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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餘流年 】knkz

※ 同人二次創作，請勿上升本人
※ 架空未來設定 / 短篇
※ OOC或日文解釋有誤、橋段BUG，皆為作者文筆能力不夠
※ 以上皆能接受在觀賞食用




朦朧的意識緩緩沉入水底，如同回歸母體的羊水之中，四周是一片溫暖的流動，輕柔地包覆著他，帶來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水流輕柔地拂過皮膚，輕輕拂動著每一寸神經，如呢喃低語，耳畔回響著氣泡升騰破裂的聲音，那些微小而持續的噪音在黑暗中交錯，彷彿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網，將他與未知緊密交織。
即使閉著雙眼，卻能清晰感知到周遭的變化，絲線般的意識體從四面八方探來，宛如某種寄生體般纏上四肢，順著血脈潛入皮膚，一寸寸滲透進去。
那些線條不只是單純的觸感，而是一種記憶的載體，將大量不屬於自己的畫面與情緒灌輸進他的神經，席捲而來的資訊宛如洶湧的浪潮，在精神世界中擴張、流竄、融合，將他的自我意識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看見」了。

鬱鬱蔥蔥的森林，生命旺盛地生長，枝葉交錯成一片翠綠的天幕；烈焰吞噬大地，熾熱的火舌舔舐著焦黑的泥土，空氣中滿是灰燼與灼燒的氣味；鐵鏽與腐爛交織的戰場，斷裂的旗幟在殘陽中搖曳，血跡浸透泥土；工業蓬勃發展，巨大的機械轟鳴運轉，鋼筋與混凝土構築出摩天的城市；交響樂悠揚響起，琴弦震顫，指揮棒劃破空氣，譜寫出一首極致的樂章；紙醉金迷的奢華世界裡，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照亮夜晚；高智能的醫療與科技帶來奇蹟，透明的培養艙內，尚未完全成形的生命體在液體中漂浮，仿佛等待著某天甦醒。
百年的記憶翻湧而來，猶如濃墨重彩，將一張純白的畫布覆上層層交錯的顏色。

他知道自己的記憶，卻又好像不知道。
可有一點是確定的——他，已經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空氣中傳來一陣機械合成音，冷靜而不帶情感。
「叶博士，您醒來了啊。」
視線逐漸清晰，白色的燈光映入眼簾，四周是一片消毒水氣味瀰漫的純白房間。光滑的金屬儀器映照出他的倒影，陌生卻又熟悉。
「第七次啟動，載體本身的大腦曾受過衝擊，目前最高承載能力限制在 75%。」語音毫無情感地陳述著，「我們仍在尋找更適合的載體。」
明明是第一次聽見這些醫療專有名詞，他卻能立刻理解其中的含義，彷彿它們早已深植於記憶之中。
叶深深吸了口氣，感受著胸膛隨著呼吸起伏，而後緩緩吐出。

這副身體，這份意識，這些記憶——
到底，還有多少是「自己」的？


—-


時間向來被視為人類最大的敵人。
人們總是遺憾於生命的短暫，來不及窮究自身的起源與科技的盡頭。
然而，當文明推進至西元末年，科學與醫療終於踏破既有的藩籬，生命的形態被重新定義。
個體不再受限於單一的軀體，記憶與意識得以承襲，輪迴不再是宗教的概念，而是可被實現的技術。
人類得以超越肉體的桎梏，進入全新的生命循環。
—但這項突破並非所有人都能享有，權力與資源依舊掌控在少數階層手中，階級制度使世界分裂得更為極端。

——這是他第七次人生。

叶低頭，視線略垂，凝望著自己僵硬的手指。
四週前，他在這具新身體中甦醒，如今仍無法完全適應這具受損的肉體，帶來的遲鈍感。
由於大腦曾遭受重創，他僅能承接75%的記憶，剩餘的部分如被抹去般空白。
過往的知識與經驗宛如破碎的鏡片，遺落在腦海的深處，，無法完整拼湊；他記得自己曾是研究員兼醫生，站在手術台前，鎮定自若地劃開皮肉，穿梭在生死之間，然而，如今這雙手，竟無法靈活地完整的縫合手術。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灰藍色的眼眸落在牆上的電子日曆上。
距離他上一次的死亡，應該已經有百餘年了，這段漫長的歲月裡，世界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叶轉頭，看向房間一角的智能系統，以平靜無波的語氣詢問，現在的世界如何？
機械音毫無起伏地響起，如同冷漠地敘述著一段枯燥的歷史紀錄。

