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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AU
*有加入劇情需要的原創角色



番外 01
「週三晚上的音樂劇,我有票,要不要去看?」
晚餐後的沙發上,唐錚將手機螢幕拿到趙活面前:一齣經典歷史劇改編,黑底的海報上只有白西裝與白皇冠,搭配清晰優雅的資訊排版。
票是上回唐錚與父親在飯店飲茶時得到的。父親還記得多年前兒子看過這團的表演、反應不錯,正好生意上的夥伴有票,讓唐錚有空就邀朋友去看看。
算了算演出時間,離開戲劇院時已接近午夜。唐錚這個月的週三週四都固定排假,趙活思考一會兒、輕拍橫跨在他身上的白皙長腿:「那我週四也請假吧。平日人少,要不要趁機出門走走?」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當天傍晚,唐錚早早悠閒地抵達戲劇廳內,倚在二樓的欄杆邊看著趙活連環回報他已經離開公司、搭上捷運、又出捷運站了等等訊息。不久後,他便瞧見熟悉的身影匆匆步入大廳。顯然很少來到展演空間,趙活顯得有些侷促、四處張望,直到抬頭望見唐錚,登時眼睛一亮、三步併兩步地跑上螺旋樓梯。
⋯⋯還真挺像小狗。唐錚默默想著,沒拒絕師弟短暫卻親暱的摟抱。
今晚的表演是關於一名在爭奪王位的權鬥中野心勃勃的主角,以各種陰謀詭計不擇手段達成目的,最終遭到報應的悲劇。導演刻意在呈現手法上模糊了主角的面目,營造整個事件是被轉述、經過安排後拍攝的氛圍,使主角的殘忍邪惡顯得不那麼真實,也呼應著近年考古對該名君主的翻案⋯⋯唐錚不認為趙活能在觀戲當下理清錯綜複雜的歷史背景,可舞台聲光效果十足、台詞雅俗共賞,既然趙活平常就會用他的串流帳號看影集,他倒不擔心人會睡著。果不其然,到了中場休息,還是唐錚拍拍身邊人的腿,趙活才想起要去上廁所。
「如何?」
「⋯⋯好看,比想像中精彩很多。」
直到睡前靠在唐錚的床頭,趙活都還在滑著劇評,順帶追蹤了劇團的社群帳號。交往後,趙活終於被允許進入唐錚的臥室,隔著一道竹珠簾,裡頭與外面同樣乾乾淨淨、簡單素雅。窗台種了幾盆多肉,深色木櫃內有保養品、香氛、幾本中醫和宋元歷史的書籍,床頭牆上還掛著一幅迷濛清曠的山水。如今床上多了一顆枕頭,衣櫃門把上也多掛了件樸實的連帽運動夾克。
大燈關了,只餘床邊一盞夜燈,唐錚以平板讀電子書,感到被他當成靠枕的身軀震了震,一台手機便出現在眼前:螢幕中,一隻黑貓躲在沙發底下瞪著兩顆反光的眼睛,直到發現靠近的人是久未見面的飼主,立刻以奶音叫著衝至人類腳邊、又是打滾又是磨蹭。
「黑豆也會這樣。」唐錚想起老家的那隻黑貓。
趙活笑著將那支短影片看了又看,似乎很是喜愛;沒握著手機的另一隻手放上唐錚蓋著涼被的腿、輕輕拍了兩下。當下唐錚已有些睏了,只想收起手機把身旁的真人抱枕捲進被子裡。好一段時日後,他才無意間發現趙活在他通訊軟體的名稱後加了個黑貓的符號。

鼻尖擦過一縷深沉帶苦的藥味。
