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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超能100 | 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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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RADWIMPS/オーダーメイ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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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來到這個世界前，一定有人問過我，未來或者過去，我能讓你看見其一，你要選哪個？”

01
一片白茫茫的，卻不是一無所有。仔細看就會發現許多透白的、游移不定的靈體在走動。他也是其中之一。取得視線和意識後，他便想起來，自己到過這個地方很多次──抹消了一切過往，象徵著死亡與新生的靈魂中繼站。

○○○○──請到這裡來。

在嘈雜聲中惟有這樣的呼喚格外清晰。世間的生命只有此刻是真正平等的。他們會在這裡得到下一段旅程的名姓，再於人世誕生時，就有了起點落差。當然，偶爾會出現無名的下下籤，看來這次自己是幸運的。
靈魂低下頭，不一會兒就聽見了屬於他的：影山茂夫──請到這裡來。

你要看見哪一個？

無論哪個都很有趣。如果是生者，肯定更想看到未來吧，防患未然或者中個彩票什麼的。但是對於純粹的靈，記憶來去都帶不走，他們更好奇自己身上曾發生過什麼。

影山說，請告訴我過去。

他還不是人類，當然也就沒有眼睛鼻子嘴巴，但靈體之間自有溝通的方式。影山感覺自己在下沉，被包裹進一種柔軟的水域裡，液體浸滿身體，一路淹沒了大腦──或者說正在維持他思考的地方──然後看見了。

一個身板矮小的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衣袍，頭髮像簾幕鋪在額頭上。

“這是你。”對方解釋道。
“那他呢？”
影山想觸摸另一個男人，但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人似乎感受到什麼，忽然轉過頭來，是一張年輕且乾淨的面孔，笑得有點輕挑。影山幾乎感覺與他對視了。不過對方只是伸手摘了朵野花。
隨後的每一幀都有他，那抹茶金色儼然是另一個世界的朝陽。即便深知這是屬於他的經歷，他的人生，影山還是忍不住想，這個男人才是主角吧。因為他的視線總是追隨著男人的背影，從很小的時候，望著他的膝蓋，到大一點，牽住了手，再更大一些，看見他的臉──與他的言語和行動共享溫柔的一張臉，在視野裡逐漸放大。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親吻了。

“你很愛他。”
那個靈體說。
影山抓了抓自己該是胸口的位置。因為沒有肉身，當然什麼也捉不到，徑直穿過去。可那裏確實有什麼東西存在。一隻發瘋掙扎的蝴蝶在振翅，痛覺不明顯，就徒留癢意。

“我很愛他。”
影山同意地回答。




02
到現在還沒填好出路志願單。影山有些煩悶，加上昨晚沒睡好，貌似做了個訊息量過大的夢，起床時出了一身汗，疲憊得像剛跑完馬拉松。靈幻聽見開門聲，從報紙後面探出一雙眼睛，漫不經心地說下午好，說到一半聲音就虛下去了。

你怎麼啦？他警惕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影山從書包裡翻出志願單。靈幻驚訝地看了看窗外，都不知何時入了秋。
“已經到這個時節啦。”
“是的。我對未來一點想法也沒有……班裡就剩我還沒交了。”
“蛤？這還用想嗎，當然是留在這裡……這可是你的天職欸？”

影山茂夫當然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待在相談所很開心，工作已經熟悉了，遇到任何問題也都能跟靈幻師父傾訴。可是。

一直躲在靈幻師父的身後的話，好像就永遠無法長大了。
生活乃至情感方面的大小事都被悉心照料好，無憂無慮地聽從師父的指揮。
“我果然，還是不打算留在相談所了。”影山說：“對不起師父。我無法給您今後也在這裡打工的約定。”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將氣氛凝結。靈幻師父顯然愣在原地，但影山無暇顧及──他自己也愣住了。沒錯啊。他想。之後他要去其他地方見見世面，也許當個普通白領，或者他能做得來的任何一種職業。他不會永遠留在相談所。

……又為什麼不會呢。
他大可不必將話說得絕情，就算有別的工作，下班後來幫他解決幾件委託也不成問題。他明明也想待在靈幻師父身邊的，作為徒弟，或者其他關係……為什麼忽然說出這種話呢。