過去百年間，社會架構變動不大，依舊維持階級制。
能源權力者以及最高階的知識份子，居住在第一至第七區，壟斷地球上大部分的資源，享有科技的巔峰，並獨佔永生技術；中產階級被分配至第八至第十一區。
而第十二區以後，則是低等勞工與流放者，他們被迫在資源最貧瘠的土地上掙扎求生，永無翻身之日。

叶默然聽著，臉上未見絲毫波瀾，似乎這樣的未來早已在意料之中。
無論經歷多少次輪迴，科技的發展或許已將人類推向嶄新的境地，但社會的根基卻依舊紋絲不動
。時代的更迭並未帶來真正的變革，權力依然操控著資源，決定著個體的命運與價值。
長生技術的誕生並未讓人類獲得自由，反而讓階級鴻溝更加穩固，那些掌控生命延續權的人，早已築起一道無法逾越的壁壘，將自身與芸芸眾生隔絕開來，對於底層而言，這個時代或許比舊世界更加殘酷。

叶輕歎一聲，走向桌邊，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敲擊，彷彿在梳理著雜亂的思緒。
就在此時，智能系統發出提示音——「您有來電，發送方：第四研究室。」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桌邊，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彷彿在整理思緒。
叶微微抬眉，沒有多作猶豫，手指輕輕一點，通話接通的瞬間，空間內響起一道爽朗的笑聲。
他記得這個聲音，是他第四任助理——風樂奏斗。

他記得上次見到風樂時，對方的頭髮早已灰白，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蒼老得像一片即將枯萎的落葉，隨時可能落地凋零。
身體孱弱得連站起來都成問題，只能仰賴電動輪椅移動，說話時氣息飄忽，嗓音沙啞，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
然而此刻，通訊裝置傳來的聲音卻截然不同——年輕而富有活力，語調輕快，與記憶中那位遲暮老人完全無法重疊。
看來，對方也進行記憶承接。

「叶前輩，好久不見。」
叶聞言，唇角微微勾起，低笑了一聲，卻聽不出情緒，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淡聲反問，風樂是第幾次轉生。
「第六次。」風樂奏斗語氣隨意，卻掩不住話語間那一絲無奈，「前輩沉睡的時間太長，我的記憶轉移了兩次⋯⋯這次的身體不太穩定，還損失了四成記憶，最近不得不重新複習再生細胞的部分。」
研究室並非一人之力能夠支撐的地方，僅憑他一己之利，根本無法正常運轉。
叶聞言，眼神微微一沉，瞬間意識到問題所在。
不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人，都無法完整繼承記憶。

「研究室現在還有誰？」
風樂似乎沒有察覺他的異樣，仍是輕描淡寫地回答：「只剩我跟星川前輩，其他人還在冷凍艙。」

研究室的運作向來仰賴龐大的人力，然而此刻，整座設施裡竟只剩下兩名研究員，甚至大部分人員仍被封存於冷凍艙內。
這種情況顯然不合常理。

叶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語氣透著一絲冷意，打破短暫的沉默：「為什麼還沒解除封存？」
風樂並未察覺他的不悅，語調依舊輕鬆：「研究室的系統遭受外部攻擊，導致全面癱瘓，現在所有程序都必須手動操作。但人手不足，根本沒辦法進行基因比對，所以大部分人無法找到適合承接的身體。而克隆體的使用——」他頓了頓，語氣帶上幾分無奈，「上層已經下達指令，全面禁止。現階段，除了我和星川，其他人還無法甦醒。而且，博士，您這次甦醒的時間比預期晚太多，研究計畫被迫擱置了好一段時間，現在研究室還能維持下去，已經是萬幸了。」