唐錚知道,那是主爐煉著萬壽屍心丹的氣味。與彼岸仙香交織,終日圍繞在煉丹房內、圍繞在他的身周。他的手指在藥櫃的一格格抽屜間挑揀、施針用藥,偶爾在練功場上對付調皮不受教的師弟妹;然而在日光與爐火照不到的角落,野心與陰謀無聲地迫近,大廈將傾,迫使唐錚不斷地思考,思考在扮演三種角色的同時、能不能做些什麼推遲平和表象破碎的時間點。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卻能利用這個位置實現心中所想。唐門、極樂教、泥教、朝廷、西夏、金國、蒙古——所有一切在腦中反覆不斷盤繞,他必須理智、必須殺伐果決,不得行差踏錯——
洗淨清理過化骨水與屍水的雙手,走過山嵐瀰漫的幽暗林間,他看見主爐澄黃的爐火。
爐火邊,他坐上溫暖乾燥的臥榻,卻發覺還有一人也躺在榻上,那蠢笨的醜師弟閒適地只著底衣、鼾聲微微,還留了一半的位置給他。
睜開眼,望著潔白平整的天花板,唐錚過了數秒才憶起自己身在何處。
玻璃窗外是湛藍的天、柔和的晨光,周遭異常安靜——他緩慢開機的腦子才想起趙活也放假一天,昨晚就把今天的鬧鐘取消了。反倒是他自己,不需要鬧鐘,就連假日也總會在固定的時間醒來。
醜師弟如同夢中一般躺在身側,還熟睡著,呼吸聲細微而均勻。掀開被角、唐錚緩緩滑進枕邊人的被窩與臂彎,額頭靠著肩膀,短褲下赤裸的腿輕輕相貼。
許是昨天看了戲的緣故吧。疲憊的意識很快再次沉入祥和的黑暗,不久又浮出水面。這回唐錚感到拘束許多:一股熱源貼著他的後背,原先鬆鬆搭在被子和身上的手箍住了他的腰,後頸有些搔癢、是有人正一下下以雙唇描摹肩頸的起伏。
半翻過身,唐錚掀開眼皮、懶懶地瞥了身後人一眼。趙活雖有幾分歉意,依然討好地在他耳廓邊親親蹭蹭。唐錚不發一語、又抱著枕頭闔眼,側躺時在上方的那條腿狀似不經意地彎起、收至腹部,讓早早抵在尾椎附近的硬燙玩意兒得以滑進衣料半褪的臀間。
⋯⋯反正是假日,偶爾荒唐一回倒也無妨。
趙活的下腹緊貼他的臀肉,精神飽滿的肉莖將幽深的小徑填得滿滿當當,緩緩地來回蹭動,時而退出至穴口後再次埋入,惹得唐錚輕聲喟嘆。趙活下身動作著,亦不忘吮吻師兄的肩背,環於腰間的手探入唐錚的睡衣下擺、撩起衣衫,以掌心感受細嫩的肌膚、輕揉小腹,再游移至薄薄乳肉,觸碰底下加快的心跳。
唐錚在師弟的指腹逗弄乳首時唧哼了聲、素腰輕擺,似是禁不住酥麻的快感,卻又迎合著體內肉樁進出的節奏。緊緻的甬道纏得其中男根持續地脹大、柱身反覆擠壓腸壁邊的腺體,挑逗得原先蜷在腹部的長腿猶如花瓣舒展、露出中心挺立的豔紅蕊柱,被師弟的指掌攏揉照拂,羞澀地吐出些許清透的蜜液。
身前身後,交織的快感連綿不斷。肉刃愈發順利地進出泛起潮意的後穴,穴口那小嘴更是自顧自地吃得起勁,唐錚甚至能感受到那圈肉環是如何吮過莖身上突突跳動的青筋、吃出嘖嘖水聲,討要著讓那東西繼續在體內馳騁、莫要停下——臀肉與下腹的拍擊愈發猛烈,飽滿柱頭重重輾磨腺體的酥麻沿著脊椎竄遍全身、令唐錚直要被碾入春泥中,在黏膩的枝葉與芬芳間融作承接雨露的良田。
春潮氾濫於師弟的指掌之間,伴隨唐錚的悶聲嗚咽、下腹痙攣。所幸趙活理智尚存,終究未將精水灌入緊緻甜蜜的肉道,而是糊在他師兄泛了層薄汗、蒸騰著情慾與體香的後背。
情熱昇華為滿足與平靜,唐錚瞇著眼、臉半埋在枕頭中,感到師弟替他擦淨下身、順了順他的頭髮,再於臉頰落下一吻,便下床去了。臥室外傳來冰箱開闔、流水與烤箱的聲響,挟著麵包加熱的榖麥香⋯⋯迷糊之間,有人輕拍他的背,在他懶懶睜眼時親吻額頭、說著可以吃早餐囉。
溫熱酥脆的可頌、荷包蛋、優格撒上可可粉與堅果、豆漿紅茶。說是早餐,時間已近中午,由於工作型態不同,兩人通常是晚起的那個會在茶几或門把上發現對方一併叫了的外送,難得有這樣假日重疊、一同坐下吃早餐的時光。
