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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圭】無夢

※寶谷時期


  晚上十點整。
  圭準時地放下手中的筆,並拿起桌上的手機解鎖,手機畫面上跳出的一條訊息是葉流火傳給他的,訊息內容是向他道聲晚安,而時間顯示是晚上九點五十九分。
  「很好,葉流火有在十點前睡了。」
  這個時間乍看之下沒有什麼特別,但足以讓圭勾動嘴角輕笑,他放下手機並再次拿起筆在桌上的筆記本上記下這件事。
  他之所以為葉流火所制定這條規矩是有必要的,除了不要受傷之外,固定時間入睡不僅是為了配合葉流火的發育期,也是能保證對方有充足的精神及體力進行晨練。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葉流火成為日本第一的投手。
  圭將筆記本合上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他將房間的燈關閉,只留檯燈作為僅剩的光源,然後他走去打開房門,腳步輕緩地踏上階梯下樓,因為他的母親已經入睡,他不希望自己下樓的動作會吵醒家人。
  一樓沒有光所以是黑暗的,但這對圭的行動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從小長大的家對他而言可是過分熟悉,走幾步後便來到廚房,他從櫃子裡摸出杯子,為自己倒了半杯熱水。
  他像是不嫌燙般將熱水飲下,熱度從口中滑過咽喉,墜入胃裡帶來一陣暖意,圭這才覺得夜間侵蝕全身的冷被驅散,驅散後伴隨而來的是疲倦感及睡意。
  終於能入睡了,圭如此想。
  喝熱水這件事情並非他以往的日常一環,而是在某一日的凌晨清醒後,湧入喉間的噁心感令他顧不得時間衝去廁所嘔吐,吐完之後除了一定程度的疲憊感外,還有微微的冷意從體內蔓延。
  在那一晚的隔日,圭先是檢視了自己的進食情況,確定沒有異常後便不以為意,直到下午和他校進行練習賽時,他看見被三振出局的打手看向他時所露出的表情,那些表情他已經看得麻木,並不怎麼特別也不該占據他的思緒,甚至是影響到身體情況。
  ⋯⋯理當來說是如此才對,但是心理遠比理性來得真實,他依舊在凌晨清醒,並且再一次地發生前一晚的事情,這讓圭不得不正視這事情。
  他倒了第二次的半杯熱水,沒有在第一次倒一杯的量是為了避免自己一下子喝太多,分批同樣能達到一樣的量數,而且更能夠延續胃裡的暖意,這是圭對自己做出不少嘗試後最後得到的方式,既不會花費太多時間也能有所成效。
  畢竟,心理因素那關不是說要改變就能一時半刻就改變的,現在的他能做到最好的就是將半夜醒來的頻率降低,或是將醒來後伴隨的反應緩和,只有這樣才不會影響到早上自己和葉流火的晨練。
  在喝完水後,圭將杯子放回原位,他想自己這種情況或許瞞不過自家那粗神經的母親,但他暫時還不想開口說,也不想讓人知道。
  因為受對手的情緒而影響到自己這種事情,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實在太過可笑,更別說監督早就要他不要對戰敗的對手有同情。
  雖然監督的理論是對的,可記性很好的始終難以忘記那些對手們的表情。
  圭抬手揉了揉眉間的同時,輕聲地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之後他步出廚房來到樓梯下時,他踮起腳尖一階一階踩上去,讓自己只發出最細微的雜音,然而他的動作又十分迅速,為的就是讓現在還存留著暖意能被帶回房間。
  一回到房間後,圭先是把桌上的筆記本給收好,然後再將檯燈關掉,讓房內的最後光明熄滅,接著他走去床鋪躺了上去,床墊的柔軟瞬間加重了他的睡意,令他只來得及隨手拉起被子蓋上後便陷入沉睡。
  只是這一覺終究沒能睡得安穩,當圭睜開雙眼時,慣性地偏過頭看向擺在書桌上的時鐘,上面寫的時間是四點十五分,距離五點三十分與葉流火的晨練只剩一小時左右的時間。
  他本該在五點十五分起床、盥洗及換衣,並在五點三十分準時在門口與葉流火會面,而這提早一小時的清醒情況,讓圭很難再有睡意,更別說他醒來又是因為那些毫無意義的夢。
  不是沒有像這樣突然早起過,只是之前大多只差十幾分鐘,他會選擇坐起身來並以背靠牆,讓大腦慢慢清醒過來,從來沒有像這次提早了一小時。