甦醒的名額受限、記憶無法完整繼承、研究進度停滯——
上層禁止使用克隆體，這一切都透露出異樣的氣息，越來越不合常理。

叶垂下視線，思索片刻後問：「星川的情況呢？」
「狀態還算穩定，不過記憶保留率不太理想，大約只有七成⋯⋯」話鋒一轉，他忽然語帶深意，「叶前輩，您真的不想問——某個人嗎？」
叶一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語氣平淡地反問：「我還需要知道誰？」」
風樂怔了一瞬，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但他並未繼續深究，只是含糊地笑了笑，簡單說了幾句，隨即匆匆掛斷通話。
叶茫然看著斷訊的通話，腦中劃過一絲異樣的不安。風樂明顯有所隱瞞，而他直覺告訴自己，這件事與研究室的異常狀態息息相關。
沒有過多猶豫，他轉身走向車庫，發動車輛，直奔研究室。
數十分鐘後，導航引領著他駛入一座被透明玻璃包覆的龐大建築。
停下引擎，叶透過擋風玻璃望向眼前的建築，這裡的一切仍與記憶中的畫面別無二致，潔白而莊嚴，卻透著死寂，宛如一座過於完美的標本，沒有絲毫生氣。
他推開車門，下車的動作依舊流暢，步伐穩定地朝入口處走去。
門禁系統仍在運作，他將手掌貼上感應裝置，片刻後，電子音響起——

身份確認：叶博士，授權等級A級，准許進入。

門扉緩緩滑開，叶步入其中，研究所內的燈光依序亮起，純白的光線映得走廊冷冽而靜謐。
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他直奔核心研究區。手掌剛觸及門把，裡頭忽然傳來風樂的聲音，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不安：「叶前輩？您怎麼突然來了？」
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聲音平靜卻透著壓迫：「所以，我應該記得誰？」
風樂的神情變了變，搔了搔臉頰，猶豫半刻後，他低聲開口：「前輩，您真的不記得葛葉前輩了嗎？」

葛葉

這個名字如同幽影，在叶尚未完全復甦的記憶中緩緩浮現，卻又模糊不清，彷彿被重重霧氣遮掩，無法窺探全貌。
記憶的缺損讓他無法確定這個名字對自己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叶的手指無聲地收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沉默片刻後，聲音低沉：「他⋯⋯是誰？」
「呃、」風樂的視線閃爍了一瞬，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猶豫過後還是開口：「應該算是——戀人吧。」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叶的思緒一瞬間停滯，原本盤旋在腦海中的疑問，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原以為，遺忘的三成記憶，不過是些零散的研究細節、過往的實驗數據，亦或是無關緊要的瑣事——卻沒想到，會牽扯到「戀人」這樣的身份。
如果真是如此重要的人，那自己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戀人？戀人⋯⋯是戀人？」叶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咀嚼著這個詞語。
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地落在風樂身上，語氣不再如方才那般隨意：「⋯⋯所以他人呢？」

「葛葉前輩不在『這裡』，他叛逃了。」
風樂語氣微頓，像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但最終還是選擇直言。
叶沉睡的這段時間，摧毀研究所系統的罪魁禍首，正是葛葉。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動機，畢竟，撇開研究員的身份不談，他本是出身顯赫的一區貴族，地位高不可攀，享有旁人無法企及的地位與資源，根本沒有理由捨棄這一切。
然而，十年前，他卻毅然決然地引爆動力裝置，這不僅使得第一至第三研究室在頃刻間化為焦土，更導致第四研究室的主程式徹底崩毀。
當時的場景如同末日降臨，整個設施陷入一片火光與混亂之中，警報聲不絕於耳，研究數據在烈焰與煙塵中化為烏有，無數研究員尚未來得及撤離，便在劇烈的爆炸中命喪黃泉。
那一夜，警備系統全面癱瘓，救援隊尚未抵達前，葛葉便已經趁亂潛逃。
待到人們意識到事態不對，想要追蹤時，他早已消失無蹤，獨自逃往十二區，那片充滿罪犯與貧瘠的地方，自此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