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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世界：六月與十二月──胭脂》

我發現六月有種很詭異的現象，他總是在看著那兩個人。
雖然認真來探討，饕客觀察研究員都是正常的現象，作為提供材料給的『主』，會看向自己的主人詢問所需是合乎邏輯的。
但從六月的視角，儘管那蒙上了一層胭脂紅的面具，我依然可以感覺到不僅如此。

有什麼就這樣空著呢，空在他的心底，而他很『滿足』──我甚至連那個字是如何解釋都不大清楚，只知道有什麼在他的心裡被空著了，而他居然為此感覺到，又有什麼在另外一處被填上了。
完全不了解阿。

基於某種想要探索的『好奇』，我在出城時有與他攀談過幾句，那時好像是墮界吧，我們正在與我的肉食性饕客們採集墮天使的羽毛......當然是連同連結著翅膀的翅骨與肉一起，要說的話那就是連結著飛行之器的位置吧，肢解下來時我也仔細觀察過，果然天使的運作並非是一般的鳥飛行那樣簡單。
基於這是一份觀察報告，或許我應該更為詳細的去描述才妥當，你說對吧？五月。


──墮天使的結構基本與天使類似，依照餐館內文物典藏的書籍所述，墮天使是天使期間不『滿足』於現況，進而從更加混亂、充斥著『不安感』的墮界求取『希望』，違背了他們的『主』的意志而受到了制裁。
換而言之，他們就類似餐館裡不願意聽話的食物素材一樣，會受到鞭刑或藥物控制來使其聽話，若無就直接報廢處置......而墮天使即是廢棄物，墮界就是容納廢棄物的垃圾場。

墮天使的翅骨與天使是沒有區別的，雖然想研究顏色如何染黑，但那也許就是我等無法觸碰的境界，也就是『神』的干預吧。

繼續說下去。
墮天使的翅膀的結構與飛行的禽鳥存在著差距，禽鳥主要可以飛行於天際有兩種解釋方式：一是中空的內殼、二是強而有力的翅膀。
第一點不外乎就是最基本的生物構造，鳥類的胸腔含有大量的空氣、鳥骨本身也是輕薄的，再搭配上流線型的翅膀，才得以在空中透過氣流飛行而無大礙。
第二種就稍微特別一些，有些鳥類的翅膀強壯到他們可以透過劇烈的震動來維持身體漂浮，我印象中原古的舊時歷史裡提到的翼龍就是類似於此，當然，這種類別也會與第一類重疊，關於軀幹的部分。
但墮天使與他們都不同，他們似乎擁有一種力量，啊啊，那可怎麼說呢？


現有的資訊真是有夠不詳細，簡而言之就是他們似乎可以透過外力轉換成能量，運用在飛行上，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可以在空間模擬出以氣流無法解釋的拐彎還有俯衝。這點與魔都的魔女是類似的，他們似乎深處的空間擁有某一種『氣場』，而那種氣場可以透過外在的能量導入該生物的內部，進而轉換成能量。這實在是過於模糊，或許觀察了半天，最後你們實驗員也只會在觀察報告裡寫下『神力』或『魔法』之類的話隨便回答吧。

我對於任何事都是擁有更進一步的『渴望』的，五月。我想知道更多，並不僅是透過什麼特殊能力就可以被概括的，我想知道真相。
就跟魔法講白了，也不過是涵蓋了所有物理與化學性質的元素，相輔相成搭配而出的力量而已，有同元素可以相剋、也就等同於有其他魔法可以如此。不就是這樣嗎？
萬物都有其理由，我的野心就是去理解這一塊。


這才讓我感到『困擾』，我甚至連這個詞該如何去解釋都毫無頭緒......。


六月到底在想什麼呢？想當初我接近他討論之後是否要進攻主城，那裏有更多墮天使可以追捕，雖然是以巨大的鐵桿子立在灰土之上，但只要動用饕客的肉體，要爬上桿子一點也不困難。
但他只是靜靜地觀察著饕客的動作，隔著那層胭脂紅的面具對著我說了幾句話。
那讓我遲遲無法忘卻，褻瀆的字眼。

「犧牲就可以得到更多，你是這種打算吧？」
「我不買單，雖然饕客歸我所有，未必代表我會毫無計畫的帶他們送死。你說你有計畫？你的計劃是建立在必定有人犧牲的上頭吧。」
我回他，舊食時期的舊食也是這樣想的吧，他們透過犧牲國民，以採取戰爭的方式爭奪權力，而這當中，難道要說他們的計畫不好嗎？不也有許多國家透過高壓統治還有命令來達成所需？
即便情非得已，舉起槍的剎那被反殺，也是可預見的結果吧。

「說的沒錯，但那依舊無法構成理由。」
「我這麼說好了──不需要把我們跟舊食區分出來，什麼新跟舊都是幌子。」
「我們依舊沒有改變做為一個『人類』的本質。肚子餓會叫、受了傷會痛，這根本無法透過演化去改變。同理，被迫上了戰場的人也是因為恐懼的本能而硬是上前，一群無法反抗的人被殺害，上層還可以裝作無事的繼續下令......也許人類病就是病在這裡。」
我問他，這樣不周到的計畫有解嗎？

「......沒有。」
「我想了無數種依舊沒有結果。我設法說服過餐館上層，也無人理會。」
「嘛，想想也是，聽前輩的話幾百年了，怎麼會聽一個有『感情』的人在那邊胡說八道。」
那句感情之言引起一陣笑聲，透過他胭脂紅的面具震動證實了這件事。雖然......雖然我無法理解崮中之意。

「眼下我只能做到一件事：做完份內的工作。要我完成更多業績還是免了，別算上我。」
「你也覺得我『奇怪』，對吧？任何人都是，他們對於我不理性的作為感到不解，也正是因為他們永遠只知道黑與白，卻不了解這世界基本由灰色所構成。」
「如果這世界只有黑與白，那嚴格上來說，我們也只剩死與生需要考慮，甚至連活著都不需要考慮。」

伴隨著他撤出計畫，我只看到他胭脂紅面具下的肌膚略顯蒼白。
一點都無法理解，正如他所說。但我感覺得出他的字句裡句句含著『貶低』的詞彙，儘管我無法確定到了何種程度。沒有完整解釋之詞無法帶出足夠的說服力，或許這也是我永遠無法說服他、永遠打不過他的理由吧。
那讓我感到『噁心』至極......啊啊，『討厭』、『討厭』。

我想知道他口中那些感情之詞該如何去理解啊。
甚至，要我為此與他對戰，互相傷害，也甘之如飴。
畢竟我們從出生被分類的那個剎那開始，就是要不斷地互爭不是嗎？如同鳥巢裡的鳥兒互搶食物一般。

「但多半都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