「這茶底,是上次新買的那包吧。」
「是啊,想說茶香醇厚、又帶花香,搭配起來還行嗎?」
「⋯⋯還不錯。」
不疾不徐,趙活進食的速度仍是比唐錚快些,先回對門一趟換外出服。唐錚則在洗完碗後再沖了個澡、將稍早弄髒的床單拆下扔進洗衣籃——自從兩人交往後,他洗床單的頻率提高不少,為此還多買了兩套床包——穿上彼岸仙香、來到電梯口時,趙活身上都是唐錚見過的衣物,只是燙得特別平整,還別出心裁地搭了點睛的飾品,一看就是有人指點過。許是日日看著他,趙活也開始留心起自己的打扮。唐錚從未特意要求,畢竟師弟本就乾淨整齊,半長的頭髮從不油膩或毛躁、沒有令人生厭的體味,洗舊了的衣物也只當作睡衣、不會穿出門,上輩子在煉丹房受過的整潔教育完好地延伸到了這一世,已令唐錚相當滿意。而趙活似乎特別喜歡近年流行的寬版,穿上身也並不突兀、連帶那張同樣從前世帶來的醜臉都順眼了許多。檀香繚繞的寺廟中,唐錚站在師弟身邊,雙手合十。他並沒有特定的信仰、也更傾向相信親眼所見的事物,但像他們這種再活一次的人生、再和過去的故人重逢,也許冥冥之中確實有些事情,是即便現代科技相較過去如爆炸般飛躍,也難以完整解釋的。
今日行程是由趙活安排,主要是到趙活曾經拜過的兩間寺廟向月老還願,順帶在附近走走。放假的日子,唐錚其實不常出門。至多觀劇看展,偶爾和學生時期延續至今的一兩位朋友吃飯也多是約在餐酒館,今天這般到知名景點散散步,也算新鮮。
寺廟旁的青草店唐錚倒不是第一次來。新生的身體漸漸長大、有更多時間與金錢的支配權後,他就四處走訪過城市裡知名的藥材行和街道,確認店內的藥草品質符合自己的標準,之後就以網購居多。於茂盛的綠意之間精準地揀出兩份新鮮藥材交予店家現煮現喝,一壺給唐錚自己、一壺給趙活。見師弟才啜了烏黑草汁一口、醜臉就皺得要失去人形,唐錚毫無憐憫、甚至拄著臉壞笑起來:「喝了會苦才好,還敢熬夜玩手遊?」
有時候,飯後或睡前心血來潮、或趙活下班後又累得在沙發上睡去時,唐錚會拉過趙活的手腕搭脈,再去抓些食補讓總是認真過頭的師弟調理身體,或直接盯著人去看醫生。從前為掌門的舊疾煩惱、還要照顧整個唐門,現今病患只剩唯一一人,辣手相公依然講求藥到病除、下手狠辣。
「若用青蛟膽和馬錢子,更事半功倍。」
「⋯⋯會沒命的,二師兄。我這身子沒內功,真會沒命的。」
到了另一條老街,唐錚同樣在藥材行專注地挑挑揀揀,轉頭想讓趙活替他去抓點枸杞,才想起店內走道狹窄,師弟先去門口等了。騎樓下,趙活正蹲著撫摸路人的狗狗、和飼主聊天,彷彿能看見不存在的尾巴開心地左右搖晃,臂彎還掛著從青草店一路提來的藥包。
也許該最後才逛藥材行的,唐錚想著。可趙活沒在他看藥材的漫長等待中顯露不耐、也全然不嫌兩人滿手大包小包,興致不減,每間店都拉著唐錚進入繞過一圈、買了修補褲子的暗扣、卡通黑貓造型的擦手巾、陪著唐錚聞香氛精油、買點小吃、四處拍照;拍兩人在非連鎖的小咖啡店避暑時的餐點、紅磚的老建築、牆角乘涼午睡的貓咪⋯⋯夕陽斜照,彩霞滿天,幸運地在市集貨櫃上佔到了視野極佳的座位,趙活問他想吃些什麼、便自發地去點餐了。靠著欄杆,唐錚靜靜望著天邊層層染開的金橘與粉紫,水波流金,倒映遠方模糊的高樓剪影。晚風拂過柔順的短髮,挾著水氣,以及碼頭岸邊逐漸熱鬧起來的笑聲與嘻鬧聲。他垂眼,底下人流來來往往,不乏摟腰搭背、相互依偎的情侶,後知後覺地,唐錚才意識到自己和趙活也成了這些人當中的一份子。
為什麼會與趙活交往呢?
