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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又利己的夢(7)

實彌回到房間,因為他的動靜夈野醒了,其他人還在睡。
  「洗完了嗎?有看到日出嗎?」夈野同學睡眼惺忪看著不死川爬回自己的床,鑽進被窩裡。
  「洗完了,沒看到。」
  「怎麼會?那不就白洗了?」現在才不到六點,日出已經結束了?
  「也沒有白洗……」
  「不是沒看到日出?」
  「好累,我要再睡一下,吃早餐前叫我。」
  「喔……」就說在那種時間去泡溫泉會很累。「明天早上還有一次機會,要去嗎?」
  「我考慮看看……」實彌用被單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包起來後就不再發出動靜,夈野同學也不再吵他,回頭睡自己的回籠覺。
  沒多久房內再次只剩平穩的呼吸聲,和不死川實彌矇在被子裡,幾乎要震破自己耳膜的心跳聲。
  老師的身材真的很好,從頭到腳沒有一絲贅肉,身上的肌肉線條精實卻不賁張,剛剛找眼罩的時候背對著他,下背處的腰窩和股溝在乳白色的水面載浮載沉,加上偏白的膚色被溫泉熱度暈染出薄桃的紅;氤氳的水氣中,凝結在粉色乳頭上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泉水,隨著動作滑落,讓實彌覺得喉嚨好像有些發乾,因為下半身泡在熱水裡他沒注意,直到離開溫泉回更衣間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小兄弟居然硬了。
  剛剛因為溫泉水是不透明的乳白色,再加上他們在溫泉池裡胡鬧到其他人出現,所以幾乎是匆忙的離開,老師應該沒有發現吧?
  雖然抱著這樣僥倖的想法,但實彌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連頭髮都不吹,也沒和老師打聲招呼就逃回房間了。
  他矇在被單裡僵著不敢動作,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直到被叫去吃早餐時都沒有睡回去。
  
  另一方面,換好衣服出更衣間的國文老師沒看到自己的學生,又沒等到人的前提下,只好拎著兩瓶從販賣機投出來的咖啡牛奶回房間。
  一打開房間門,就看到一尊美人臉的明王像坐在床邊怒氣騰騰的瞪著他:「去哪裡了?」
  「泡溫泉。」居然醒了,明明才剛六點。
  「為什麼一個人偷跑?」
  「如果凌晨四、五點突然被人叫醒說要找你泡溫泉看日出,你會怎麼想?」
  「我會把那個人打昏繼續睡到天亮。」
  「所以才沒叫你啊。」給他咖啡牛奶不知道能不能安撫他一點?「要喝嗎?」
  「……玄彌,你怎麼了?」伊之助接過牛奶卻沒有直接開來喝,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麼的眼神直直盯著他。
  「你指哪方面?」
  「就是……你的肌肉看起沒那麼緊繃,應該說是放鬆了,不是只有身體……還有你的情緒狀態,好像鬆口氣的感覺?你剛剛在打手槍嗎?」
  「笨蛋!我就只有泡溫泉!這裡哪有地方給人打手槍?!」看這張漂亮的臉吐出這種下流話真的很衝突,葵姊聽到絕對又要罵人了:「有點公德心好嘛!」
  「不然你剛剛在幹嘛?」這小子的氛圍突然變了,變得柔和輕暖,在昨晚以前都是處於緊繃僵硬的狀態。不僅僅是昨晚,打從和玄彌認識時,他就一直有感覺到那種自我防衛很重,甚至似有若無的拒絕人的冰冷。
  只是他很會藏,如果不是伊之助對這方面的直覺特別敏銳,大部分的人幾乎都不會發現。所以剛開始葵把玄彌介紹給他認識的時候,他對這個男人抱持著不信任的態度有一段時間,也導致他們那段時間的相處上有不少衝突。
  「就泡溫泉啊!喝你的牛奶!不喝就還來!」
  「兇什麼啊!」聽到還來兩字,伊之助立刻撕開牛奶蓋一口氣灌完,還打個嗝像是示威般像玄彌展示空玻璃瓶:「不還!」
  「喝完趕快換衣服準備!」七點半要開教師會議,開完會才能吃早餐:「準備開會了!」
  「好啦,囉嗦!」而相處過後發現這人很有趣,對混熟的對象態度會單純到可以說是率直沒有心機的程度,像少年一樣;但對於不熟沒好感的人對應雖不到冰山但也總是保持距離,隱約有著超齡的深沉,伊之助這種像野豬般橫衝直撞的人憑直覺就能和他相處,也是很少見。
  「敢遲到我就和葵姊說是你騷擾我害的!」
  「你敢!」
  「我就敢!」
  他感覺到玄彌的變化是一種人很少出現的狀態,不似往常一直有種浮動壓抑的波長,而是像是放下了什麼的鬆懈,腦中直接浮出了「看開了」三個字。
  對,就是那種看開放下的放鬆感,現在玄彌就是散發這樣的氛圍。
  但他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如果不是打手槍,會有甚麼契機會讓人短時間變成這樣?剛剛在溫泉發生了甚麼事?不過他說話本來就不太會修辭,如果再問下去,他絕對會被葵修理,算了,只要沒有惡化就繼續觀察。
  然而繼續觀察下去,在之後的行程玄彌也沒出現什麼異常,甚至身體的狀況也不似出發時那樣虛弱,反而有好轉的趨勢,最後一天在遊樂園區還能被學生們拖著跑,上三次雲霄飛車下來也不暈不吐,就這樣直到教學旅行結束。
  
