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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 ON YOU



一如往常的飯店房間。
從飯店窗戶望出去的風景好看嗎?Art從來沒這樣覺得。
一直以來,他在乎的只是房間內的一切,無論是人、擺設、風格和價格。

他靠在落地窗旁盯著對面的大樓。


「你在看什麼?」
人影從背後蓋過來,Art閃過要靠在他背上的人,什麼都沒說就進了浴室。Patrick望著落空的懷抱,只偏過頭去看浴室前的地毯。
儘管高級飯店裡每個角落都鋪了地毯,但Art的習慣,不對,或者說是那位給他的習慣吧。Patrick露出了笑容,轉過頭去看剛剛進浴室的人盯著的海報。

「Coach……是嗎。」
青年拉緊了手中的繃帶,輕鬆且隨意的鬆開拳頭,所有的繃帶都落到地毯上。
連窗簾的顏色都是討論的好嗎?他想開口,但浴室裡的水聲讓他閉上了嘴巴。下巴的鬍子讓他發癢卻無處可抓,修剪整齊的指甲最後落在了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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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手掌蓋上被蒸汽覆蓋的鏡子,用手用力抹去眼前的水蒸氣後,Art的眼前浮現的不是藍色的眼睛。

紅色的帽子晃過眼前,金色的吉拿棒與被草皮反射出淺綠的玻璃。Art忍不住嘲笑自己,到底是誰還記得誰又忘記?說Patrick是小孩的那個人其實也對自己不誠實,說是愛,一切都是附屬品。

Tashi喜歡的網球和他們兩個都不一樣,但他們愛上的東西是一樣的。並不是木偶戲,他們拿的線最後落在誰身上,只有Tashi看得清清楚楚。但最好笑的事,Art笑出來,最後讓小木偶生出了心的不是愛情大概也不是親情,儘管他深愛著女兒——而是他自己不想失去自己的好勝心。
喜歡贏有錯嗎?獎盃不一定是金色的,他撫過頭上剪的很短近乎鉑金色的頭髮,那個他自己有,可是其他的東西不是。他人的眼神、記者的採訪與這個房間,就算頭骨碎裂他也依然虛榮。手指收回到身側,12歲的兩張床和月光映在那雙黑色的眼睛裡讓高級飯店浴室裡的照明都黯然失色。人工的燈怎麼比得上愛意?但網球的顏色和網球場地的青草就是那樣——夏天的熱氣蒸乾了汗滴,蒸汽讓進入視覺的所有顏色的鮮豔的刺傷他的視椎細胞,血的顏色在夏日的艷陽下也會更加鮮豔。

白色的運動服與健康的身體,Art想起了他第一次看到Tashi的那個夏天。

他愛Tashi,但也是因為他愛她,最後才會讓他發現原來自己愛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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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出來的人被沒有燈的房間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裏不會被街燈打擾,他並不喜歡黑暗,就像他喜歡網球正是因為網球擁有所有運動中最鮮豔的顏色。
不知道是誰的喜好,從網球大賽舉辦的季節到網球場都鮮豔得讓人覺得噁心。
「Nothing.」
「身體還好嗎?」
Art真的受不了Patrick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的個性,不是夏季的太陽但也不是室內的燈光——Tashi的話就是讓他嚮往的鎂光燈,但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大概不是光,但也不適合黑暗。
令人羨慕的家世和網球天賦,Art忍不住笑出來。

這人跟網球場一樣顏色鮮豔的令人噁心。

影子朝他走過來,Patrick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附近,Art皺眉。
Tashi的呼吸從來不會靠他這麼近。就算他們靠得很近甚至他們在做愛,他都不曾感受到一點呼吸。不是說她沒有呼吸,而是他靠近的不是她。
一直以來他們兩個都是抓著慾望當作愛,所以他們對Patrick這種把愛當作慾望的人無法同感。從最初就——
對啊,是吧。最初也是這個人。慾望是他教給他的,但他們的禁果長在不同一棵樹上,所以最後亞當愛上了夏娃,而不是自己的倒影。


Art想起那個晚上以及對方的手掌,所以他才會愛上Tashi,像是把自己獻出去一樣的愛,果然這個人不是光,但他也不會只陷在黑暗。


Art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脖子上。
「喜歡這種嗎?」Art輕聲的湊在他耳邊問,Patrick眨眼,並沒有躲開讓他起雞皮疙瘩的養意,反而湊了上去,咧起一邊的嘴角笑了。
「你的話我就喜歡。」