  最後,圭決定做出和以往不同的事,那便是試著閉上眼不去想任何事情並仍然躺在床上,直到真正該起床時才再次睜開雙眼。
  五點二十五分,圭站在家門口外,清晨的氣溫雖說不低但也不高,若是大意沒有穿合適的衣服,會讓身體得到感冒,進而影響訓練什麼的,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
  他自覺是沒有疏漏,但當清晨的風吹拂過他的臉時,仍然會有一陣涼意,圭伸手讓手掌靠近到面前,張口便是呼出一口熱氣到掌心,頓時暖和了不少。
  「圭,早安。」
  「早安,葉流火。」
  圭聽到向他道早安的聲音,令他抬頭向前看去,是一如往常到來的葉流火,他順著回應了一聲之後,便開始兩人常規晨練,在結束晨練後各自返家,再次見面時已經是前往上學的路上。
  葉流火和他走在一起時,尤其是去上學的路上,也許是因為有晨練再加上第二輪的早餐,總會讓人稍微精神不濟,所以相對地葉流火通常不怎麼會主動開口說話。
  但圭總覺得今天特別奇怪,葉流火頻頻看向他,唇瓣微微張開又閉合,好似要說些什麼卻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班,這種反應讓圭開始在想上學前的晨練過程,究竟是哪個環節讓葉流火有所不太對勁。
  「葉流火,今天的晨練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麼?」
  葉流火雖然在他拋出問題後立刻回應,卻依舊沒有回答出圭想知道的答案,於是他停下腳步,這舉動使葉流火也不再往前走。
  圭看著個頭比他還要來得高許多的葉流火,後者習慣性地微微低頭,身體也不自覺地往他靠近,近到圭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幻覺似的暖意讓他呼出一口氣,好似將身體裡的涼意呼出般。
  只不過他不知曉的是,正因為自己的這個舉動,讓對方不再猶豫。
  葉流火更加低頭,圭才注意到他和葉流火的距離若是在他人眼裡會是過於親密。一想到可能會有人看到,進而產生什麼奇怪的誤會,他抬起手便是要制止對方再繼續靠近。
  對方順從地停在現在的位置,而那雙看著他的眼則倒影出此時他的模樣,圭還沒意識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便聽到對方的聲音。
  「圭,你身體不舒服。」
  對於葉流火的話語,圭露出無奈的神情,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還是清楚得很,只是沒想到葉流火竟會注意到這件事情。在對方有可能說出後續的話前,他便先出聲回答。
  「這沒什麼,不過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你不用去想這種事情。」
  「可是……」
  「葉流火,倒是你昨晚有沒有睡好,實施晚上十點準時睡已經快兩週了,效果如何?」
  圭沒有給對方繼續往他的狀態深入的機會,並且將話題帶到新實施的規定,只見葉流火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幾回之後才發出聲音。
  「⋯⋯最近起床時不會又想睡,下午訓練的感覺也很好。」
  葉流火如實回答自己的感受,遵照圭所說的去做對他來說就像呼吸般自然,他從來都不會去懷疑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要圭說是為他好,那就是好的。
  只不過對於眼前的圭,葉流火仍能感覺到有些異常,對方的臉色與以往相比還要來得蒼白不少,晨練前他不是沒看見圭在掌心呼氣的突兀舉動,明明今天天氣不算冷。
  圭不是那種會突然做出行為的人,至少在葉流火的認知內是如此,但在他想要繼續問下去時,對方便把話題繞到他身上。
  葉流火不笨,他知道這是圭要他不要繼續問的意思,所以他不問,然而不問不代表就不能用其他方式去了解,於是葉流火提出了一個請求。
  「圭,今晚能來我家嗎?」
  「好。」