靈幻新隆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一定沒問題的，就照你所希望的活下去吧。

影山點點頭，感覺心臟被師父的言語輕輕包裹起來。
密不透風的，很快就要窒息了。




03
靈幻新隆──請到這裡來。


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啊。
被賜名靈幻新隆的靈魂已經觀察這片空蕩蕩的世界好一陣子。呼喚聲從四面八方來，沒有專人管制，也不曉得他們是如何找到彼此的，更不曉得現在問他問題的靈體是個什麼東西。

總而言之看完了毫無印象的過去，現在靈體讓他擁有一個願望。
“你是救人而死的。”靈體說：“作為行善的獎勵，說一個願望吧。”
“……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即便牽扯到別人的人生？”
“沒錯。世界的選擇永不衝突。”

憑什麼這樣說？靈幻新隆努了努嘴(至少他認為他在做這個動作)。如果我詛咒一個人來生悲慘，但那個人的靈魂許願來生快樂，你當如何？

“那麼世界會給予他樂觀，給予你嘲諷貶低之心。”靈體說：“如此雙方都能滿足。”
“這是詐欺嗎？這是詐欺吧？”
“你別投胎還婆婆媽媽的行嗎。”

诶。居然被吐槽了。靈幻這會兒來了興致，又問：“那你這許願的標準是怎麼來的？我剛才還聽見什麼……殺了人很棒所以能許願的鬼話。”
“……”
靈體嘆了口氣。解釋這麼多其實很沒意思，左右靈魂投胎之後什麼也不記得，就不能乖乖按流程走一趟嗎。
可他還是耐心回答了：“好吧，所謂的願望，並不是一種獎勵。這只是類似儀式的存在……每個靈魂聽見的‘許願的原因’，標準也不盡相同，因為善惡沒有既定標準，只要當事人認為這個行為富有正確性，在他眼裡就會是善。”

“換言之，是生前的‘你’認為，救人而死是你做過最正確、最不後悔的事。”
“我救了誰啊？”
“……在你回憶裡佔了80%的那個少年。”

“那麼，如果我許願來生不要再和這個黑髮小孩見面，但他許願能繼續和我在一起呢？”
“你要許這個願望嗎？”靈體的聲音有些微妙：“我不能提前告訴你結果，除非你確定了。”
“……我不確定。”靈幻頓了下，那份隨性的吊兒啷噹消了個乾淨，似乎擔心靈體當真，又複述了一次：“我不確定。”
“哦，真稀奇，明明你已經不記得他了。他現在只是完全陌生的存在而已。”
“就是說啊，那你哭什麼呢。”
“我？你認為我在哭泣嗎？”
“是啊。”

胸口一陣令人難受的，像是頂替人類的心臟，那裏有一顆檸檬在跳動，酸澀得頭皮發麻。他沒有身體，卻擁有感受──來自想像的感受。一如截斷的肢體仍會幻痛，他得到了曾經擁有過的傷痕。
提起來生不再與少年見面，靈體的聲音隱約露出一絲哽咽，隨即眼淚灌入了靈幻新隆的意識。
“你 就 是 我，對嗎。”
“……對也不對。我只是你的記憶碎片。”

靈幻也學他嘆了口氣。
“那麼告訴我，我有多愛他吧。”

為了讓下一個我們都不後悔。




04
我既想擁有他，又想還他自由。
我的願望是……


“請予他勇往直前，容我做他永遠的後盾。”




05
“好──我們的願望實現了。”




06
“冰汽水剩下一罐啊……龍套，你只能喝冰水喽。”
“知道了。”
“章魚燒我四你二！”
“知道了。”
“叉燒你只能加兩片！”
“知道了。”

“什麼嘛，龍套……偶爾反抗一下也沒關係啦，搞得很像我在欺負你诶。”

靈幻新隆趴在桌子上，臉上酡紅的像小酒窩附身。和醉漢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今天是久違的見面日。影山茂夫剛下班不久，搭著末班電車趕回調味市一處老舊pub，靈幻師父貌似是常客的樣子，老闆都清楚他喝不了酒，給了他無酒精飲料。因此影山抵達時，靈幻新隆還維持著正常的、談笑風生的模樣。不過老闆不認識茂夫，因此接下來一杯真正的酒，讓還在吹牛千杯不醉的靈幻原形畢露。