有時候,通勤、午休的空檔、洗澡時、或像獨處的此時此刻,唐錚曾多次自問過。但心緒朦朦朧朧,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只知道那次颱風夜裡的親吻和肢體交纏他並不討厭,後續種種,唐錚也總細細琢磨著是否有特別之處:關於一起吃晚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總是試圖還原唐門的口味、收到師弟傳來的訊息、下班看見趙活在醫院的領藥區等待、購物完並肩慢慢走回家的夜晚⋯⋯
羅勒與番茄的香氣湊近鼻尖,已經切成小口、鋪滿起司的薄皮披薩點在唇邊,唐錚張嘴咬下,對面的師弟才收回叉子繼續用餐。下午吃了一堆小吃、天氣炎熱,唐錚其實只想喝點啤酒解暑,然而趙活自個兒吃得津津有味,嚐到味道好的,就興高采烈地遞一口到師兄嘴邊、滿眼期待地注視著他,雙頰因酒精在暮色中紅撲撲的。不願壞了師弟的興致,唐錚索性放下免洗刀叉、就這麼讓對坐的人一口接一口餵他吃飯。
餐點從完整到漸漸看得見紙盒底部,唐錚實在飽了,便低頭看看一整日沒回覆的訊息,順便將方才趙活拍的啤酒餐點照傳給母親、回覆稍早的黑貓生活照。當他抬眼,就見趙活也正低頭、雙指在螢幕上移來移去,應該是正認真地編輯限動。雖是自己先分神,唐錚心底仍不講理地有些悶悶。身體快於思考,腳背已經貼上對面那人的腿、輕輕勾了勾,師弟還真就放下手機、伸出掌心輕撫他的面頰。明明是自己期望的,面對直白而專注的視線,唐錚又有幾分赧然。許是啤酒花的香氣、或暑熱使人神思遲滯,他沒推開那手,又得了一個蜻蜓點水、帶點香料與西餐薄薄油脂的吻。
這就是喜歡了嗎?活到第二輩子,唐錚都未曾想過自己會與他人產生如此密切的連繫,他仍舊不大確定。
但今晚河邊的風很舒服,空氣裡帶著草木清爽的芳香,他與趙活肩併著肩、沿著河濱步道漫步。自從離開市集,即使還有些暈呼呼地,趙活的手始終穩穩牽著他的。交疊的掌心帶了點仲夏的濕熱水氣,卻不曾試圖鬆手。
河面金光點點,似碎箔明滅,唐錚望著師弟逆著光的側臉,趙活正巧也轉過頭來、與他對上眼,露出近日愈發熟悉的笑容:幾分傻氣、放鬆,飽含著喜悅。
他想起今早、帶他回到過往的夢境:層層計謀纏繞、密不透風,當他感到窒息,只想回到最安全、最熟悉的角落放空一會兒的時候,煉丹房的臥榻上,趙活也在。穿著底衣、佔著半邊床榻,神情稀鬆平常,好似他本就該在那裡,等著一同於爐火嗶剝中小憩片刻。
收緊與師弟相互勾纏的手指,唐錚也不禁淺淺地、安然地彎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