,問了句:「拿不拿的穩?需要餵你嗎?」

他這是有意想損一下一直被他當成假想敵的李松遲,沒想到他們李大隊長在快速評估過自己目前的殘障等級後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還微微俯身從趙虞秋手裡叼過了藥片。

趙虞秋:「……」

他覺得那顆炸彈大概真炸壞他松遲哥的腦子了,怎麼以前那麼討厭一個人現在好像改邪歸正似的……想歸想,他看見李松遲叼過藥片後還是趕緊餵了水——藥丸融化在嘴裡的感覺真的是誰體驗誰跳樓,太他媽苦了。

李鬆遲乖順的接了一口水將那藥片吞了下去,隨後那終於有些清醒的腦子終於有力氣觀察一下自己的處境。他沒到過趙虞秋的房間,被陌生的擺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你房間?」

大約是大病初愈,或是高燒腦殘,幾天前見外的不行的「先生」好像已經被炸彈一同從李松遲腦子裡炸走了,他現在的語氣就是個大寫的“沒大沒小”。趙虞秋感覺額角青筋跳了跳,回道:「是啊,松遲哥房間太遠了我懶得過去,就讓你先『寄放』在我這了。」

清醒了的李松遲身上那“生人勿近尤其你”的氣場又稍稍有些回歸的跡象,他不做聲的聽完了趙虞秋帶酸味的話,又快速過了一遍那並不清楚的記憶,劍眉微蹙眼神又暗了幾分,頭低低的不知道想些什麼。

……這年輕人到底想幹嘛?

忽略了自己其實也沒多老的事實,李松遲眼神掃過了一旁可能在思考等自己好了是要紅燒還是清蒸的趙虞秋,少董在他回來第一天時的態度和以前他們經過老趙董之間的暗潮洶湧在他腦子裡走馬燈似的跑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年輕人大概是腦子有洞。

趙虞秋沒注意到李松遲那從疑惑升華成憐憫的眼神,把水杯放好後不知思考了什麼,又急匆匆的把李松遲摁回被子裡:「病號就好好睡覺,眼神那麼多是要給我性暗示嗎?」

李大隊長神遊中央山脈剛回來就慘遭調戲,精神上把這毛頭小子腦袋按水裡幾次後終於是不敵藥效帶來的睡意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