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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海我流結局腦洞
◆已經沒有宿命了,但命運還在
◆所有的罪業被留在上一個宇宙,並沒有被遺忘
◆除了艾倫、安納欽以外的角色都照原來的名字命名
◆這次或許是遵從命運所要的『正道』之路吧
— — —

奇妙的命運,讓他們所有人又相聚到一起。

天氣、艾梅斯、安納蘇,還有徐倫姊姊……
啊、應該是安納欽和艾倫才對。
安波里歐還無法馬上習慣他們的名字,但仍然很慶幸自己並不是唯一與上個宇宙擁有相同名字的人。

天氣的真名叫做威斯.布魯馬林,當他吐露出這句話的時候還在擦拭淋濕的頭髮。
他給人的感覺跟之前的『他』截然不同,似乎全身帶刺般的難以親近,語氣十分淡漠、並沒有之前那麼溫和了。
或許是因為身為要求要搭便車的乘客,態度確實有些高傲的感覺,安納欽很快的就與之爭鋒。

「如果這車不順你意的話,你大可自己選個路邊滾下車,這裡也不是什麼人煙罕至的沙漠,運氣好的話也是會有更加『良善』的路人願意搭載你。」
安納欽的語氣可以說得上是非常不好了,還特地在良善兩字上加重了咬音。
「安納欽。」
艾倫用略帶點嚴肅的口吻叫喚道,但雙手卻輕柔地撫上對方的臉頰,輕輕地托著對方讓自己能夠進到安納欽的視線之中。
「就載他到目的地吧,畢竟是同樣要去卡納維爾角的有緣人嘛。」
「……好吧。」
安納欽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不悅,但心情確實已經平穩了下來。
沒想到艾倫姐姐已經這麼能對付安納欽的性格了,安波里歐暗自感嘆道,但他確實也希望天氣能繼續與他們同行,儘管三個人在後座顯得擁擠。

「喂,既然我們都聚在這一輛車上了,不如就說說自己要到那裏去的目的吧?」
艾梅斯並沒有受限於狹窄的後座之中,她的坐姿就和她的話語一樣豪邁。
「我呢、是為了大學的報告啦,真不敢相信學校居然要我們去做什麼實地考察,雖然作為一種學習也是很好,但沒有集體行程的安排也太離譜了,好歹也幫忙出個旅費吧!」
安波里歐能夠充分地從緊貼的肢體接觸及動作感受到對方激昂的情緒。
「嘿,如果是這樣的話,妳放棄這個報告不就好了?」
「絕對不要,上大學一直是我多年來的夢想,我還曾因為這個和我老姊一度翻臉呢,要是因為這個報告讓我這個選課沒過可怎麼辦啊!」
艾梅斯對於艾倫的提議堅決反對,即便提到大學和姊姊的字眼時表露出麻煩,但還是可以感受到她十分地在乎。

上學、嗎……?這似乎引起了安波里歐的興趣。
過去他的生活就在那間幽靈房子裏,綠海豚監獄就是他的世界。
就算能憑藉著書本和電腦去了解一些外界的知識,但那些充其量也是種霧裡看花的行為。
他也憧憬著、那種像正常小孩一般的生活。
如今已沒有生命危險,也結清了所有的恩怨,那他是否也能夠朝理想邁出一步了呢?

思緒有些飄遠的安波里歐,被艾梅斯大幅度的動作給推到了天氣的身上,本來他坐在兩個成年人之間就很小心的把控彼此的距離,稍不留意就被和坐在副座位艾倫聊得忘我的艾梅斯給擠到一邊去。
安波里歐在撞上對方的時候幾乎全身都僵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馬上再次坐好,道歉的話語正要準備傾口而出時……
「沒關係。」
天氣先行一步回答他了,像是早就了解自己會道歉一樣,更重要的是對方的聲音似乎不像一開始那般帶刺,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上個宇宙在和天氣對話那般。

