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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一部][迪喬] 悄悄

  任誰都不是一出生就能精通於任何一項技藝。

  但這不表示迪奧有義務忍受喬納森尚未熟練的琴聲。

  他總會看見喬納森撫著被鋼琴家教打疼的手背,嘟噥著「練琴是種酷刑」之類的話語。「聽你彈鋼琴也是不小的折磨。」他在家教老師離去以後,故作悠閒地走進琴房,揀了個空沙發一屁股坐下來。在對喬納森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後,他說:「你可以繼續練,別理我。反正我也不是為了你才來這兒的,單純是這房間白天的採光最好。」

  喬納森不知道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但迪奧確實雙眼不離手裡的書,似乎是真的對喬納森的一舉一動不感興趣。

  喬納森小心翼翼地開始了自己的演奏,卻頻頻因為無法得宜控制十指而彈出怪異的岔音。迪奧從喬納森身後看著那副僵硬的肩膀,不難想像喬納森臉上的糾結。喬納森這份得天獨厚的笨拙經常使他感到安心。畢竟,他無法忍受一生下來就過著卑鄙的優渥生活的傢伙是個完人。

  只要能更加確定喬納森很差勁、一無是處,他就越舒心。這也是為什麼他喜歡聽喬納森彈得一手破爛鋼琴。

  直到有一天,他猛然意識到喬納森的琴聲不再是過去那樣詭異而破碎的存在時,他卻患上了在無聲夜裡,還能隱約聽見那抹琴聲的惡疾。

  他還記得當自己質問喬納森為何半夜彈琴擾人時,那雙綠湖般的眼睛流露的費解。

  「我沒有。」喬納森被迪奧安過太多莫須有的罪,早已練就立刻回嘴,絕不憋悶氣的習慣。

  「那你是要告訴我,我有耳疾囉?」迪奧不信,看著喬納森那張抿緊的唇,他直想揍他兩拳,教他說老實話。

  「你耳朵有什麼毛病我不清楚,但我真的沒有在熄燈後練琴。半夜聽到琴聲,光用想的就覺得恐怖。」喬納森的聲音由強漸弱,臉色不自覺地蒼白了幾分。

  「恐怖?」迪奧倒是沒這麼想。他只覺得那琴聲太過遙遠。他直想清清楚楚地聽喬納森的琴聲,而不是像飄在夜裡的霧氣,若有似無地浸濕他的思緒。

  「你確定不是在做夢?」喬納森不知是關心迪奧還是擔心房子鬧鬼,勉強擠出一個問題。

  迪奧對喬納森的低級提問翻了個白眼,冷言冷語道:「我才想問你到底會不會夢遊咧?」

  「那你要是還聽見......那聲音,你來我房裡看看不就得了。」喬納森有八成的把握自己不會夢遊。若是他真會夢遊,那也該夢遊到廚房吃東西,而不是琴房練琴。

  迪奧沉著臉,不針對喬納森的點子做評論。「要是你不在房裡呢?」

  「我怎麼會不在房裡?我絕對、絕對……」喬納森快要失去耐心了,他覺得迪奧纏人的功力簡直一流。「絕對沒有半夜練鋼琴啦!」

  「本大爺這次姑且相信你。」他露出一副「勉強饒了你這混蛋」的嘴臉說著。

  感覺人格受到污辱的喬納森一臉不可置信地雌牙回罵:「你每次都該相信我!我又沒有騙過你。」

  迪奧被那大嗓門嚇得一愣,驚覺喬納森說的話不假。

  『喬喬沒有騙過我……嗎?』

  但夜晚來臨時,琴聲又再度響起。

  在月光下起舞的音符,沾著喬納森的味道,他分明聞見了。儘管聞見,也只能像個久未進食的饑民,呆站在負擔不起的麵包攤咀嚼著空氣。

  『那這聲音是哪兒來的?』

  他提起喬納森的指尖,輕輕柔柔地彈奏著刻在記憶中的旋律。迪奧坐在鋼琴椅上,闔著眼描繪那個有日光、有個男子敲擊著琴鍵的房間,在一個又一個無法入眠的夜裡,聽──喬納森「確實」在為他彈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