  坐在回程的新幹線上,幾乎所有的教師學生們都累壞了,各自在座位上睡的東倒西歪,無暇欣賞車窗外金紅夕陽的美景,除了一人外。
  和去程時相反,不死川老師精神很好,雖然右眼還掛著紗布眼罩,但也不阻礙他欣賞日落,橙紅的餘暉把沒戴眼罩的左眼眼瞳染成相同的色彩。
  伊之助的直覺真的很敏銳,被點破的瞬間,玄彌整個豁然開朗:終於放下了。
  正確地說:滿足了,所以放下了。
  以為會抱著這份貪嗔怨癡度過這輩子直到進入下個輪迴,然後繼續被囚禁在現世的牢籠裡。
  這無法證實的可能性牽制著他,所以一直不敢選擇自我了斷,但更讓他害怕的,是萬一再也見不到那個人的話,下次醒來還是惡夢。
  渴望與恐懼形成危險的和平,雖然維持理智的平衡,卻也無法打破僵局,直到前天早上的溫泉出現了契機。
  『玄彌。』
  他的學生.不死川實彌和大正的風柱身影重疊,笑著喊了他的名字,就像被投入黑咖啡的方糖,融化崩解的同時也釋出包容苦澀的甜一樣。
  那個笑容有熟悉的溫暖,少年的聲音和口吻勾起埋在心臟某處最懷念的畫面,讓他的眼眶開始不受控制的發熱,為了掩飾,他像天邪鬼一樣言不由衷的顧左右而言他,不顧身分幼稚的和學生在這種公共場合玩鬧起來,期望溫泉水能洗去他眼淚的痕跡,然後在淚水後迎來澄明的平靜。
  原來我只是……想再次看到那人笑而已。
  今生僅僅一次也好,就一次,只對著我、看著我,一旦那張令人眷戀到心痛的溫柔笑容喚出「玄彌」時,「我」就會滿足了。
  不死川玄彌下定決心,要成為不死川實彌生命裡最好的老師,在那孩子出社會成家立業後,若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他,那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雖然還有其它無數的念想,但兩人份的人生太沉,前世那個人的人生那麼重,不要再揹了,這樣就好。光是能擁有那人三年生命的緣分已經是奇蹟,再要求更多的都是奢侈、是無理取鬧,所以這樣就好,已經夠了。
  這三年將會是不死川玄彌最珍貴的寶物,他知道此生已經無憾。
  我會加油的,大哥。
  願你在這沒有鬼的世界無愁苦煩憂、幸福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