那時的安波里歐也是無意中撞在了對方身上,他還未能熟用那些秘密通道來穿梭在綠海豚監獄的各處,因此產生了這個最糟糕的事態。
在他因害怕而身體僵硬時,那時的天氣也只是輕聲地吐出一句話。
——『沒關係。』
『我不會把你的存在告訴任何人。』
對方緩緩地說道,那雙眼神中充滿著柔和、與原因不明的空虛。
他和天氣的相遇,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但都確實發生了某些特定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命運中所謂的必然吧。

「我到卡納維爾角是去祈願的。」
艾倫的目光斂起了一些,頭略微下傾著,微微皺起的眉頭讓她笑容顯得有些複雜。
「其實我以前被人指控偷過車,為什麼那時候我會做出這種事呢、我自己也不曉得……但我很慶幸因為這件事,我解開了與我父親多年以來的誤會。」
她抬起頭的眼眸中閃著光芒。
「我曾經認為只要我人沒事,父親便不會在乎我一絲一毫,但在那天我發現我錯了,即便沒有人相信我不是故意的,罪名也已經確定下來,父親他仍然站在我身邊陪著我。」
字語中的喜悅包裹著一層內疚感,但艾倫聽起來並沒有動搖。
「從那次之後,我會像這樣去參觀或搭乘許多交通設施,為了祈願過去我未曾去了解、而逝去的那段時光,那些沒能心意相通的日子能夠被挽回。」
在語末之中,安納欽特地放慢了行車速度並騰出一隻手來,像是安撫般地握上了艾倫的左手,她會意後也反手回握住對方。
「只要艾倫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伴在妳身邊。」
「謝謝你,安納欽。」
艾倫輕柔地靠近安納欽,在對方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地落下一吻。

安波里歐淡淡地看著他們恩愛的光景,不禁想起先前宇宙的安娜蘇也是像這樣對徐倫如此的一片傾心。
但在這個世界中,他們不再是因判刑而被關進綠海豚監獄的囚犯,安納欽也不是什麼有名的殺人犯了。
他能從他們兩人的舉動中感覺得出來,安納欽在遇到艾倫後,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霾都得到救贖了。
安波里歐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但一定也是像他們之前那樣、是場充滿艱辛且未知的旅程吧。

到此,大家的目光和關注點都落到了還沒談論自己目的的天氣身上。
或許是因為安波里歐還小,顧慮到有可能還是怕生的年紀,所以眾人一致的默契、沒有迫使一個小男孩去發言的排場。
在許久的沉默中,彷彿艾梅斯下一秒就會按耐不住的那瞬間,天氣緩緩地開口了。
「我是來悼念的。」
落下這句話之後,車內再度回歸了短暫的靜默。
「哈?你該不會要說是悼念什麼逝去的時光之類的話吧?」
興許是安靜的空氣令艾梅斯有些不自在,她試圖打破話題的僵局,儘管說的話有些調侃的意味,但其中並沒有惡意。
「……佩拉,她曾經很懼怕著太空、宇宙這類未知的事物,但她卻說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能克服一切內心上的恐懼,我們曾經約好要一起來卡納維爾角,今年是她去世的第24年、」
天氣淡淡地說道,淡漠得彷彿在講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但在末端的停頓中染上了一點鮮明的情緒。
「我想她了。」
艾梅斯聽著對方講述的途中,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好,知道自己提了一個很不恰當又不識趣的追問,連恣意的坐姿也變得正危襟坐起來。
氣氛的迅速轉變讓安波里歐幾乎產生了天氣仍擁有替身能力的錯覺,明明空氣中的氧氣含量是最適度的狀況,卻宛如中毒那般無法多作呼吸。