  葉流火突然提出的邀約讓圭措手不及,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了,圭不覺得葉流火在這個時間點上提出有什麼奇怪之處,畢竟葉流火經常會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就像現在跳到另一個話題,在他看來也很正常,更別說要家和清峰家是鄰居,打從他和葉流火認識後,去對方家裡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
  圭拍了拍葉流火的肩膀,示意對方該抬頭並且拉開雙方之間的距離,後者則默默回到原本兩人並肩行走的模樣。
  「快走吧,上學要遲到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圭要去他家,葉流火覺得今日放學後的訓練過得特別快,而且自己的表現比以往來得好,他知道只要自己沒有出錯,監督就會減少留下圭談話的時間。
  可是即使如此,葉流火仍然在休息室裡等了很久,等到窗外透入的光都黯淡不少,他才看到圭從門口走進來。
  「讓你久等了。」
  圭一開口,吐露的聲音難掩疲憊,他清楚著自己今日的狀況確實不佳,尤其是在訓練時接住葉流火的球,有幾次差點接不住,這種情況讓他心情很是複雜。葉流火的才能一再成長絕對是好事,可相對地他自己必須得花上更多的努力和時間才能趕上。
  沒能及時處理好自己的睡眠障礙,呈現的結果就是今天自己的訓練表現,是他對自己的處理方式過於溫吞所帶來的下場,所以當監督看出他的狀態不佳並對此訓斥,這是他該承受的。
  「圭,為什麼今天比較晚?是我今天沒投好球嗎?」
  葉流火能感受到圭的狀態,但他不理解為什麼自己表現好,圭卻還是被監督留下來那麼久,這讓他對剛才自己的肯定抱持了一點懷疑,因為圭所受到的對待與他是有所關係的。
  「不是的,葉流火,正因為你今天的表現很好,所以監督才把我留下來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情況。」
  圭不想讓重要的投手對自身的表現產生懷疑,以著半真半假的話將葉流火的問題帶過,然後他走去自己的櫃子前將身上的球衣換下,換回制服後才轉身走到也已經換好制服的葉流火面前,對於葉流火一直看著他的情況,圭微微偏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葉流火,不是要去你家嗎?」
  「啊、是的,要去。」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葉流火會露出一副才剛驚醒的模樣,不過那副模樣意外地讓圭的心情好上許多,卻也開始憂心對方是否因為今日的訓練而過於疲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圭微擰眉頭,面上已帶有擔憂,他向葉流火伸手的同時開口說:「你怎麼了,是今天的訓練太累嗎?要不今晚我就先不去你家?」
  「不行!」
  一聽到圭說不去自家,葉流火立刻站起身並且提高聲量回答,「我、我是說,今天的訓練沒有很累,我⋯⋯我還能投球!」
  一想到圭可能誤會了什麼而不去他家,葉流火便焦急地趕緊解釋,也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言行或許會嚇到了對方。
  「葉流火,我說過今天你只能投十球,不准再想投球。」
  面對葉流火的反應,圭確實有些被嚇到,但也因此轉移了心情,甚至還能放鬆地和葉流火再次聲明今天的規定。
  「知道了。」
  葉流火難得回答得很乾脆,因為比起能不能投球,圭會不會去他家的這件事對他來說更加重要。他低頭看了看圭仍然伸向他的手,沒有絲毫猶豫地握住。
  圭能感受到葉流火的體溫,是依舊那麼溫暖,但是他只和對方握一會後便掙脫,不願讓那溫度在自己手中停留太久。
  「去你家吧。」
  雖然不明白葉流火要他的原因,不過今天的他也沒太多心思放在研究棒球上,就算有心但身體狀況不佳,即使耗費一樣的時間也達不到成效;其次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清峰家,趁著這次去一趟也是好的。
  將一切都收拾好後,圭和葉流火兩人一起離開休息室並返家,在路上圭先是撥了電話給在家裡應該在準備晚飯的母親,得到許可後他才和葉流火一起回去。