這裡沒有自動販賣機，沒有章魚燒攤，更不是拉麵店。不過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影山也懶得吐槽，便一一應下。
“那師父，下次叉燒讓我加四片吧。”
“好啊～”
“章魚燒要兩盒。”
“喂，別得寸進尺。”
“然後讓我牽您的手。”
“……”

靈幻猛地坐起來，半睜著眼睛把臉懟到影山面前，鋪天蓋地的酒味兒傳了過來。“不對吧？”他含糊地說：“接下來是冰汽水……是芬○的橘子汽水還是雪○來著？我還沒喝糊塗……你少騙我哦。”

“不對。牽手之後應該是kiss。”
“嗯……？在那之前還應該要告白吧？”
“啊，說的也是。”

節奏完全被帶跑了。完全忽視師父的醉話，乃影山茂夫的必殺技是也。

“那，靈幻師父，您願意和我交往嗎？”




07
“你可以許一個願望。”他說。

影山茂夫有些遲疑。人對於突如其來的好事都該存有遲疑。
“為什麼？”他回問。

“因為你曾經救過很多人，也幫了很多人。”
“僅此而已？”
“……你不相信自己是個好人嗎？”
“嘛……也不是那樣……”影山茂夫說：“因為我肯定也做過一些壞事。我也許殺過蚊蟲，圈養過某些動物，又或者踩死幾株植物。這樣的我也可以許願嗎？”




08
“你啊……”
靈幻新隆似乎清醒了些，許多拒絕的話閃過腦海，諸如年齡問題等等。可他仍是醉著，酒精像雷峰塔一樣壓住了理性，他甚至想，還可以再醉一點。

機會主義者、利己主義者……隨便什麼都好。對自己有利就歡欣接受，即是成年人的社會不是嗎。於是靈幻開始對瓶吹，咕嚕咕嚕喝完整瓶，又把影山杯裡的也解決掉了。

他感覺酒精在沸騰他的血液，今時今刻使他無比勇敢。
他說：“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是的。”影山說：“我想和您交往。會牽手接吻一起看電影的那種戀愛。最後想和您結婚，要是現在也一併同意就太好了。”
“你──”靈幻咬著舌頭罵：“當我喝茫了是吧──”
“……不好意思，這裡再要一瓶──”
“喂！”

靈幻氣急敗壞摁下影山舉起的手。醉了醉了。他投降地說，嘴裡像含了顆滷蛋。

“……這是第十一次了？”他說：“為什麼……是我啊？”
“不知道。”
“蛤？！”
“也許，”影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做的夢，輕輕笑了下：“我還只是靈魂時，就已經反覆地愛上您了。”

靈幻的眼睛划過一圈水光，皺了皺眉，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他說：“龍套……我真醉了。”
“我知道。”
“勞煩你送我回家……”他嘀咕道：“你真的成年了吧？”




09
“那，我的願望是……”

影山茂夫不可遏制地想起那個男人。想起他，有些傷心，又無限欣喜。
他總是想理所當然地先一步離去。

我希望他能更看重自己。
“我希望有一天，他會容許自己被愛。”




10
“我們的願望實現了。”

end.
【一些不重要的補充】
1. 靈幻新隆的記憶碎片(就是那個靈體)之所以願意慢慢解釋，是因為他知道如果不解釋，“自己”一定會繼續糾纏著要問清楚。他不喜歡來歷不明的好處。
2. 影山茂夫很快就接受自己可以許願，是因為他的疑問並非針對「為什麼可以許願」，而是「我真的有資格嗎」，如果對方堅持有，他就欣然接受了(好爛
3. 希望師匠容許自己被愛，是在兩個茂夫的共識前提下──愛他的當然會是我啊。理所當然，比什麼都篤定，質疑他還會覺得莫名其妙的程度。
4. 前世(?的靈幻救的是茂茂。背景設定大概是偏古代？反正就是用刀劍的那種年代……

劇情很跳痛，希望能看得懂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