「你們是戀人嗎?」
詢問聲是從駕駛座傳來的,安納欽幾乎是把這酷似刨挖舊傷的方式給直接了當地做了,可他的聲音沒有先前的不悅和輕藐,相反地是相當的嚴肅。
「曾經是。」
依然是平淡的回覆語氣,天氣像是擁有能夠把自己的情緒從話語中完全抽離的能力。
「在遇到對自己最特別的存在時,會宛若重獲新生那般得到希望,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否有過這樣的感覺,但自從我與艾倫相遇的那天起,我就已經獲得『救贖』了,曾經我認為自己會走上一條漆黑的道路,是艾倫改變了我、讓我成為了現在的安納欽。」
安波里歐能夠理解安納欽話語中的重量,以及那些常人聽不出的掙扎,或許正因為自己曾經見識過對方走上所謂的漆黑道路,此時才更能理解安納欽對於其中的感悟。
「如果沒有其他的計畫,你倒不如跟著艾倫一起去祈願吧,祈願並不只是去緬懷那些失去的東西,更是對自己的未來投去一絲希望。」
聽到這裡、天氣的手有些抽動,像是內心深處被觸動了那般,他開口想說點什麼,卻又馬上閉合起來,良久後才傳來微弱的喃喃自語。
「……未來嗎。」
天氣轉身將頭靠在車門上,他的視線投向了窗外,在點點細雨中的彼方仍舊是霧蒙一片,可這刻卻有一束光從天邊打進來,接著雨停了、更多的陽光灑落下來,洗刷過後鮮活的泥濘味道從車窗的縫隙中竄了進來,帶著一絲黏膩的糾纏和重生的氣息。
安波里歐默默地看著那個看向窗外不發一語的男人,他從來沒看過這樣子的『天氣』,他印象中的天氣總因為來自於記憶上的缺失才會不發一語,但現在的對方卻是為了茫然的未來。
他禁不住從心底湧出的好奇心,與其說擔心天氣,倒不如說他想知道天氣的過去更加確實,畢竟經歷過上個宇宙的種種,安波里歐仍然對天氣的一切一無所知。
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應該說是該如何開口?以自己和現在天氣的交情和了解,不管提出什麼疑問都過於唐突,若還因此產生了不必要的誤會那才是最不好的結果。

對什麼都不知情的話,或許也是一種幸福,不管是對安波里歐來說,還是對艾倫他們來說。

過了一陣子,車上又恢復了一句句的清閒交談,主要來自艾梅斯和艾倫,安納欽偶爾會答腔,天氣雖然始終望向窗外,但也會微弱的予以些答覆。
等到車子停靠在卡納維爾角的入口處時,艾梅斯與艾倫也幾乎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儘管她們對事物的看法不盡相同,但彼此的意志卻十分投合,艾梅斯甚至歡快地說到想讓姊姊格羅莉亞認識艾倫之類的話。
他們五人走進了觀覽甘迺迪太空中心的排隊口處時,在隊伍的尾端、安波里歐看到了那個他想忘也忘不掉的人就站在那裏。
「普奇——!?」
他實在是太過震驚了,瞬間所有前世宇宙的交戰記憶都湧上了心頭,憤怒、不甘、悲愴等等的情緒把安波里歐的內心攪動得五味雜陳,但這些都遠不及驚恐的十分之一。
他不應該做出這種反應,他應該要強忍住這些他無法和艾倫他們解釋清楚的表態,但當那名穿著神父服的成年男性轉過身來看向自己時,安波里歐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是普奇。
站在自己眼前的那個人確實是普奇神父沒錯。
即便已經理解這個宇宙和先前的宇宙沒有任何關聯,安波里歐仍然被恐懼縈繞腦海,那些之前被稱為普奇神父的人所犯下的種種瘋狂簡直歷歷在目,他甚至害怕對方會突然說出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話,後怕扯動他的身子不斷地向後退去。
他幾乎是想要馬上從那裏逃離,跑離這整個卡納維爾角,跑回那個他應該待著的地方,那棟綠海豚監獄、那個狹小的幽靈空間之中,只有那裏才是他的歸宿。
但在那一刻,艾倫抓住了他浸濕冷汗的手。
就像之前徐倫姊姊那樣,用溫柔、堅定的語氣說道。

