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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凰輓歌》第六章

「雪兒下午要做什麼呢?」飯桌上,夜嵐開口詢問。

「出門。」

夜嵐舉箸的手頓了頓,問:「去哪呢?」

「先前買了本藥草學來看,但看圖片沒什麼實感,兒想去藥材店看看。」

「要不要和妳一起去?」

「不用,兒自己可以,也不是出什麼遠門。對吧,阿翁。」少女笑著看向身側的上官羿,對方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注意安全。」

她撒嬌的蹭了蹭長者的掌心。待用完午膳,她來到了京城最大的藥材舖,藥草的香氣充斥著空間,她翻著書,一個個對照書中的圖片與實體。

「這個原來長這樣啊。」她喃喃自語道,許是過於專注的緣故,她在行進間撞上了拿著藥草的人。

「啊、糟⋯⋯」來人道,他皺起眉,琥珀色的眸裡滿是不滿,視線觸及少女的那瞬,他愣了一會,道:「什麼啊?原來是妳。」

「嗯?」她疑惑的看著對方,男子比了比自己右眼下的淚痣:「看到這個也認不出來?妳也有啊、一般來說這樣不是比較容易記得嗎?」

少女聞言,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眼角。她微微偏頭:「天機樓?」

「沒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雲逍遙,雲是坐看雲起時的雲,逍遙是逍遙遊的逍遙。」和上元節的素面黑衣不同,雲逍遙今日一身湖藍,相對明亮的服飾將他本就年輕的臉襯得更加稚氣,現在看上去就是個長相精緻的少年。

「……雲郎君。」少女點了點頭,算是重新打了招呼,接著道:「郎君那散了一地的藥材,兒幫你撿起來吧。」

「啊……不了,我來就好,倒是妳可以幫我把這張紙上的藥材拿過來嗎?」

「……咦?好。」到頭來還是自己沒看路才撞到人,她沒有多想便應了下來。在雲逍遙收拾的同時,她靠著自己那半調子的技術把紙上的藥材湊齊,遞給櫃檯邊的雲逍遙,對方的語氣帶著幾分讚賞:「上次做題目也是、妳的動作還挺快的。」

「先說,兒是憑印象找的,不確定是不是完全正確。」

「那倒是不要緊,反正會有人檢查,死不了人的。話說回來,妳那天答對的問題,出題者確實死了,但她的親人還在,妳想見見嗎?」

少女聞言,眼中有著被點亮的期盼,卻仍帶著幾分戒備問:

「兒怎麼知道郎君所言虛實?」

雲逍遙微微一笑,笑意裡似乎不經意的帶點輕嘲。奇怪的是,這樣的笑容非但沒有讓少女產生不快,反而透著若有似無的熟悉。

「小娘子沒有靈力吧?」雖是問句,雲逍遙眼裡的篤定卻讓少女幾乎覺得自己被看穿,她微微挑起眉梢,等待他的下文:「明明想到了注入靈力的方法,卻選擇尋求協助,拋棄獨佔獎品的機會。妳看起來也不像未滿十歲的孩子,藉此判斷妳沒有靈力,不算過分吧?」

「不過分。」她點了點頭:「但好像不足以讓兒對郎君產生信任。」

「不足嗎?可是單以此為標準,比妳還要強大的我,想要帶走一個沒有靈力的娘子,似乎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吧。」

少女沉默未答,唇角卻勾起微微的笑弧。的確,在擁有絕對的力量的前提下,甚麼都是沒有必要的,不論是謊言、或是計謀。看著她的笑容,雲逍遙一愣,覺得自己似乎說過頭了,連忙補上一句:

「不是,我沒有看不起妳,相反的,我甚至能給妳一個變強的機會。」

少女擰起了眉,張口正打算拒絕這看起來過於可疑的邀約,卻聽雲逍遙道:

「如果妳決定相信我了,明日午時在凌霄閣報上我的名字。」語畢,抬腳走出店鋪,卻在經過她身旁時,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道:

「怕妳忘記,重新介紹一次,我叫雲逍遙……『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雲,〈逍遙遊〉的逍遙。」

她瞪大了眸:

「你——」

雲逍遙回頭,將食指抵住唇,邪魅一笑,淺棕色的眸有瞬間染上燦金。

他旋身離去,獨留少女在原地愣神。


凌霄閣,京城最大的酒樓,有許多文人雅士皆喜歡來這裡放鬆心情,達觀顯貴們有時亦在此議事。

她上報了雲逍遙的名字,不久後便有人領她進入一間包廂。包廂裡頭除了雲逍遙,還有一個看上去約二十幾歲的男子。

「呦,妳來啦。」雲逍遙打了個招呼,隨意而慵懶。

少女不語,在門前駐足,良久,她方道:

「王維的《終南別業》。」她的目光掃過桌上多一副的餐具:「你好像對於我會來這件事很有把握。」

雲逍遙微微一笑,卻是道:

「坐吧,不過我有點意外妳沒聽出《莊子》,國文課沒有好好聽嗎?」

「我們還沒教。」

「還沒?我記得高中課綱有啊?」雲逍遙挑了挑眉。

「印象中我才國三喔。」

「咳,妳說妳多大?」雲逍遙拿起茶盞的手頓了一下。

「國中三年級。」接收到雲逍遙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有些無奈:「不要那樣看我,國三生已經及笄,不算小了。」

「等妳升⋯⋯算了,妳先坐下吧。」

少女在兩人對面的位置落座,雲逍遙介紹:

「他叫泠澈。澈,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小娘子。」

「您好,兒姓上官,在家中排名⋯⋯」話音未落,便被泠澈打斷:「不用這麼多禮⋯⋯妳在『那邊』的名字叫什麼?」

少女愣了愣,而後開口:

「⋯⋯莫雨棠。莫須有的莫,下雨的雨,海棠花的棠。」

「莫雨棠。」泠澈確認性的覆述了一遍,接著問:「聽逍遙說,妳對學醫有興趣?」

「額……是。」莫雨棠有些茫然,不知他此番言論是何意。

「妳想不想找位老師?」

「……情況允許的話確實是想的。」莫雨棠遲疑地答著,心中的疑惑越發強烈。

「我可以教妳。」

「!?」莫雨棠有些錯愕,她求助似看向雲逍遙。

「我說過,我能給妳機會。」雲逍遙看著她,唇角仍是那抹邪氣的笑。

莫雨棠垂下了眸,眼波流轉。良久,她抬眸,燦爛的眸光劃過一抹堅定:

「那麼,還請先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