  圭去葉流火家不是第一次,卻依舊很有禮貌地向迎接他們到來的清峰媽媽問候,至於葉流火則是低聲地說了一聲「我回來了」後便站在圭的身旁,像是不要打擾母親迎接訪客到來般。
  不過清峰媽媽對於自家幼子的反應是最清楚的,這不是為了不打擾她和訪客的互動,而是想盡早把訪客帶回自己房間的意思,這個表現只會發生在鄰居要圭的來訪,葉流火會像是離開了要圭就會很難受似的,幾乎是整個人都黏在對方的身邊。
  於是,清峰媽媽拉過葉流火說了幾句話後,便催促兒子趕緊把客人帶去房間,而葉流火臉上的表情雖然有些變化,但很快地就恢復到平時,像是沒被自家母親戳中心思般,可行動卻是更加靠近在圭的身旁,最後是拉了一下圭的制服袖口。
  「圭,上樓。」
  面對嘴巴說著上樓卻不先邁出一步的葉流火,圭看了一眼,以眼神示意要葉流火帶路,然而對方仍然一副「你不動我就不動」的認真模樣,反而讓圭感覺到有點可愛。
  他露出淺笑,接著反手輕拍一下葉流火拉動他衣袖的那手,以動作告訴對方他已知曉,然後他向清峰媽媽點頭示意,之後便帶著葉流火走去房間。這行為雖然對圭自己來說不怎麼感到困擾,甚至他對清峰家也很是熟悉,畢竟是多年鄰居,甚至走去葉流火的房間的路,是他就算蒙上雙眼都能走到的。
  在進到葉流火的房間後,圭將自己的背包放在一旁,然後是直奔主題地發出提問,半點浪費時間的可能性都沒有。
  「葉流火,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圭坐在房內的地毯上,神情已不如剛才見到清峰媽媽那時的溫和有禮,而是帶有著擔憂,他擔憂葉流火在他可能沒看到或是沒注意到的地方發生了一些事情,而葉流火卻沒有說出來。
  只見對方也把背包放好後,以著完美的跪坐姿勢坐在他的身旁,而那雙近乎深海般的眼直直地看向他,圭在那雙眼裡只看見自己模樣。
  似乎有那麼點的不像他自己——在圭還沒來得及思考時,葉流火說話了。
  「圭,躺下。」
  奇怪且完全沒有回應他的提問的話語讓圭眨動眼睫,臉上露出不解,但葉流火拍了拍跪坐的大腿,一種難以置信的想法頓時入了他的思緒,令他沒有多想地說:「葉流火,你要我在這躺下?」
  「嗯,這裡還可以當枕頭。」
  饒是圭這麼個聰穎的人,即便很是習慣葉流火突如其來的行為,但這次真的太超乎他的想像,他是真的感到很不可思議,但看了看葉流火的表情卻是十分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甚至還再一次地拍拍大腿。
  「膝枕⋯⋯這是在開玩笑?」
  「不是。」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葉流火。」
  在說出這句話時,圭記起了幼時兩人的相處,會輪流互相將對方的腿當枕頭躺一下,被當枕頭的那方——通常是他,然後他會拿一本棒球相關的書慢慢地讀,總會在裡面找到能幫助葉流火的內容,到那時他就會把有插圖的那頁呈現在葉流火的眼前,接著把自己讀完後的理解說給對方聽。
  「圭很累,很不舒服。」
  相較於露出憂心重重模樣的圭,葉流火沒有想那麼多,他只知道就算不是孩子,現在的圭也時不時會讓他像幼時那般讓他枕在腿上,然後拉起他投球的右手反覆揉捏按壓,或是閱讀書籍並一如過往將讀後的內容說給他聽,又或是在圭的房間內看棒球比賽,一邊讓他枕著一邊解說比賽裡哪處是重要的。
  這些感覺都讓葉流火感到很舒服及放鬆,所以他也想要圭能和他有一樣的感受。
  「圭每次當枕頭讓我躺時,我會覺得很舒服,所以我也想讓圭舒服。」
  葉流火的一字一句過於真誠,真誠到圭根本無法無視。
  「⋯⋯真拿你沒辦法,我只躺幾分鐘,不能讓你的腿坐麻。」
  一直以來,圭很少能拒絕得了葉流火,尤其是葉流火露出一副被拒絕就會很低落的表情,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實在沒辦法拒絕,因為不想看到那種表情出現在對方的臉上。
  圭看了看葉流火指定的位置,因為跪坐的姿態使得純黑的褲子裹緊著大腿,勾勒出訓練有素的肌肉曲線,這應該是中學後第一次那麼仔細打量,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戳了一下。
  「肌肉還挺硬的,果然訓練是有效果。」
  「圭,躺下。」