「不要害怕,安波里歐。」
——總有一天,會出現即便要冒著危險,也必須向前邁進的時候。

這讓安波里歐想起了那個帶領自己離開那間狹小房間的身影、那個讓大家聚在一起的人、那個比誰都還要意志堅強的空條徐倫。
他鼓起勇氣再次看向那名他們前世宇宙的敵人,卻意外地收穫到對方一臉疑惑的神情,這時他才打從心底確信到、
那些糾纏不休的恩怨,已經確確實實地結束了。
如今站在這裏的艾倫,不再是昔日理解父親想法的而勇於迎向宿敵的那名少女,普奇亦不再是高談理念而誓死追殺喬斯達血脈的那名神父。
那個曾帶給自己勇氣的人,那個曾殺死自己母親的人,他們全都在宇宙的對決中喪命了。

即便如此,命運的細繩仍是牽引著他們所有人的靈魂再次相會,就像引力那般。

「嗯?那個不是教戎所的普奇神父嗎?」
艾梅斯若有所思地端起了自己的下巴、繼續說道。
「沒想到神職人員也會來這種地方啊,該說是有點不搭嗎、不過又好像可以理解,神與宇宙也是具有同種象徵的吧。」
正當艾倫或者是艾梅斯想要更進一步詢問安波里歐的反常時,被一聲響亮的咂舌打斷了,緊接著是安納欽的聲音。
「喂、威斯!你要去哪裡?」
他伸手抓住了天氣的領口,換來了對方一張明擺著的臭臉。
「回去。」
「啊!?你這混帳在跟我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是誰大老遠的載你到這裡啊?」
伴隨著惱怒,安納欽雙手都在天氣的領口上,力氣之大甚至拽動了對方的身子。
但對方仍是帶著不慍不火的表情,將安納欽的手從自己身上拍落,並轉身背對著大家,一副真的要離開的架勢。
「你該死的都不說句話嗎?」
天氣因為安納欽的這句話頓了頓,十分不友好的吐出了回應。
「我去哪裡是我的事,只要看不到那個傢伙哪裡都好。」
「欸、你說的傢伙是?…‥等等!威斯!」
看著走遠的天氣,安納欽有點猶豫地看向了艾倫他們,此時正好進場的隊伍停了,下一批隊伍的頭個人正好是普奇神父。
在前批隊伍最尾端的人正想邀請牧師與他一同進去,卻被普奇給婉拒了。
「不了、我是有人同行的,正巧還需要幾分鐘的時間等待他們過來。」
提出邀請的人似乎有些婉惜,但仍在服務人員的指揮下先進入了太空中心,服務人員說道距離下一批隊伍入場還有十五分鐘。