Art皺起眉,他真的很討厭這個人。
「殺死我試看看吧,Art。」

Patrick想起女孩的手臂和富有彈性的皮膚,豐滿的嘴唇和總是鑲著光的眼睛。他理解Art愛Tashi哪裡因為他也是一樣,但他自己可以給自己的東西,是他們兩個在失去之後只能拉著對方站在燈光下的互相依偎。Tashi如果沒有失去他們也會在一起嗎?Patrick覺得會,因為他們愛網球,大概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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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吐出一口氣,Art閉上眼睛彷彿回到那個小房間,靠著牆的床,想象中的女性眼前的刺激比起來算什麼?他小時候不知道,但現在他還能說不知道嗎?在Patrick跪在床上的時候,Art清楚的看到有一瞬間他皺眉。早上還沒有傷口的,現在在痛什麼?又像桑拿室那次一樣故意把自己的傷疤當成控制別人對他產生感情的工具嗎?Art太了解他了,就算六年不見不接觸他還是了解他到自己都噁心的程度,但這也側面說明一件事——講好聽一點是沒有變保持初心,講難聽一點就是沒長大、沒改變、還是那個他和Tashi都瞭若指掌的Patrick。

非常蠢。
太笨了。
他恨這種天真,但他同時也嚮往對方的自由與強大。

這份愛同時也是恨。他知道Patrick大概是故意的吧,因為他對Tashi就不會做這種爛事引起注意。那也是因為她是愛著網球,而他還是有在喜歡人類,或者說,範圍限定在無可救藥的這個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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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腳。
Art盯著對面的人先踏出左腳,以往看過的比賽影片在腦中播放,教練的聲音像一條線拉著他往另一邊的球場跑。
手腕放鬆的揮動,全身的力量在瞬間放出去,右腳的反作用力讓他能夠不用力就將球打擊回去。
用全身的力量在手腕,左腳!你的踏步要確實,拍子角度要正確!往前打,往角落打!

「in!」

妻子的表情讓他放鬆了一點,他知道自己正在聚光燈下。他需要這樣的視線,這樣的光,他緊抓著同時也被抓住,就像名車的遠光燈給他的,他無論最後如何都能在強光前面給出剪影。

剪影。



「哈——⋯⋯!」
被含的更深,Art從喉嚨深處溢出喘息。他確定雖然Patrick多是跟女人做,但大概和男人也少不了。美麗就好,就像網球,他愛就好。哈!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失去Tashi,Art忍不住嘲諷的想。
Tashi需要控制,雖然他不需要但他不介意被控制,不過反正這種慾望不屬於人給的,那誰來都一樣。而這個男人——這個正在吞吐自己性器的男人,他不需要這種外面的感情,就算他以為他需要。

Art知道Patrick只把網球當工具,但他和Tashi愛的是那個本身,自己以外的。大概他和妻子愛的網球不一樣,但他大概也不是不喜歡啊。
Tennis is relationship.

快感從被吞吐的地方從脊椎傳向大腦,全身的寒毛豎起直到釋放,Patrick強硬的抓住他的手腕讓他射在自己的嘴裡。
沒燈的情況下他應該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就算看不清楚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每一寸的皮膚是什麼味道。他掙脫對方的桎梏,在射出來的那瞬間緊緊拉住了他的頭髮。黑色的,漩渦一樣的,那雙眼睛相同顏色的頭髮。

從一開始,他們就帶著不同的顏色和明暗活著,所以才會渴望不同的東西,他是金色的神祇,卻只有暗處讓他喘息;他帶有黑色的魅力,卻生來就站在燈光下。

自己和Tashi相愛是命中注定與理所當然的,但他愛他,是無法控制的本能嚮往。
帶著恨意的互相吸引,比磁鐵更加強硬,但比拼圖更加不合的,慾望。


「給我吧。」Patrick吞下了他的精液,Art腳趾踩在對方的性器上揉捏著,Patrick的聲音被情慾燒到剩下氣音,「他可以給的我也可以給。」


「我知道,你也跟我老婆說了一樣的話吧。」Art的聲音很冷漠,但腳趾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Patrick輕哼,帶著笑意說對,Art盯著看不到東西的黑暗。
他知道今天早上那場比賽,他和Patrick都成為了Tashi獻給網球的愛的祭品,但一開始這份慾望早就把他們三個都變成赤裸的只剩下慾望的猿類,Patrick和他們兩個都上床了、Tashi找到了網球,而他⋯⋯



一開始就賭在那個人身上了。