  面對圭雖然答應了卻還嘗試使用稱讚來拖延的戰術,葉流火沒有中計,他始終都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直勾勾地看著圭。
  這是一場清峰葉流火和要圭之間誰先低頭的比賽。
  過沒多久的時間,葉流火看著圭不再堅持地主動棄權,認命地調整姿勢並將頭枕在他的雙膝上。
  「圭有覺得舒服嗎?」
  「真要說的話⋯⋯只覺得很硬。」
  這是實話,圭是最清楚葉流火的大腿肌是怎麼練出來的,直接枕上去的感覺並不會太好,他記得自己都會以折疊好薄毯或至少是外套,來給葉流火枕上他的腿時使用,怎麼對方就沒有記得這件事。
  葉流火沒有回他,只在他躺好枕上時低下頭,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他。房間裡的燈光灑在對方的背後,使得正面投下陰影罩住了他。
  圭有一瞬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這種感覺讓他不是很舒服,明明只是葉流火看著他而已,那雙眼此時如同深淵般,讓圭沒辦法看見倒映在對方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情況,葉流火用手蓋住了他的眼,能見到的全部都被遮住,反倒讓圭慢慢冷靜,純粹的黑暗比模糊不清更能夠讓他安心。
  但其實不只是如此,覆蓋在他眼上的那手是葉流火慣用投球的右手,圭能感受那掌心佈著薄厚皆有的繭,粗糙的繭面摩擦著他的眼,他眨動一兩下眼睫後便完全閉上。
  「唔⋯⋯」
  「怎麼了?」
  「沒事,圭要休息才行。」
  葉流火的反應雖然讓圭有著些許疑問,然而對方掌心貼觸時傳來的溫暖,還有因為貼近葉流火而嗅到的氣息,一下子就喚醒了他的睏意,也同時讓他放鬆緊繃了一整天的身體,圭很是掙扎,他不該就這麼放鬆自己的一切,他該在膝枕之前就拒絕才對,可是現在所能感受到的暖意,圭很難抗拒,因為那是葉流火的。
  但凡是葉流火給的,圭都不會拒絕。
  因為他信任著葉流火,只有葉流火在的地方才能夠讓他喘息,一意識到這點的當下,圭便再也難以堅持,思緒大半墜入深處,僅存的也在睡眠障礙帶來的睏意及身體的疲乏雙重消磨下殆盡。
  圭枕在葉流火的膝上,陷入一場無夢的沉眠。

  「圭,該醒了⋯⋯」
  葉流火一直維持著現在的動作,直到過了幾分鐘後他沒看到圭自己醒來時,這才低聲地喊了一聲,在這期間他是絕對不敢亂動,就怕驚擾了枕在他膝上的圭。
  當他喊了幾次都得不到回應時,葉流火便確信圭是真的睡著了,這對他來說是難得能見到的情況。他稍微抬頭,目光看向房門口,確認是處於完全關閉且上鎖之後,葉流火不再用手遮蓋住圭的雙眼,取而代之的是他更加低頭靠近。
  「圭。」
  葉流火的眼裡只有眼前閉眼沉睡的圭,他想起隊裡其他人對圭的評語,不外乎是覺得圭憑什麼成為正選捕手,憑什麼圭能站在他清峰葉流火的身旁,雖然這些話圭都要他不要聽進去、不要去記得,更是不要放在心上。
  前兩者葉流火自認在那當下他都能做得到,但一當他看到圭露出的疲憊、在他身旁才能稍微喘口氣的模樣時,他便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有把在圭的各種情況記在心中。
  睡著時的圭,自從小學畢業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過了,因此現在的圭讓他越看越著迷,直到葉流火能感受到圭呼吸時的濕暖氣息,才驚覺自己似乎靠得太近。
  葉流火難以抗拒任何能與圭拉近距離的機會,更別說是現在,房間裡只有他和圭。他很認真地打量圭的臉,發現對方的唇瓣微微張開,唇面則是略帶乾澀。
  剎那間,葉流火只覺得自己的喉間也變得乾澀,想要被滋潤、想要滋潤圭的唇,念頭混雜在一起的結果是他親吻了沉睡的圭。
  這一吻讓葉流火嘗到了一種滋味叫作滿足,也同時從他身體深處產生了新的慾望,他想要再多觸碰圭,不單單是親吻,還想要其他更進一步的——
  打斷他那無限滋長的念頭的是圭的聲音,被他吻著的圭似乎要被他吵醒般發出了細碎的聲音,這讓葉流火瞬間意識回籠,也才頓時了解自己對圭做了什麼,以及那些行為所代表的意義。

  清峰葉流火喜歡要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