『15分』,安納欽和艾倫很有默契地做了個眼神交流。
——『在15分鐘內把威斯給帶回到隊伍。』
會意之後,安納欽就馬上踩著急切的步伐朝已經不見人影的天氣追去。

此時就只剩下他們三人與神父留在原地面面相覷著,儘管現場並不是只有他們四個人,隊伍的長度很快就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潮給拉長。
沒多久,艾倫就打破他們之間安靜的空氣。
「初次見面、神父先生,我叫作空條艾倫,她是艾梅斯.羅斯提羅,而這個孩子叫作安波里歐。」
順著艾倫的手勢,艾梅斯也舉手『又』了一聲、朝牧師打招呼,安波里歐則是往艾倫身後挪動一些。
「幸會,我是恩里克.普奇。」
自我介紹的同時、普奇神父把頭上的禮帽給取了下來,做了個很標準的鞠躬姿勢。
「這麼看來我們還真的蠻有些緣分的,我們必須等待另外兩個人歸隊,你也恰巧在等人回來。」
「是的。」
對於艾梅斯的感嘆,普奇點點頭予之贊同,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表態,他像是個不太擅長接續話題的人,也不曉得是不是出於不情願,與之前就算唱獨角戲也能高談闊論的他有著很大的差別。
「那神父先生到來這裡來是要做什麼呢?」
這句話雖然只是出自於單純的好奇心,但確實有偏見的成分在裏頭,而被艾梅斯問道的牧師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含有些被冒犯到的意思。
「我是和我男友到這裡來祈願的,艾梅斯是為了學業,安波里歐是跟著我們一起來參觀的,只是恰好我們都相遇在一個隊伍裏、不彷互相認識一下,普奇先生?」
艾倫帶著溫和的笑容來替艾梅斯解圍,改變稱呼也顯得更加平易近人,順利地將那些歧見的誤會給淡化了。
普奇舒緩了微皺的眉頭,可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很少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他像是在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來追思的、」
看著對方有些欲言又止,艾梅斯攤了攤手有些不以為意的樣子。
「什麼啊、你不會是也要追思什麼重要的人吧?有那麼恰巧的事存在——」
「追思的是家人,我15歲時還在世的妹妹。」
伴隨著不可聽聞的嘆息後,對方一道渾厚且低沉的嗓音打住了艾梅斯的話語,普奇的聲音平靜得像是他只是在朗誦經文,而不是在講一件令人婉惜的事情。
「今天會穿著教戎服來到這裏也是為了紀念她。」
安波里歐開始同情起表情變得難看的艾梅斯,或許她只是想帶來一些鮮活的話題和氣氛,卻總是無意間當了刨開他人舊傷的人,該說天氣和神父不愧是親兄弟嗎?就連讓氣氛變僵的方式也十分的一致。
——親兄弟?說起來天氣剛才似乎也是看到普奇才轉身離開的……安波里歐似乎有了一些無端的猜想。

「神父先生!」
一聲清晰的呼喊緩解了此時僵持不下的尷尬,這讓艾梅斯有些感激地朝來者望去,那身顯眼的白底黑斑裝束讓安波里歐幾乎差點要搶在普奇之前就叫住對方。
「里奇艾爾、盎格魯,凡蘇斯怎麼沒有跟著你們過來?」
此時安波里歐才發現更加遠處的一名戴毛帽的男性,相貌長得有些畸形,那向外突出的齒牙可能是吸毒者的後遺症,這點他有在書上讀到過。
可對方的衣著十分的條理整齊,不像是癮君子該有的焦躁感,相反地,似乎還有些孤傲的氣質。
然後是來到普奇身邊的里奇艾爾,他容光煥發的樣子就像前個宇宙他們予之交手的那般,雖然並沒有那股要置人於死地的熱情。
這麼說來,之前的他確實有說過自己改變了,為了回報這個恩情,他無論如何都要幫助神父去天堂……或許這個宇宙的他也因為遇到普奇而所有改變了?
「那傢伙有來是有來、但一副不情願的跩樣,或許早就落跑了。」
與牧師的舉止相比之下,盎格魯的語氣就顯得有些粗俗了,其中也明擺地透露著不屑,聽起來他和那位名叫凡蘇斯的某人可能有些過節。
「啊、關於這個我非常抱歉,明明有盯好他抵達卡納威爾角的、可是凡蘇斯卻突然不見了,聯絡也聯繫不上……短時間內要找到他根本是不可能、」
里奇艾爾有些吃力地說道,他的呼吸變得濃厚,額頭上也迅速地佈滿了冷汗,左眼皮呈現不自然的閉合,這些都是他陷入慌張的最佳證明。
「冷靜下來,里奇艾爾,容易缺乏自信心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自己。」
普奇略微攙扶住有點呼吸不過來的里奇艾爾,並協助對方順口氣,沒怎麼在意被對方的汗水沾濕手指。
「你剛才說過,有確實的讓他抵達卡納威爾角、對吧?那就用不著擔心了,你做得很好。」
「神父先生、你的意思是……」
「喂——」
低頭查看手錶時間的普奇似乎完全不意外又有人物登場,這次是一群像是黑幫份子的人拖著一名男性浩浩蕩蕩地走過來。
走在前方領頭的人,安波里歐非常清楚他是誰。
沒想到能夠在監獄以外的地方見到史堡茲.馬克思,不過既然格羅莉亞還活著的話,這也意味著馬克思服刑的原因也沒有了,單看對方的架勢,看樣子果然還是黑社會中的人啊。
「我按照要求把這個混小子給帶來了,確實如你所說的,在車子旁待命就逮到了。」
「辛苦了。」
普奇揮了揮手,馬克思和黑幫眾人便應聲散去,只留下一名衣衫不整的金髮男性在原地。
安波里歐也想起他了,在大家中了狂風暴雨的襲擊時,那個來搶奪承太郎記憶光碟的痞子。
「媽的神父你個混蛋、居然派人伏擊我!」
在他完全不掩飾惱怒的聲線中,安波里歐更加確信是他了。
「是你自己中了埋伏,我並沒有派人去伏擊你。」
普奇面無表情的回應著。
「凡蘇思,你以為你順走我的備用車鑰匙,我都沒察覺到嗎?」

