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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情勢我已有耳聞,你此番遊歷於外的見聞我想再聽得真切些。」
「恐生民變。」
「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夏蘇穆失笑,「從大一統之後的這三十年載看來都沒能讓你惜字如金的性子多點變化。」
口如蚌殼的殤煩聞言,只是越發靜默地酌飲手邊的菊花茶,心底明白青年因為自己這話而有些動搖的夏蘇穆寬慰道,「老夫並無嫌棄之意,你同勺兒一般心細,國家之變乃大事,謹言慎行無錯。」
黑子落,老者聲嗓幽幽。
「前日,半暖已經與我告知,天子欲再度下詔開戰,山東與河北為出征軍隊集結之地,但據所聞山東及多處鄰近地已災荒多時了,民變恐將由此而起吧。」
「是,當地顛沛流離者匯聚,如老爺所猜測的,恐會以此地為首,組起義軍一舉反叛。」
「這些年因應兵制大舉徵兵,剝奪人民糧草、國力耗損甚鉅,民變早已時有所聞,朝廷該當如何因應。」
「……應同以往舉兵壓制。」殤煩低垂視線,掩蓋著底下浮動的冷冽火光,難得多言,「臨海處已傳出造船工因久立水中半身以上生蛆的消息,戰爭頻繁,死屍人數不見減緩,如此征歛無度,人民徭役無期,整個國家儼成瘟物溫床。」
夏蘇穆近乎默然地聽著,遲暮的容顏看不出任何情緒,唯獨徐徐垂下的目光,才顯漏了那一絲入骨的悲慟,「……我明白了。」
茶已涼,如成山的屍骨澆淋上血也無法捂燙。
「可惜了一代繁華盛世,曇花一現似地,天子的目光終究走在萬里路,民心所不及之處。」
回歸寡言的殤煩無語,凝視著老者執起白子的指尖。
「醫者為仁,仁者為醫。」夏蘇穆款款而語,「只要尚還有一息尚存者,我們就不能棄之不理,逢亂世,正是我們傾力盡出的時候。」
以己為活棋,棋盤上凝滯的棋局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