那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盎格魯、里奇艾爾和凡蘇斯相聚一起去拜訪普奇的時候,趁著另外兩人在接受神父的開導時,凡蘇思拿走了放在櫃子上的車鑰匙。
他並不像另外兩人是為了人生指引才前來的,恰恰相反、他認為那些說詞都是自視甚高的一番說教。
他與牧師交好的目的不過是有利可圖罷了,普奇的家境確實很富裕,他本來還以為遇到隻肥羊,卻沒想到……

「可惡啊——!」
「既然車沒偷成,你也只得乖乖和我們一起排隊進去了。」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總有一天我會給你顏色瞧瞧!」
牧師闔上了眼,不去理會被里奇艾爾架住的凡蘇思,他的咆哮只是無能狂怒罷了,盎格魯像是習以為常的聳聳肩。
「沒想到牧師也會與黑幫有所勾結啊。」
艾梅斯挑了挑眉,顯然是忘記前幾分鐘才剛得罪過人。
「那個男人我有些耳聞,沒記錯的話是佛羅里達那裏有名的混混頭目。」
面對著對方的質疑,普奇淡淡地奉上了第二次無聲的嘆息。
「勾結這個說法並不正確,我們只是依照協議內容互相合作、僅此而已,況且我和他相識的時候還不是一名牧師。」
儘管普奇成功迴避掉偏敏感地帶的話題,艾梅斯也識趣地不再打探,可在這些一來一往的談話當中,每個人都對彼此有了更多的一些見解。
比如說,艾梅斯認為對方並不是如自己預想中那樣死板的神職人員、普奇也能夠理解對方的打探和冒犯並無惡意。
雖然不是每一次的話題都令雙方愉快,但交談的聲音卻未有止息。

快到15分鐘時,安納欽正好把天氣帶了回來,看著曾經相識過的夥伴和敵人相伴進入太空中心時,安波里歐竟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觸。
他幾乎是克制不住奪目而出的淚水,現在充斥在胸腔的是無表的憤怒?鬆懈而來的安寧?又或是今昔相交的惆悵?
他不知道,那些情緒有太多太多了。
在陰暗隧道與人聲嘈雜的掩護下,無從訴說的話語融化了堅強的外表、流露出了這尚未褪去稚氣男孩的真實。

命運為什麼非得要把他獨自一人給留下呢?

艾倫最先發現了他的異樣,她輕輕著安撫男孩,發現仍然止不住對方的哭泣後便任由他宣洩,同時也對其他人比出噤聲的手勢。
安波里歐回握著她的手,他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叫對方徐倫姊姊,但他不能。

她也不是。

難道踏上這樣的未來是大家所想要的嗎?安波里歐不想要普奇神父所讚揚的覺悟者必幸福的世界,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那些一起奮戰的日子也會被一併遺忘?

他確實不想忘記徐倫。
也不想忘記安納蘇、天氣、艾梅斯,還有F.F。

但是總有一天他會忘記。

然後命運仍然會讓他們不斷地與彼此相遇。

安波里歐擦了擦被淚水搞得一團糟的眼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在男孩的眼神中閃著一絲帶有覺悟的光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